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颖优右手腕上的“羽神之吻”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
绿光持续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暗下去,“羽神之吻”就在这绿光之中缓慢地发生着变化。
不仅是颜色从纯粹的青翠绿色变成淡淡的七彩琉璃色,就连灵力的属性也发生了改变。
——羽神之吻,赐予全系之力。
这个由七虹光共同完成的神器,只有在主人觉醒之时,才会完全发挥出它的力量。
蓝颖优刚想说什么,忽而眉头微微一皱,大脑飞速运转。不到一两秒的时间,她便舒展眉头。
“耶罗,你先回领地。”
“是,吾王。”
耶罗微微点头,然后身影瞬间消失。
蓝颖优轻轻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没有感情却美到极致的微笑。
“杂草,来了。”
看来,有好戏看了。
不知道是等了一两秒,还是一两个世纪。
总之,蓝颖优口中所谓的“杂草”终于来了。
她淡然地望着眼前的邪魅男子,对方朝她露出一个邪恶而贪婪的微笑。
“你好,尊敬的吸血鬼阁下,我叫罗弗寇,地狱七君的罗弗寇。”
——他如是说,苍白得没有半分人色的手轻轻掠过自己的黑色长发,他直勾勾地盯着蓝颖优,就像是在盯着一件会移动的宝物。
“呵……私闯卧室,我可看不出半点尊敬。”蓝颖优冷冷地笑了。
果然,不愧是特蕾西……当年的风范一点儿都没有减少。
——罗弗寇暗忖。
不过现在她该是没有完全苏醒的,他刚才也只是感应到了微弱的“羽神之吻”的气息(可怜的罗弗寇,要因为他错过了“羽神之吻”苏醒的那个瞬间而付出代价),所以,可以说她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想到这里,罗弗寇再度鼓起了勇气。
“交出‘羽神之吻’,我就给你一个全尸。”他勾起嘴角,不怀好意地微笑着看向蓝颖优手臂上的纹路。
他可不知道莎莉叶也在蓝颖优身上,否则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招惹她。原因无他,不是因为莎莉叶的“邪眼”,只因为她与路西法过于亲密的关系——惹上路西法的话,其结果要比惹上莎莉叶凄惨很多。
况且……他还真以为身为蓝颖优的特蕾西就一定没有觉醒吗?
“呵呵,你终于苏醒了。需要我出手吗?”莎莉叶的语气就像是在悠闲地聊天。
“不必了,你好好休息。”蓝颖优也给出悠闲的回答。
老虎几日不发威,当我一直是病猫?!
蓝颖优在心中冷笑一声。
“没可能!”
斩钉截铁的三个字,立马让罗弗寇的脸色变得铁青。
“不要消耗我的耐心!”罗弗寇怒吼。他能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特蕾西,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种滋味实在太美妙,以至于他有点得意忘形了。
蓝颖优看着轻浮自大的罗弗寇,心底不由得嗤笑连连。路西法那种人手底下怎么会培养出这样无耻的小家伙?难道除了莎莉叶,路西法就从不关心一下别人吗?呵呵,她实在搞不懂。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影响,起码就算她“一不小心失手杀了罗弗寇”,估计路西法也会因为莎莉叶寄居在她的人类躯壳里面而不闻不问的。
没有久朗殇在的时候,她还是那个从容淡定、冷静睿智的会长大人——或者说,纯血贵族特蕾西。
——更何况,现在“羽神之吻”已经回到了她的手中。
脑中闪过已经深深刻入骨子里的咒语,她从容一笑,右手为刃,割开了左手手腕,让那鲜血如泉水涌出,划入空中渐渐书写成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低沉如地狱召唤般的声音从那缓缓张合的薄唇中溢出,让人不自觉地战栗!
“比大海更深沉的忧伤,比天空更青蓝的悠远。自九幽地渊之底复现,我以自身鲜血为誓,传承彼幽暗之力,赐予所能触及的一切,彼之判决——深蓝判决!”
罗弗寇脸色一变:“你的灵力恢复了?!”为何他刚才丝毫没有感觉到?!
“你无须知道。”蓝颖优嘴角缓缓地勾起,露出一个美到极点却又冷酷到极点的微笑,“惹上特蕾西,就要有万劫不复的准备。”
深蓝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将罗弗寇整个笼罩住,深蓝判决对于光之子和暗之子的伤害是巨大的,尤其是罗弗寇这种堕落的光之子。
蓝颖优伸出手,苍白而晶莹的指尖渗出了血珠,在白皙手指的映衬下殷红得恐怖。
起先只是殷红的颜色,慢慢地却转变成了暗金色——那是完全觉醒的纯血贵族们才拥有的血的颜色!
“特蕾西?!”罗弗寇的声音都在打战,“我……我不要‘羽神之吻’了!”开玩笑!对上一个完全觉醒的特蕾西,就算她手无寸铁,他也只能惨败而归,更别说她手里还有那件神器“羽神之吻”!
“呵,还真以为我好惹了。”蓝颖优……不,现在应该称她为——特蕾西,嘴边挂着戏谑冷漠的微笑,“想趁我灵力和记忆没有恢复的时候抢走我的‘羽神之吻’?你怎么不抢了?抢啊?”
即便是身为蓝颖优的时候,记忆也因为“羽神之吻”的回归而一点一点地回来了。不早些变回特蕾西,只不过是暂时还没有接受这个身份——也可以说,她是想以人类的无害形象为自己打掩护,等到灵力完全恢复之后再舍弃掉人类的躯壳而已。
可笑的是,罗弗寇竟然会真的以为这样她就好欺负了?
暗金色的血液在空中凝结成一个个古老复杂的字符,围绕着蓝颖优缓慢地旋转。空中突然响起悠远的吟唱,那是属于天使的高歌。
一个幽蓝色的灵体从蓝颖优身体里分离出来,浮在她身旁的半空中。
紫色的长发随着空气的波动而微微飘起,身后的纯白六翼舒展开来,偶尔有一两片羽毛掉落在地上。
她原本微闭的眼缓缓睁开,瞳孔竟然是纯粹的紫色。
——这是从蓝颖优的角度来看。但在罗弗寇的位置来看,那逆光的完美脸颊里,两点蓝色的幽光正一动不动地直视着他。
邪眼——蓝紫重瞳。
月之天使,莎莉叶。
“莎莉叶!”罗弗寇惊恐地大叫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哪!谁来告诉他,他刚才究竟干了什么?!
不敢置信的目光再一次瞥向蓝颖优——她冷冷地望着他,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她绝对在看好戏。
罗弗寇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莎莉叶和特蕾西灵力段位相同,但对于他来说意义却是完全不相同的!因为莎莉叶身后站着的,是那位陛下啊!
——很显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招惹了久朗殇,否则大概可以悲愤地自杀了。
“唉……”莎莉叶轻叹一声,缓缓地张口,“罗弗寇,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那仿若叹息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就连蓝颖优也差点为之陶醉。
可是,这声音在罗弗寇听来,就像是死亡的钟声。
虽然同为“地狱七君”,但他和她的地位绝对是千差万别。
“不要想逃避。陛下都看着呢。”
莎莉叶背后就是那一轮满月。清冷的月光投进莎莉叶的背脊,立刻就被她吸收,她周身的冷色微光越来越闪亮,也昭示着她的灵力越来越强。
“罗弗寇已经无法回到无尽深渊!”罗弗寇神情有些慌张地大叫。莎莉叶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恶魔公主夏莉莉的爪牙已经伸到无尽深渊来了!我和墨菲斯他们迫不得已只有都跑了出来!”这倒不是谎话,夏莉莉的野心的确很大,而且也的确伸到无尽深渊里去了。只不过,墨菲斯他们的确是被迫出逃,而他,罗弗寇,可就不一定了哪……
“喏,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罗弗寇喜出望外。
“第一,回到无尽深渊,找到墨菲斯他们。”
可怜的罗弗寇立刻脸色青黑。
“第二,死。”
这下子,青转白了。
回到无尽深渊,就意味着要和夏莉莉直接对上,而且还要接受同伴的恨意。
罗弗寇脸色惨白惨白的,完全没有了刚才要挟蓝颖优时的风采。
“怎么?不愿意?”还是心虚了?莎莉叶温温柔柔地微笑,但那笑容中蕴涵的冷意却足以让人胆战。
罗弗寇一副为难的表情:“您也知道,我跟夏莉莉对上……”
“我并没有叫你去和夏莉莉叫阵。”莎莉叶挑了挑眉,“没听清楚吗?我给出的第一个选择是:回到无尽深渊,找到墨菲斯他们。”
呵……这样如果都还拒绝的话,只能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发生了问题,而且,搞不好问题就出在罗弗寇身上。
墨菲斯是怎样的人,莎莉叶最清楚不过了。他就像温和的大哥哥,一直用他没有路西法那样逆天却很温暖的力量守护着她。这样的人,会随着路西法叛变也是因为和他们的情谊吧,他的性子不是时间可以改变的,那样的他是不会轻易和同伴发生什么矛盾的。
“可是……”罗弗寇的表情看起来更加为难了。
莎莉叶和蓝颖优心中了然,脸上都露出了冰冷的笑意。
“看起来,你似乎比较想选第二个选项。”
莎莉叶说着抬起右手,晶莹苍白的指尖开始闪烁着月白色的光芒。
“别别别!”罗弗寇连忙后退了两步,“我当然是去找墨菲斯他们……”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去找墨菲斯,说不定他还有一条活路——毕竟墨菲斯那样重情义的人,不会那么快就放下他们以前的友谊。但是如果不去——正如莎莉叶所说,他就只有死了。
相信正常人都会第一时间抛弃第二个选项吧。
“罗弗寇,我一直都相信你是聪明人。”莎莉叶微微一笑,“所以,别让我失望。”
“……是。”罗弗寇眼底带着不甘心的神色,但脸上却是半点不满的表情也没有。
罗弗寇走后,莎莉叶的脸色立刻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然后钻进了蓝颖优的身体里。
“呼……刚才难受死了……”莎莉叶在她心口不停地抱怨。
蓝颖优微微黑线。
用灵力探了一下四周,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下面应该没有人来打搅她睡觉了。
砰的一声——是蓝颖优呈大字形地倒在弹性十足的床上时,发出的声音。
“呼……我要睡觉觉了。”蓝颖优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身闭上眼……就这么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小懒猪,快起来……”
有什么声音在她耳边吵闹?蓝颖优不耐烦地抬起手挥了挥,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扣住了……
嗯,手感不错。蓝颖优舒服地咂咂嘴,正准备再度睡过去,突然脑中出现了刹那的空白。
“啊……久朗殇?”蓝颖优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久朗殇那只毫无温度却能让人安心的大手正扣着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好像又多了些什么?蓝颖优摸摸脸皮,不对劲,她现在用的还是人类的身体啊。
久朗殇静静地看着她胡思乱想,好半天才悠悠地开口:“……特蕾西,你可曾有半天想过我?”
轰——
蓝颖优嘿嘿地笑了:“我睡觉都能梦到你的……还有,我不是特蕾西。”
久朗殇颇有些无奈地望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蓝颖优脸上的傻笑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冰冷的带着些许怒意的脸。
“你倒还活得好好的。哼……”蓝颖优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亏我还那么担心你。”担心得连命都丢了!
……
“阿殇,不要去。”
特蕾西挡在久朗殇面前,蹙眉。
久朗殇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路西法有难,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特蕾西那冰冷中蕴涵着无尽悲哀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垂下眼帘,转身让开一条道。
“没命回来,别怪我。”
特蕾西咬牙,低声道。
久朗殇却像是心情很好地笑了声:“好啊,我不会怪你的。”
看着那背影在远处慢慢消失,特蕾西突然感觉心好空好痛。
竟然有种一去便是永别的感觉。
特蕾西刚想转身,眼睛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两个白影。
全身的细胞立即紧绷起来。特蕾西披上隐身衣,顺着白影消失的地方追去。
直觉告诉她,刚才那两个人是敌人。
既然如此,她就不可能放过他们!她不会让任何潜在的敌人暗算久朗殇。
“特蕾西,别来无恙。”
带着温和笑容的加百列站在她的面前,温柔的声音却带着无尽的冷意。
“加百列,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狡诈。”特蕾西神情依旧镇定。微微一笑,她狠厉的眼神缓缓扫过在场的十几个光之子,“知道我会识破,还有胆子来赌。”
“你不是来了吗。”加百列轻笑出声,“证明,我真的是侥幸赌胜了。”
话音未落,白光乍起。
特蕾西的动作更快,一出手便是几个瞬发魔法。
然而加百列只是翅膀微微一挥,光屏刹那间形成,便直接吸收了特蕾西的魔法。
“特蕾西,别再挣扎了。”
加百列银色的眸子中带着些许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知道的,你永远逃不过我的算计。”应该说,他对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明知是陷阱也要不顾安危跑来……就算已经陷入绝境但还是负隅顽抗……曾经万年的相濡以沫,他真的是太了解她了。
“……”特蕾西盯着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手指却悄无声息地扣紧,用力得连指尖都泛白。
加百列一时之间也沉默下来,望着她,目光微黯。
“特蕾西,万年以来,我一直很想听你再说一声——”加百列深呼吸一口气,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哥哥。”
在她离开无尽深渊之前……曾经还有一个人,与她共同度过成千上万年。那段日子,是她孤独却最快乐的时光。
滚烫却又冰冷的液体顺着脸庞流下,特蕾西肩头微颤,全身像是被卸去了关节一样绵软无力。倏地,她抬起头痛苦地蹙眉,凝望着那个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天使,死死地咬牙:“加百列,你不是我哥哥!”
从她选择成为吸血鬼,而他却进入了光之子阵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不再是兄妹了。
“既然这样……”加百列叹息一声,眼中的伤痛刹那间被掩饰到最深处,面上流露出来的是冷酷决然,“那么,特蕾西,我的好妹妹。让我看看,你究竟有没有本事赢我!”
一道道魔法满天飞闪,绚丽光芒不断划过。金戈交错,耳边响起清脆的撞击声。长发扬起张狂的弧度,与那天使的银发纠结在一处又快速分开。黄沙漫漫之下,只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不断交错,在交手的一刹那间错身而过,谁都没有伤到谁……
他们都太了解对方了!
加百列面露苦涩的微笑,看着那些曾经是他教授的魔法和武技——现在被她用来对付自己的亲哥哥。
他终究无法掌控命运呵……
对面,特蕾西疑惑的眼神投向加百列。他的能力绝对不止这么一点半点……为什么不跟她速战速决?
等等,速战速决……
特蕾西的眸子乍然微眯,眼底浮现出无言的摄人之光:“你在拖延时间!”她毫不犹豫地指控。
“没错。”加百列眼底飞快地浮现出一抹赞赏,然后又沉淀下去。微微一笑,他很大方地承认,“我不舍得杀死我亲爱的妹妹,又不能放你去救久朗殇……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他的脸上又流露出后悔而迷茫的神色。
特蕾西冷哼一声:“我不记得你是这么肤浅的人。”这样的表情,充其量就骗骗别人。她是绝不会上当的。
“你说得对。”加百列脸上的表情迅速消失,快得就像是在变脸——不,根本就是变脸。
毫不掩饰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满意和赞赏,加百列轻轻勾起唇角,抬起手,手心对准特蕾西。
“我亲爱的妹妹,既然你不想活下去,那就让做哥哥的,亲自让你毁灭。”
手心里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白光。
特蕾西被这灼眼的光芒刺得完全不能视物,只能感觉得到全身都如同万蚁噬骨般疼痒得让人难以忍受。
她死死地咬唇,暗金色的血丝渗出,但她毫不在意。
她绝不会在这个人面前示弱!
就算是——死!
失了明的女吸血鬼王,在相处了千万年的亲哥哥面前,静默地伫立着,安静地沉入最深的睡眠。
记忆忽然中断,随即涌来的是她作为这一世的“蓝颖优”拥有的全新的记忆。
蓝颖优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阿殇……”她终究还是没能放下他。到死都没有。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蓝颖优抬起头,注视着面带浅笑的久朗殇,一字一句地说:“记住了。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
她为他的“任性”而丢掉性命,怎么说他也应该补偿一下吧。
“好。”
久朗殇一手握住蓝颖优的白皙修长的手指,一手指着心口,郑重地看着她,许下永世的承诺:“从今往后,久朗殇是独属于你的。”
不论你是特蕾西,还是蓝颖优;
不论你是否背负着千年的使命,万年的记忆;
不论你美与丑,聪明或傻气……
久朗殇,只属于你。永远不变,至死不渝。
哥塔纳城,瑟库瑞岛。
海浪拍击着礁石,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脆响声。空气中混合着海水特有的微腥和清凉的味道。
海鸥在天上盘旋,时不时地发出高昂悠远的叫声。
蓝颖优背着自己的大书包好奇地到处看着。她已经恢复了灵力和记忆,但终归还是丢不掉过去那16年的人类习惯——毕竟,如果真像久朗殇那样什么东西都不拿,所有东西都放进空间戒指的话,也太无趣了不是么?
因为她作为特雷西的时候也没有来过这里——虽然她和紫光是好朋友,但是她对神祀夜也没什么好感,所以连带着也不太喜欢恶魔之城。
所以……这么说来,这还真是她第一次来到哥塔纳。
“等下恶魔之城那边会有人来接我们。”天凰岚懒懒地走在她旁边,望着不远处的尖顶城堡,挑了挑眉,说道。
“那是应该的。”蓝颖优哼了一声,“对了,司空澈呢?”月下弦拓海和司空澈早上才到达的——话说司空澈这个家伙,才刚到就跟她抢久朗殇。
呃……大家四处望了望,怎么不见那个身形是青年男子、心智却似婴儿的家伙……
“他贪玩。”久朗殇闲闲地说。
蓝颖优额上滴下一滴冷汗。
正说到这里,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影缓缓走来。微笑的脸上带着温柔如水的表情。蓝色的碎发被海风吹起,带来丝丝凉意。深邃不可捉摸的蓝瞳里跳动着异样的光芒。
只看一眼,就有种被哥哥呵护的感觉。
久朗殇的脸上露出了任何人都觉得陌生的温和的微笑,不掺任何虚情假意,不是公式化的冰冷微笑,而是充满了——仿佛树林地面上微洒的阳光的味道。
“夏圣悠,你终于肯来了。”
夏圣悠。
他的名字叫夏圣悠。
久朗殇目光略有些戏谑地看着他:“代理恶魔之王不好当吧?”
代理?
蓝颖优朝久朗殇投去不解的眼神。
夏圣悠看出了她的疑问,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解释道:“在神祀夜陛下坠落至无尽深渊后,恶魔一族也曾经发生过几场争夺王位的大战。但是直到最后都没有适合的人选。至于我,神祀夜陛下当初曾指定我成为代理的恶魔之王。”
“为什么是代理?”蓝颖优还是不懂。
“他是——千年审判。”
蓝颖优默然。
千年审判。
被称为永恒的“恶魔之神”,恶魔一族站在顶峰的男人,千年审判。
“难怪……”
她微哂。自古以来,恶魔之王和审判都是两个人,是极端的对立者。这两股力量绝对没有可能融合。难怪夏圣悠当了那么久的代理魔王却从未转正——代理魔王和正式魔王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代理魔王是可以使用光系魔法而不受魔法反噬的。
难怪觉得那么耳熟。
千年审判夏圣悠——这个名字她听说过,曾以一己之力打败魔界最强的其他六人——即白祭司、恶魔女神、圣骑士、魔天使、十字星骑士、零。
千年审判作为魔界最强七人之首,绝对是非常可怕的存在。如果不是这七个人都被勒令不准对恶魔之王出手的话,他便很有可能可以和神祀夜媲美。假若真的对上了,再不济,恐怕也会是两败俱伤。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尊敬的光之治愈之王。”夏圣悠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蓝颖优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实在有点像是在参观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非常不礼貌。
连忙收回目光,蓝颖优换上微笑:“你好,千年审判阁下。”
“不用这么客气。”天凰岚懒洋洋地伸手挠挠后脑勺,“他们是旧识。”
蓝颖优沉默。其实她也不太习惯对人用敬称。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蓝颖优抬头,问他。眼角带着一点狡黠的光芒。
天凰岚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上出现了迷茫的表情。
但也只不过是一瞬而已,快到几乎看不清。下一秒,他立刻换上了戏谑的笑容:“秘密。”
蓝颖优白了他一眼。
既然说是放松一下,那么大家自然就不会那么快进入恶魔之城。
瑟库瑞岛的风景很好,蓝颖优深感自己太过先入为主。这么好的景色就因为一个神祀夜而被她选择性忽视掉了。真是不该啊不该。
正在她扼腕之时,哥塔纳山的另一边,某处。
一身玄色长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行走在密林之中。在他的额上,六翼天使的标记正散发着微弱柔和的白光。
天使的银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幽蓝色的瞳孔里满是让人捉摸不清的神色。
倏地。
他顿住脚步,微微抬头,仰望着晦暗的天空。
“特蕾西呵……”
仿若叹息的语句轻轻地自他口中溢出,他的神情还是那么冷漠淡然,就像刚才的声音只是错觉一般。
这个游戏太宏大。即便是他,也想不到最后该如何收场吧。
同一时间,帝星学院。
“绿草,你今天看到蓝颖优那家伙了吗?”黄莺无聊地咬着笔头,拿胳膊捅了捅前面的绿草。
“没有啊……”绿草持续低气压,“言学长今天也不在……”咬手绢……
“停!”黄莺受不了地大喊,然后怒视她,“敢不敢再肉麻一点!”
“敢……”声音在黄莺两道能秒杀人的眼神瞪视之下弱了下去。
但是她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在想——文洛言学长去哪里了?
是啊,文洛言去哪里了?
蓝颖优身为学生会会长,有很多文件要处理不说,还要每天计算各社团的财务支出总况。绝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悠闲。
但副会长,却比大家想象中还要悠闲。而且据说文洛言无亲无故,一天24小时都不出学院,所以绿草实在想不到,文洛言有什么理由失踪。
“……”黄莺鄙视地白了她一眼,然后哼哼地嘲笑她。心里却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这般轻松。
说实话,这个小妞对文洛言的事情太上心了。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她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视线转回哥塔纳山的瑟库瑞岛。
“热。”蓝颖优使劲地扇着风,不住地喘气。
该死,这人类的身体就是麻烦,寒也受不得热也扛不住,脆弱得紧。如果不是因为自杀实在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名声,她早就可以回到自己真正的身体了!
“忍忍吧。”久朗殇好笑地看着她,表情颇有点忍俊不禁。
“嘁。”蓝颖优没好气地瞪他。这个家伙,净会说风凉话!
“西西姐!嘿嘿……”远处一个小黑点朝他们迅速移动过来,听到这明明嗓音温柔低沉,却让人觉得过分天真的声音,蓝颖优握紧拳头,额上爆出井字。
忽然……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没错,那个“小黑点”就是司空澈。
司空澈这个家伙一到瑟库瑞岛就立马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现在才给她回来,搞什么飞机啊!
“下次再敢乱跑,就打断你的腿。”蓝颖优恶狠狠地威胁。
司空澈委屈地站在她面前,用可怜兮兮的让人揪心不已的小眼神望着她。
哼哼……如果不是早就见识了这个家伙天真之下的恶劣,她恐怕也就上当了。不过现在不会了!
“装可怜只会让我更想痛扁你。”蓝颖优满脸黑线地说。
司空澈立马瘪了下去,整个人都像蔫了的花朵一样无精打采。
蓝颖优瞥了他一眼,又觉得实在好笑。她对他们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个家伙也不知是真泄气还是假泄气。
又走了一会儿,蓝颖优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你们去玩啦,我在这里休息。”她做出赶人的姿势,然后左顾右盼,径直找了块礁石坐下来,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不走?”司空澈瞪大了眼,“西西姐,就算你现在用的是人类的身体,也不会差到这个地步吧?”好歹有灵力支持哎!
他的目光下意识转向久朗殇——纯血贵族们似乎大多数都已经习惯了决定之前先征求他的意见。
“让她在这里吧。”久朗殇弯了弯嘴角,瞥了蓝颖优一眼,“她大概是有自己的事情想要解决。”横竖人也跑不了。能伤到她的人不多。只要不走远,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都能立刻知晓的。
“……哦。”司空澈还是有些迷茫地瞅了瞅久朗殇,又看了看蓝颖优,然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司空澈的第六感一向准确得可怕……可这一次,他是真的希望自己失误了。
蓝颖优抬头看着天,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灰暗无比,如同恶魔一界其他所有地方的天空一样,毫无一丝生机。
“特蕾西,好久不见。”
身着玄袍的少年站在她面前,冰冷而精美如瓷玉的脸庞上带着清冷淡然的神情。
“能换句话么?这句话我已经听到耳朵起茧了。”蓝颖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并没抬头看他。
“好,换句话。”玄袍少年似乎也不介意她的不礼貌,脸上的神色从未动过半分,“那么,以米迦勒之名,向特蕾西小姐道声午安。”
呃……蓝颖优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冷,不由得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天呀!她最讨厌别人跟她扯这些繁文缛节了!
“总天使长,我跟你不熟,别这样叫我。”——她指的是米迦勒呼她真名的事情。
直呼其名这种事,就算是主神也不会随便干。不熟的人,通常都以称号来称呼对方,而没有称号的,则被统一视为蝼蚁。
其实要说特蕾西和米迦勒的话,也算不上有多陌生。毕竟特蕾西的哥哥是加百列,而在路西法未坠落前,路西菲尔、米迦勒、加百列、拉斐尔,共为主神座下四大炽天使。
可是特蕾西就是不喜欢米迦勒。当初加百列之所以加入光之子的阵营,就是因为他的撺掇,而路西法的坠落,也有一部分责任在他。不论是作为特蕾西转世的蓝颖优还是月之天使莎莉叶,都不会喜欢他的。
“为什么要用这么冷硬的语气呢?”米迦勒清冷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些许,“毕竟你的哥哥和我可是挚友。”
“去你的挚友!”蓝颖优刷的一声站起来,皱起漂亮的眉,牙齿死死地咬唇,依稀可见有暗金色的血丝渗出。她怒喝一声:“滚开!”
米迦勒站在原地没有动,只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最讨厌你这种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蓝颖优哼了一声,“总天使长,要打架就痛快点!”
“呵……”
米迦勒突然轻轻地扬起嘴角,本就清冷俊美的脸更是因为这浅浅的微笑而显得俊美绝伦。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米迦勒微微低头,俯视那个因生气而小脸通红的少女,蓦地变得心情很好。
“既然你这么希望和我过招,我就跟你打一场。”他邪邪地笑,完全不像刚才那样清逸脱俗,但却让人移不开视线,“如果你输了,‘羽神之吻’,归我。”指指她右手腕上的绿色纹路,他自信地微微仰头,“敢赌吗?”
“敢!怎么不敢!”特蕾西也倏地站了起来,右手腕上的绿色纹路爆发出强烈刺眼的绿光,“羽神之吻——羽神镰!”
刹那间,白色的光芒将她整个笼罩。一道银色的光束划过虚握的手心,巨大的银边赤底镰刀闪烁间便被握于手中。修长白皙的十指扣住镰柄,蓝颖优背后瞬间出现了半透明的巨大白翼。
没错,是白色双翼。“羽神之吻”本就是七虹光姐妹共同制作而成,自然染有强大的光之气息,但这气息并不会波及到主人身上,或者说,未经主人同意,光元素是不会乱窜的。
所以,蓝颖优丝毫不担心“羽神之吻”会发生反噬。
但也因此,“羽神之吻”便成了炙手可热的宝物。暗之子得了它可以吸收光能量,大幅度减轻自己的负担,而光之子得了它,则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光元素,必要时还可以转换成自己的灵力,实在是一件逆天的神器存在。
到底米迦勒也还是不能免俗。蓝颖优冷哼一声,闭上眼睛念动咒语。
“地狱最深层的邪魔啊,请您张开您沉睡了亿万年的紫眸,倾听您于无数世代后子孙的祷告!您的子孙于这里献上拥有强大力量的祭品,让他成为您身体的一部分,并在这里宣告无视这个世界的秩序——魔化红莲!”
蓦地睁开双眼,赤色的瞳孔中跳动着魔红色的火焰,蓝颖优大喝一声,双手立马托起几个半透明的旋转着的殷红莲花。
魔化红莲?米迦勒冷冷地笑:“亏你还是那家伙的妹妹……一个光之子,一个暗之子么?真好笑呢……”
那家伙的妹妹!
蓝颖优只觉心中顿时烦闷起来:“我不是他妹妹!”他们千万年前就已经断绝关系了不是么?!不然他不会亲手逼她到死!
她还记得他说过的话!
“我亲爱的妹妹,既然你不想活下去,那就让做哥哥的,亲自让你毁灭。”
那时她只觉得仿佛心都碎裂了,瞬间疼到无法忍受。
他们曾经是关系那么要好的兄妹……可是,最后竟然是那样惨淡收场!
心绪瞬间出现动摇……连带着魔幻红莲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米迦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开始念咒。
“天空中的精灵啊,光明中的光明啊,保护您的子民不受邪恶的威胁,展开您的闪亮双翼,阻挡世间一切的邪恶——圣光?天使守护。”
光之元素的净化!
光元素和暗元素本就相克,在这种不稳定的状态下……
“要反噬了!”莎莉叶在她心里焦急地喊道。
蓝颖优恍若未闻。
莎莉叶见她根本毫无反应,就干脆放弃了唤回她神智的打算。一个幽蓝色的半透明体快速从她身体里分离出来,不顾一切地快速结印念咒。
“空间中的冰精灵呀,将你们的力量集合到我手中,让大地冻结,让山川成冰,将世间的一切笼罩在白色之中——天地冻结术!”
冰块从她手中开始快速蔓延,首先挡住了圣光?天使守护,然后,在魔化红莲忽明忽暗之时猛地蔓延过去,正好逮着魔化红莲光芒最微弱的时候,一把盖住。
她不计后果全力使用的魔法太强,以至于甚至是米迦勒的双脚也被她冻结住。
莎莉叶离开蓝颖优身体就已经很勉强了,更别说现在还发动了这么大的禁断魔法。此刻那幽蓝色的灵体已经变得浅蓝,透明得几乎看不见。
“……莎莉叶!你在做什么?!”
蓝颖优回过神来,不由得大骇。
“傻瓜,还不是你。”莎莉叶白了她一眼,“以后遇到这种事给我放精神点!别老在那儿感伤,那可不是你的风格。”
蓝颖优苦笑一声:“好啦,你快回来。”
某个被忽视的总天使长眉毛抽搐。
刚想出手偷袭,米迦勒突然顿住了。
“果然,还是舍不得妹妹吗……”他脸上突然出现了奇怪的微笑。看得莎莉叶和蓝颖优都莫名其妙。
“呵……今天就放过你们。”米迦勒眯起眼,嘴角勾勒出一抹冷魅的弧度,“我们下次见吧,小西西,小叶。”说罢身影便淡入空气中不见了。
呃……蓝颖优和莎莉叶面面相觑,不由得同时打了个冷战。
小西西,小叶……他的称呼,也太……那啥了吧。
视线转到瑟库瑞岛某处。
潮湿的岩壁前,几个人静静地围着久朗殇和夏圣悠,互相对视,一时间气氛冷寂得尴尬。
“……呵,来了。”
末了,久朗殇终于出声,只三个字便轻易地化解了凝固的气氛。
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有人叫喊。
“嘿!”蓝颖优挥着手跑过来——她到底还是不大愿意随便动用灵力。毕竟现在她的身体还适应不了那么强的能量。
“解决完了?”久朗殇微微一笑,伸手屈指轻弹她的脑门儿。蓝颖优抱头痛呼:“哎哟!你轻点儿!”
“让你长长记性。”久朗殇将她拥进怀中,下巴抵住她头顶的发丝,闻着她清幽的发香闭上眼,“知道吗?刚才我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他几乎是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对战。只要蓝颖优遇到生命危险,他就会立马出手。
蓝颖优摇了摇头:“放心。”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不管怎么说她到底还是吸血鬼,体质是暗之子,对于光元素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不过现在不同了。她的身体是属于普通人类的,之前16年的人类生涯里也纯净得像白纸一样,没有丝毫污染。
所以,光元素的净化对她没有效用。
久朗殇又何尝不知道。但是感情这个东西很奇妙,就算你知道对方不会有事,还是会情不自禁地为她担心。
特蕾西死后,他几乎就再也没有这种心情。如今意外重拾,竟然有种怀念的感觉。
以前,特蕾西和别人战斗的时候,他也是抱着这种心情看着的吧……如果不是因为被特蕾西警告不准帮忙,他早就把那人打得满地找牙了。
蓝颖优可没工夫去回想这些事情。因为她突然想到了莎莉叶。
刚才,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她能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决出胜负还有待商榷。
可是,莎莉叶出现一次,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有没有什么方法让莎莉叶可以和我交替出现?”蓝颖优仰头望着久朗殇。平常她经常会觉得“久朗殇这个家伙真是讨厌,似乎什么都知道”,但是真到有事情请教的时候,又觉得无比庆幸。
久朗殇摇了摇头:“不清楚。”
哈?这天下也有久朗殇不知道的事情!蓝颖优忽略掉之前的失望,心里竟然偷偷地乐了,心情立马转好。
“不过,我知道神祀夜和暮光他们一定知道。”久朗殇瞥了一眼灿烂的某人,闲闲地丢出一句。
某阳光迅速消失不见,接踵而至的是长期的乌云密布。
久朗殇忍不住轻笑。丫头几万年前就非常不满他一副百事通的样子。看来即使是到现在也依旧怨念着呐。
“喏,去无尽深渊问神祀夜他们吧。”
“哦。”
持续乌云。
“……”
以上为天凰岚和司空澈的共同心声。
你问月下弦拓海和鲇沢良介?对不起,他们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