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以琝没有再问,因为他也感觉到了此时母亲心里也是极为的难过,“母皇,琝儿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
南苑
章善带着水墨笑的指示见到了司予执,将水墨笑的命令也告知了她。
司予执没有多大的反应,那张消瘦而且惨白的面容甚至没有流露出悲伤,仿佛一切都已经是麻木了一般,扯着沙哑的嗓子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时候启程?”
“两日后。”章善说道,“随行的人以及御医、路上的一切都下官会安排妥当,行宫那里也整理好了,二殿下安心入住就是。”
司予执垂下眼帘,“母皇……她有没有说什么?”
“陛下连日来都忙于西南的战事以及南方的旱灾,后宫的事情都交给了凤后。”章善回道。
司予执没有再说话。
“二殿下先休息,下官要得回宫准备。”章善道,“两日后的午膳过后,下官会亲自送二殿下去陇县。”
司予执垂着头点了点头。
章善行了一礼,随后又对着旁边安静地站着的程氏行了行礼,随后退下。
司予执一直呆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去行宫也好。”程氏开口安慰,“那行宫我打听过,是个好地方,当年太祖皇帝圣祖皇帝以及先帝都去过,是快宝地,而且,适合修养,下雪了,过些日子会更加的冷,你呆在京城对你的伤势没有好处。”
司予执抬起了头,眼中仿佛只剩下一片灰烬,“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想让我陪你一同去吗?”程氏尽可能地挤出了一丝微笑。
司予执摇头,“我想求你留在宫中。”
程氏一愣。
“母皇……需要人照顾……”司予执缓缓道,“你留在宫中,母皇会高兴的……”
“你……”程氏有些疑惑。
司予执扯动了嘴角,露出了一抹根本不能算得上是笑的微笑,“我想我猜到你是谁。”
“嗯?”程氏讶然。
“你和母皇很像。”司予执抬起了手指着程氏的眼睛,“你的眼睛和母皇很像,你的感觉也和母皇很像……去年,我头部受了伤在母皇的交泰殿养伤,那时候,母皇也是如你这般一样关心着我……就是这种感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还在,不过,我知道我没有猜错……”
程氏看着她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司予执缓缓站起身,随后屈膝就要下跪。
“你干什么?”程氏连忙阻止,“别动,你的伤口方才愈合,还不能有大动作。”
司予执却坚持,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程氏。
程氏叹息一声,松开了手。
司予执艰难地跪下,地下即便是铺着毯子,但是却还是冰冷的,她抬起头看着程氏,“司予执罪孽深重,本该以死偿还,不过您说的没错,若是我这般死了的话,母皇心里必定会有罪恶感,我也不能让母皇背上一个手刃亲女的污名,我会好好活下来,然后,一点一点地赎罪……母皇如今对西南兴兵是为了替雪父君报仇,可是……却又出了南方的天灾,母皇被逼停战,此时心里必定痛苦万分,您是母皇最亲的人,你若是回宫,必定可以安慰母皇,虽然母皇身边有父后和蒙父君他们照看,但是,多一个人照顾,也是好的,此外,还有四皇妹和三皇弟,他们没了生父,身边便没了一个随时随刻可以照看他们的人,父后面恶心善,也定然会照看四皇妹和三皇弟,只是,父后是凤后,后宫的事情多,还有大皇姐和大皇兄需要照顾,难免无暇顾及,蒙父君也有二皇兄和三皇妹需要照看,想来也是分身乏术,而且三皇妹……三皇妹心志高,将来或许会……父后和蒙父君总是及不上亲生的,蜀父君如今照看着善儿……我不瞒您,我求您回宫,也是希望您能帮忙照看一下善儿,善儿他是无辜的,父君和我所做的一切事情,所造的一切罪孽都与他无关,而且……他已经受到了我们的连累了……他身子出了问题,若是真的说不出话来,那将来……母皇恨极了父君和我,将来即便不会对善儿如何,但是也会厌弃他的,蜀父君心善,但是父君……蜀父君心里必定有疙瘩,善儿他是无辜的,我不求别的,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长大,然后嫁一个好人家,这便够了……父君……父君在冷宫……母皇之前没有杀他,之后想来也不会……我求您,回宫好吗?”
程氏心中叹息,伸手将她扶起,“好,我回去。”
司予执笑了,眼中泛起了泪花,“谢谢……”
程氏扶着她坐回了暖塌上,“执儿,你父君犯的那些错,造的那些孽,和你并没有多少关系,你不该这样责怪自己,你母皇将你送去行宫,也并非完完全全的不在乎你,若是真的不在乎,便不会送你去那般一个适合静养的地方而来,她只是心里有着太多的恨太多的痛了。”
“不是的……”司予执摇着头,精神也没有方才那般好,“父君是做了很多不少的事情,但是,我也不是干干净净的,当初我发现了父君的身世,但是却一直什么也没说,甚至明明知道他身边的宫侍是奸细,我也什么都没做,后来在南苑……我竟然为了父君去烧雪父君的梧桐苑,虽然那时候我确定了雪父君他们都不在……可是,这并不能说我没有错说我心底不坏……后来在湖心岛莲花台……雪父君发现了父君的秘密,可是我居然用性命威胁雪父君不要告诉母皇……雪父君是为了我,方才帮父君隐瞒的……后来,我发现了父君居然联合阿塔斯行刺母皇,我即便心里再愤怒再痛恨,可是我还是没有说,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四皇妹和三皇弟他们伤心痛苦,看着母皇若癫若狂……我明明都知道,可是我却什么也没说……父君是害死雪父君的凶手,而我也是帮凶,不,或者是该说是罪魁祸首……我是罪魁祸首……是我一步一步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即便到了最后,母皇发现了一切,我第一个想法却还是保护父君……我不配当母皇的女儿……不……也许……我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