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涵没有回答她们,只是挤出了一个冰冷的词:“出去!”
韩芷和楚安岚心头又是一惊,她们在司慕涵震怒狰狞的面容中看见了一股深切的悲伤,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说什么,退出了营帐。
一出了营帐,韩芷便拉着楚安岚问道,“你知道什么事情?”
“我这趟过来便是为了给殿下送家书的。”楚安岚神色凝重地道,“如今殿下这般反应,想必是府中出了事情。”
韩芷愕然:“府中有章管家在,能出什么事情?”
不对,府中还有一个羽主子,她猛然想起,在离京之前,殿下似乎特意交代了加强后院,尤其是西苑的防卫,难道羽主子出了事情?
楚安岚也第一时间想到了是不是蜀羽之出了事情,殿下对那羽主子可是甚为关心,她还未见过一个女子对自己的初侍这般的好过,不过想了想,羽主子毕竟是皇家的人,谁又会伤的了他?她倒是觉得,或许是另一位主子出了事情。
只是她没有说出心中的想法,而是对韩芷淡淡地道:“殿下的家事我们身为侍卫不便多管。”
韩芷一愣,随即收住了话,“今晚我守在这里,你一路赶来也是累了,如若不嫌弃,到我的营帐内休息一晚吧。”
“不了,我在这里眯会儿就行,也许殿下会另有吩咐。”楚安岚道。
韩芷没有反对。
营帐内,司慕涵跌坐地狼藉的地面上,右手死死地握着那封已经皱的不能再皱的信,左手死死地扣着地面,五指磨破了皮,渗出了血,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痛意。
即便手上再痛,也及不上心里的痛。
她的孩子没了……
她还未想好该给她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她还未将放买好的礼物带回去,她就这样走了……
就这样走了……
司慕涵哽咽了几声,呼吸因为胸口处的疼痛而停滞了几下,脸庞扭曲且颤抖,黑眸中蒙上了一层雾水,最后凝聚成了眼角的一颗晶莹。
晶莹缓缓滑落,浸湿了她的衣领,然后消失……
司慕涵呆坐了许久,最后抬起已经麻痹了的右手,盯着手中的那封信,牙关紧咬着,颤抖的双唇中挤出了一句话,带着浓烈的恨意:“司——慕——媛,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一夜,司慕涵不好过,柳静和庄铭歆也不好过。
司慕涵愿意是由她亲自混进士兵之中,探探她们的口风,是否三年来从未发过银饷,只是没想到她才一行动便被顾若青给逮住了。
司慕涵这一边异常的不顺利,但是柳静和庄铭歆这边确实非常的顺便。
柳静提出要借机会查查账目,本来她还准备好了一大堆说辞,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方才一提出,顾若青便答应了,随即让副将抬了一箱账簿过了来,速度快的好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似的。
柳静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冷笑于心,这般大方,想必里头的账簿都是作假的吧,当她怀着势要将其中的作假之处找出来之时,却发现,那些账簿根本没有作假,而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三年来西南大营中的每一个士兵只是领到了日常的口粮,而没有银饷。
柳静看着之后,差点没将眼睛给瞪出来。
这般明目张胆地克扣将士的银饷,她为官数十年从未见过,这顾若青就真的这般的不怕死?
还是她早就存了不会让她们走出活着走出西南之心?
比之柳静,庄铭歆还算是冷静的。
她叫来了那送账簿来的副将,直截了当地询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那副将也没有隐瞒,甚至说,这件事将军已然给大家说过了,将军没有贪了大家的银子,而是先将银子用在了更为重要的地方。
她说,将军这般做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她说,将军承诺,当大功告成之后,她一定会加倍补发这三年的银饷。
她说,西南儿女不会因为几两银子而斤斤计较。
她们更相信,将军不会欺瞒她们!
庄铭歆听完了这些事情,心里涌起了一股寒气,顾若青在军中的声望居然到了这等不可思议的地步?即便是沈玉清,她在军中也不能做到这般!
顾若青,此人留不得!
这是庄铭歆心中得出的最后一个结论。
虽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如今,顾若青这般作为已经不能够说是小节了!
她可以预料到,将来顾若青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陛下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如此不知进退,无法无天之人统御西南的三十万军队的!
庄铭歆能够想到的,柳静自然也可以。
功高盖主一向是为臣的大忌,更何况如今顾若青还尚未立下什么盖世奇功便这般的张狂!
柳静随即命随行的下属将那一箱账簿收好,然后那笔挥毫给瑄宇帝写折子,这等大事,陛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写完折子之后,她便让下属立即送到临淮城驿站快马送回京城。
同时和庄铭歆商议,尽早离开京城。
庄铭歆没有发对。
她们这一趟出来是巡视临淮河防御工事的,如今防御工事没事,自然是完成了任务,至于顾若青克扣银饷一事,需要刑部介入方才可以下手查处。
她们更担心,顾若青会对她们下手。
她们出了事情到没什么要紧,最要紧的是十六皇女不能出事!
两人打定了注意之后,便离开营帐去寻司慕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