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以琝的神色在极短的时间内变了好几次,先是迷茫,借着便是悲痛,然后就是自嘲,最后,转为了愤恨,他猛然甩开李浮的手,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想这样会不会让别人起疑。
李浮神色僵硬了一下,随后,缓缓收起了手。
司以琝没有再看她,转身便往里面走去。
李浮垂下了眼帘,随即跟上。
一进了暖阁,司以琝便看见了大皇兄坐在了母皇身边,抱着母皇的手笑的格外的灿烂,便像是小时候一般,他再一次愣住了,甚至忘了行礼。
李浮看了他一眼,然后,下跪行礼,“参见陛下。”声音颇高,像是刻意提醒旁边呆愣中的人。
司以琝双手攥紧,随后便要下跪。
“好了。”司慕涵开口,笑容已经收起,神色平静,无怒无喜,“你身子不好,便不要下跪了,冷雾,扶三皇子坐下。”
冷雾领旨上前。
司以琝脸色青白了一些,没有动。
“李浮与三皇子是进宫来向陛下谢恩,三皇子身子虽然不太好,但是这个礼不管如何却也是一样要的。”李浮抬着头,与眼前的帝王正面直视。
而随后,她似乎在她那双沉静威严的眸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心头随即一凛。
杀意?
她对她起了杀机究竟是因为三公子有孕一事还是因为她已经查到了那些事情?
李浮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她不是怕死,而是担忧司以琝,若是这件事被查出来了,他腹中的孩子必然不会被允许出生,便是他,也有可能……
世人都说永熙帝极为疼爱三皇子,所以方才纵容他常年在外,可是,她太清楚,一个帝王为了江山为了权力,甚至为了颜面可以六亲不认,可以冷血无情,可是牺牲一切!
宗哲景遥是这般。
永熙帝也不会例外!
司以琝自然不知李浮的担心,他也没有捕捉到那抹杀意,这一刻,他脑海当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母皇仍旧生着他的气,仍旧不肯原谅他!
司以晏收起了笑容,面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母皇……”
他也未曾觉察到了母亲起了杀意,但是他却知道,若是这般继续下去,场面可能很难看,而且……
“母皇,便让琝儿行礼吧!这是规矩,我们不能改的!”
母皇便这般的生琝儿的气吗?
琝儿喜欢的这个李浮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她敢为了琝儿这般和母皇说话,也是真心爱护琝儿的!
“母皇……”
他看着神色沉静的母亲,语气露出了哀求。
其实在今日之前,他对母皇心里也是有惧意的,因为之前那般多事情,也因为这些日子未曾见面的生疏,可是见到了母皇之后,看见了母皇慈爱温和的笑容之后,听见了母皇关怀的话之后,他心里的那些惧意那些不理解都通通消失了。
他知道便是母皇变了,但是她对他的疼爱都不会便的,她还是以前那个疼爱他的母皇。
母皇对他的疼爱没有变,对琝儿也一样没有变的!
司慕涵没有看司以晏,目光凝着李浮,沉默不语。
暖阁内的气氛在这一刻沉郁了不少。
庄之斯站在了司以晏的旁边,也是保持沉默,不过看向李浮的眸光当中多了审视,也闪过了一抹赞赏。
此人和三皇子之间的事情他不太清楚,只是听过了大皇子说陛下先前不同意这门婚事,不过三皇子坚持己见,最后最后方才同意。
她没有问三皇子如何坚持己见,但是看能够让一向疼爱他的陛下这般反应便可想而知了。
庄之斯原本是没打算插话,便是如今她成了司以琝的妻主,但是这件事却也不是她能够插上手的,可是司以晏却已经绕进来了,她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大皇子,陛下只是疼惜三皇子而已。”
司以晏看了自家妻主一眼,可是却仍旧无法放心,转而继续哀求:“母皇……”
司慕涵收回了目光,掠过了司以琝苍白的面容,看了司以晏一眼,然后道:“那便跪吧。”
“谢陛下。”李浮磕头说道。
司以琝压下了眼眶中便要涌出来的泪水,然后在冷雾的搀扶之下缓缓下跪,与李浮一同依着规矩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司慕涵眸光幽深,待他们行完了礼之后,缓缓地道:“平身。”
两人谢了恩。
冷雾立即上前将司以琝搀扶起来。
“琝儿你过来坐吧。”司以晏随即起身上前,将司以琝拉到了自己原先坐着的位子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面。
“琝儿你的脸色怎么这般不好?”司以晏忧虑地看着司以琝,“前两日御医明明说你的身子没有大碍的,如今怎么这般?”
从琝儿一进来他便发现了琝儿的脸色不好,之后母皇让他无须行礼之后,他的脸色更是糟糕了。
司以晏心里叹息一声,随即也想着该如何做才能让母皇息怒?
“大皇兄放心,我没事。”司以琝挤出了一抹微笑,“只是昨晚上没有睡好而已。”
司以晏一听这话十分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些让他脸颊发烫发红的事情,目光无意识地移向了一旁的庄之斯,撞进了她那双满是柔情的眸子当中,心跳随即加快了速度。
司以琝看着司以晏这般,脸上的笑容依旧在,只是,心头的苦涩却更浓。
大皇兄如今很幸福吧?
曾经,在西北的那几日,他也是很幸福很幸福,可是,幸福过后,却是毁灭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