由于之前老曹是在加拿大遥控刘宇和Jack工作,所以Jack与老曹的交流基本是通过电话进行的,这次Jack见到了老曹本人,自然要把中国人的那一套文化搬出来。张成和老曹坐在刘宇开的吉普车里驶向工厂的时候,Jack微笑着,躬着上半身,含情脉脉地看着老曹,说道:“非常感谢老板重用我,让我负责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我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有机会负责一个工厂。”张成从倒视镜里看到了Jack无法掩饰的狡黠的目光,就像一只野狼盯着一只老肥羊一样。不过话说回来,Jack这话倒是有一半中肯的,如果没有老曹用他,他在美国基本就是两条路,一是老实过日子,在餐馆里做服务生,积累一些钱之后自己做饭店老板。看他的面相,基本可以肯定他会走另外一条路,就是捞偏门,赚快钱。未来他的行业基本离不开黄赌毒三个字。此时的他发现除了餐馆,走正路还干上了工厂厂长,很是得意。这一点老曹看得很是明白。而且老曹看得出Jack此时正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老曹与好多浙江人不同,他特别喜欢忽悠人,总是把一说成十,相处久了会渐渐发现老曹其实是个投机主义者,或者说是游击队员,做生意也是打一枪换个地方。对自己的员工没有丝毫责任感,只顾自己,所以他的身边永远是留不住人的。老曹此时听到Jack恭维他,心里也是很爽,仿佛电影《私人订制》里当上领导的范伟一样挺着肚子拉长声音放着高调。张成还没怎么接触社会,只是觉得这俩人都不怎么样。
Jack虽然没有财权,但是刘宇也得敬他三分,所以Jack把他纽约的老爸接了过来给大家做饭。当然了,刘宇是要给他开工资的,1500美金一个月。Jack他老爸在纽约也是在华人餐厅打杂,工作又脏又累,工资还低,Jack公权私用,把老爸弄来每天做个饭就给开这么多工资。他老爸做饭的工作虽然轻闲,但是在这大农村没人与他讲话,倍感孤独与无聊。张成来之后处于礼貌会陪他聊两句,他很开心,因为就连他儿子都懒得理他,更别提刘宇和两位来自杭州的老师傅了。况且他普通话说得不好,两个杭州老师傅觉得自己有技术,更是瞧不起这位打了一辈子工的广东老头了。两个杭州师傅经常跟刘宇抱怨Jack父亲做的饭菜不合他们胃口。刘宇不可能因为这事儿辞掉Jack父亲而得罪Jack,所以一直对两个师傅打马虎眼。但是他没想到这两个师傅没完没了地说这事儿,终于有一天,刘宇忍不住甩了两个师傅一句话:“我烧的倒是好吃,难道要我给你俩烧?”刘宇跟张成说,他变相整治这两个师傅的办法就是和Jack两人出去吃饭,让他们在家吃。
Jack的父亲基本上没上过学,早年就出国打工,张成问他是否一直在美国打工?他说不是,他是先去的南美,好像是巴拉圭什么的小国。说到这儿,他就开始跑偏了,他们这些打工者在巴拉圭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语言不通自然就不会去什么娱乐场所。但是也有花钱的地方,就是去海滩寻开心。说到这,Jack的父亲站起了身,手舞足蹈地比画起来,由于老头过于激动,张成也就听了个大概。有巴拉圭女人在海滩里接客,当然,不是直接的那种,毕业于商科的张成关注点不在事件,而是价格,Jack父亲说了个数,合人民币大概50元。Jack父亲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知道对人好,有一次他在家做了叉烧肉,早上张成出门的时候,嘱咐了他好几遍,叫他晚上一定要回来吃,因为这是Jack父亲觉得自己难得做得比较好的一顿饭,是他的心意。
刘宇带着张成在工厂附近的城市Scranton转了转,Scranton是个小城,全是白人,没有黑人。二人开车去Home Depot(美国的家具城)买木板和水泥的路上,四个金发白人少女开着敞篷宝马超过了他俩的车,她们看到是亚洲小伙儿之后向车内尖叫着表达爱意,估计她们在这小城里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亚洲人,所以会有这种反应。这是张成和刘宇在加拿大没有遇到过的优待。城市中心有一家星巴克,周末的时候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如果把蒙特利尔叫蒙村,渥太华叫渥村的话,这里简直就是荒无人烟。张成一边喝咖啡一边调侃刘宇说:“刘兄,我无法想象你是怎么在这儿挺了3个月的,你这么爱热闹的一个人为了工作,为了事业,放弃了蒙特利尔优越丰富的生活,来到这么个农村。我由衷地佩服你!”刘宇咯咯地乐,没有了在蒙城风流倜傥的气派,取而代之的是农民般质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