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她却没有睡意。
她吩咐了章善好生照顾余风,且保护她的安全。
章善一一应了下来。
司慕涵没有睡意,也没有回南苑。
而是在后花园中缓步走着。
若是余风所说的事情是真的,那这件事是谁做的?
按大周律法,官员贩卖考题是死罪!
谁这般的不要命?
可是,能够接触到考题,且将有这个胆量的人其实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而最大嫌疑之人便是这一次的主考和副主考——瑞王和安王!
贩卖考题之人一般只是为了银子。
只是瑞王背后有蜀家,传闻还有一个大周三大商贾出身的侧君,她根本不可能缺银子。
而安王……
她虽然没有瑞王这般有后盾,可是……
司慕涵终究不信安王会做出这样事情来!
“见过十六殿下。”
正当司慕涵深思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清润的声音。
司慕涵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旁边的长廊内,官锦一身白衣盈盈地站着,脸色还是那般的苍白没有血色,那双黑眸之内,溢满了不安和担忧之色。
她蹙了蹙眉,随即走进了长廊,双手负背,客气地道:“夜已深,官公子为何还不休息?”
“殿下不也没有休息吗?”官锦看着司慕涵,淡淡地道。
司慕涵笑了笑,“本殿有些事情耽搁了,方才没睡,只是官公子伤势未愈,却该好好休息。”
“十六殿下有心事?”官锦柔声问道。
司慕涵敛了敛笑意,却没有说话。
官锦随即低头,“是锦逾越了。”
“官公子可是再担心令堂?”司慕涵淡淡地道。
官锦抬头,眼中的不安和担忧更深,“锦并非没有休息,只是方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母亲……母亲浑身是血……她……她……”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身子却开始索索发抖。
司慕涵眯了眯眼,随即道:“梦境之事往往不能当真,如今令堂虽然呆在刑部大牢中,但是却也没有生命危险,官公子会做这样的梦想必也只是平日忧思过度所致。”
官锦忽然间伸手握住了司慕涵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握住一根浮木一般,他凝视着她,一脸楚楚可怜,“是这样的吗?”
司慕涵浑身一凛,却还是点头:“是的。”
官锦随即松了口气,“这样便好……”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似的,连忙松开了司慕涵,后退了一步,行礼道歉:“锦失礼了,还望十六殿下莫要见怪。”
“官公子言重了。”司慕涵不以为意地道。
官锦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司慕涵看了看他,“官公子不恨令堂?”
官锦抬头,满脸的讶然,随即苦笑道:“十六殿下为何这般问?”
“本殿虽然不知道官公子与令堂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如此待你,你不恨她吗?”司慕涵淡淡地问道。
官锦凄然地笑了笑,转过身望着天上悬挂着的一弯弦月,“不瞒十六殿下,锦的确怨过,更恨过,尤其是父亲死之时,尤其是锦在弱水三千楼内的两年,更是恨极了她,可是便是再恨,她是锦的母亲,这份相连的血脉是如何也断绝不了的,况且,如今母亲落难至此,便是再大的怨恨也该消失了……其实当年母亲将父亲逐出家门也是为了保住父亲一命……”
他转过视线,看着司慕涵,“十六殿下对锦有多次的相救之恩,锦也不怕将这件事告知十六殿下,当年父亲不过是一个孤儿,而母亲是定了亲之人,只是缘分就是这般的奇妙,母亲遇上了父亲,且动了情,其实父亲并不介意当母亲的侧夫的,只是母亲不愿意委屈父亲,方才会退了原本的婚事,不顾族人家人的反对娶了父亲为正夫……后来,那原本和母亲定了亲的公子因为一时想不开而自尽,所幸抢救的及时,救了回来,那公子的家人便胁迫母亲迎了那公子进门为侧夫……父亲也明白,那公子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他害的,因而也同意了,只是没有想到,后来……那侧夫居然陷害父亲与别的女子私通……”
他的话顿了顿,只因为他发觉了司慕涵的失神,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所讲述的“故事”,她为何会因这个故事而失神?他垂了垂眼帘,掩去了眼底的一丝暗沉之色,同时脸上的凄然更加的浓郁,“其实在那公子进门之后十多年间,父亲与他相处的很好,只是没想到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当初母亲退亲一事,更是放不下对父亲的恨……那一日,在场的人除了母亲下府中的下人之外,还有族中的一些老人,母亲便是在信任父亲也不得不休弃了父亲,因为唯有方才可以保住父亲的性命……锦一开始也是怨恨母亲为何不听父亲的解释便动了雷霆之怒,直接休弃了父亲逐出家门……那是因为,若是母亲的决定再迟一些,那侧夫便会怂恿族中的老人将父亲杖毙!母亲只是为了保护父亲方才会这般的狠心……”
官锦说道最后,声音依然成了哽咽。
司慕涵这时也回过神来,“夜深了,官公子还是回去休息吧。”
官锦垂着的眼帘之内如流星般掠过一丝惊愕,似乎没有想到司慕涵居然在这个时候只是说出了这一句话似的。
司慕涵没有注意到官锦的异常,只因为她的心里想着另一件事,官文舒为了保住正夫的性命而休弃了他,那母皇……她却是真的信了她的生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