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乃宫中除了交泰殿之外最重要的地方。
她应该不至于让人在这里监视的。
只是水墨笑却不知道,他这般做恰恰将将这个秘密完全暴露在了司慕涵的面前。
就在水墨笑等人出了大殿没多久,在高处的横梁上面,飘落了一个人影,竟是司慕涵。
这几日,司慕涵在晚膳过后都会消失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许任何人跟着,为了司慕涵的这个情况,蒙斯醉担心的这些日子的晚膳都没有用好,原本他是打算今晚凤后召见,顺带将这个情况跟他说说的,可是未曾想到凤后居然给他说了这样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便将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司慕涵虽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每一次都会在一个时辰之后完好无损地回来。
蒙斯醉是怎么也想不到司慕涵居然会来了太庙,而且就躲在了横梁上面。
便在几日之前,礼部尚书硬着头皮跟司慕涵提了为皇贵君办丧仪的事情,几乎又一次将司慕涵给逼到了崩溃边缘,她不能让自己崩溃,因而,便躲到了太庙当中,躲在了横梁之上,她记得,当日雪暖汐生产的时候,她便是来这里求着先祖庇佑的,如今,她只能这般做,这般祈求,这般……逃避。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到底应不应该,但是,她却只寻到了这般一个法子,至少这样看着供桌上供奉的先祖灵位,她能够提醒自己要自己撑下去,不能就这样崩溃。
可是,她居然听到了这样的一些话。
居然得知了这样的一些事情。
司慕涵整个人蜷缩在了地上,却没有如同之前那般大闹一场,仿佛身体当中所有的能量都已经消耗光了一样。
而方才,她一直没有露面一直没有出来质问水墨笑他所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是她不想,而是当中,她的一切包括身子和思想都已经僵成了石头。
痛苦到了极致便不会痛了。
心如死灰,或许就是这样。
她的愤怒痛恨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在方才的僵硬当中一点一点地绕上成了灰烬。
许久许久之后,她方才一点一点地动着身子,然后一下一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呼出一口气的时候猛然喷出了一口血。
血溅在了黑石的地面上,却只是留下了一点点暗红的颜色。
司慕涵抬着僵硬的手一点一点地抹去了嘴边的血迹,然后继续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出太庙,可是,即使她的身子在动手,面容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可怕。
蒙斯醉从太庙当中回来之后,只是让忆古去交泰殿看看司慕涵是否回去了,而如同往常一般,亲自去交泰殿照看,不是他不担心,而是此时他的心太乱了,官氏的事情,还有昀儿的将来,他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然后,使退了所有的宫侍,自己一个人呆在了黑暗当中。
从雪暖汐死讯传来的那一刻,蒙斯醉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预感,他们所有人的生活都会天翻地覆,可是他一直不愿意去想,一直只是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照顾司慕涵身上,可是如今,水墨笑却残忍地说破了一切,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即使让他陪着她去死,他也不在乎,可是昀儿……那是他的骨血,他既然将她带来了这个世上,他如何能够不尽一丝父亲的责任?
蒙斯醉这般呆坐了一会儿,随后便去了司予昀的房间,却见司予昀还正在埋头苦读,他没有进去,而只是站在门外安静地看着,越是这般看着,他的心越是痛。
若是争上一争,他未必会输,可是若是他真的那样做了,那么这般多年他一直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可是若是不争,昀儿,她能够放下吗?如今她还未成年,心里的执念便已经这般的深,将来,她可以放下吗?
进是绝境,退也是断崖深渊。
他该怎么办?
陛下,我该怎么办?
蜀羽之的情况比蒙斯醉的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没有孩子,可是蜀青之于他的重要,并不比孩子之于蒙斯醉,他没有去观星殿看司予述和司以琝,心里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该去怪一个已经往生了的人,可是想着雪暖汐明明知晓这一切却不说出来,任由着蜀青死不瞑目,他便无法真的什么也不在意,他回到了承月殿,然后去暖阁旁边设下得小佛堂中为枉死了十多年的蜀青上了一炷香,“奶爹,是羽之不好,是羽之无能,让你死不瞑目这般多年,不过你放心,很快,羽之便会为你报仇雪恨,便会让那杀害了你的凶手偿命——”
司慕涵没有去聆风殿直接了解而官锦,而是木然地走回了交泰殿,然后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在御书房处理政事,到了三更时分,又自己一个人按部就班地就寝。
次日一大早,官锦得到了水墨笑的旨意前往朝和殿请安,当他到了的时候,蒙斯醉和蜀羽之已经在哪里了,两人的脸色都非常的不好,眼底有着乌青。
水墨笑端坐在主位,如同往常一般,端庄高贵冷漠地受了官锦的礼,然后赐坐。
与三人相比,官锦的气色是所有人当中最为好的,虽然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忧伤,但是,可是这些,并不妨碍他告诉别人,他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蒙斯醉低头饮茶,眼眸当中有着极深的森冷。
蜀羽之盯着他,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压着心中的恨,但是周身还是蔓出了一股怨恨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