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听了康王的这番说辞,虽然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妥,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哪里不对劲!难道真的这般的巧?失传了几百年的大辉堪舆图就这般阴差阳错地落到了大周皇室的手中?
她皱了皱眉,正欲细问那漠北商贩之时,却见永熙帝已然离开了席位,走到了那副堪舆图前面。
司慕涵眸光已然是定在了那几乎有一个人高的堪舆图上,上面所绘制的每一条线都几乎有了生命似的,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跳跃。
大周两代皇帝寻找大辉堪舆图之事司慕涵在幼时于上书房中听授课的太傅说过,然而当时她却无法理解为何太祖皇帝和圣祖皇帝这般锲而不舍地寻找着堪舆图,而她们所说的所谓激励后代子孙这一说法,她认为却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借口罢了,她不明白为何新生的皇朝总是喜欢寻获前朝的东西,譬如说玉玺,譬如说眼前的这堪舆图,最后推想这是为了得到一种征服的快感。
她们将前朝的灵魂付之于这些死物身上,得到了它们,便是征服了前朝的灵魂。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征服一个皇朝的灵魂更让人有征服的快感?!
直到这一次,她亲眼见到了眼前的这堪舆图,方才真正地领会到了先祖们的心思。
这并不仅仅是想得到一种征服感,更多的是想从这些东西中得获其中蕴藏的野心!
一个帝皇的野心!
一个皇朝的野心!
司慕涵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她很清楚,这不是寻常的激动,而是她身为一个帝皇的野心在心底叫嚣声,不断地叫嚣着!
皇贵太君听过了这堪舆图的事情,但是心中却也只是惊讶而已,并没有衍生出多余的情绪了,可是当他的目光再度落到了永熙帝的身上之时,却愣住了。
太像了!
太像了!
皇贵太君整个人仿若石化了一般,僵硬着,便在此刻,他猛然有种错觉,像是眼前所见的穿着皇袍之人不是他的女儿是先帝!
皇贵太君所说的想并非是面容的相似,若说面容上的相似,永熙帝却及不上贵王,只是在神韵之上,她却是与先帝越发的相似。
帝皇的野心!
皇贵太君从永熙帝面容上读出了这五个字。
心狠狠地揪痛着。
方才他不明白为何永熙帝那般对他,如今他明白了,正如先帝将他的大皇子嫁给沈玉清,正如先帝明知道沈家的人害死了他的大皇子却选择置之不理,正如先帝当日在蜀和挟持他之时,狠心射出那一剑,正如先帝对他所作的每一件残忍的事情一样!
她们是大周的皇帝!
她们所想所做的完全是出自她们那宛如冰雪般寒冷的帝皇心!
当日先帝可以为了她的江山而摧毁了他一切,如今他的女儿是不是也会如先帝一般?!
皇贵太君收回了视线,缓缓地站起了身,罢了罢了,他的一切早就在许久已经失去了,他还这般的忧心做什么?做什么?
他转过了身,对着随侍在他身旁的安儿和薛齐道:“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消极低沉,没有一丝的生气。
安儿一愣,显然不明白皇贵太君的意思。
薛齐依然是满心惶恐,亦步亦趋地跟紧了皇贵太君。
皇贵太君没有多说什么,在知会了安儿之后,便往旁边的侧殿走去,一切都悄然无声。
安儿连忙跟上。
其余随侍皇贵太君的宫侍见主子离开,却也慌忙跟上。
而殿下的众人却仍未从那堪舆图出现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也未曾注意到了皇贵太君的悄然离去。
而在首位上做着的水墨笑、雪暖汐和蒙斯醉也并非没有注意到皇贵太君的离开,然而一方面水墨笑却知皇贵太君因先帝的事情不待见自己,他也不会去他那边寻晦气,另一方面,他却也沉浸在了那堪舆图出现的震惊中。
水墨笑有野心也懂野心,此时他可以明白为何一向仿若对任何珍贵物件都不甚在意的永熙帝会露出那般欣喜急迫的神态来。
这份堪舆图之于永熙帝来,不仅仅是完成了太祖皇帝圣祖皇帝的遗愿,更是激发了她内心潜藏着的属于帝皇的野心!
雪暖汐也是注意到了皇贵太君的离去,然而他却也只是以为他累了方才离开,毕竟经过了先前的那一番折腾,皇贵太君在这里呆了这般长得时间,已然是给足了永熙帝面子。
而对于他的不告而别,以皇贵太君的身份,除了永熙帝之外,他不需要向任何人禀报去向,而雪暖汐也明白如今皇贵太君定然对永熙帝心存了一份恼怒,所以这般离去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何永熙帝会对一份前朝的堪舆图露出这般表情。
蒙斯醉却是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皇贵太君的离开,他亦不是沉浸在了堪舆图出现的震惊中,而是忽然间陷入了一种他竭力遗忘的不安之中!
当他看见永熙帝面对那堪舆图露出那般神情之时,便知晓,她也寻常的帝皇一般,有着谁也无法阻拦的野心!
这一事情也告诉她,永熙帝已然渐渐地朝着一个成熟的帝皇发展,终有一日,她也会成为如先帝那般为了江山而不择手段的帝皇!
然而到了那一日,她是否还会做出如上次坦白告知他绝不废后这般事情来?
便在皇贵太君走入侧殿的那一刻,他回过了头,却发现自己这般离去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虽然已然决定了不再计较,但是这一刻,他还是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