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古灵精怪地转了几转,天真烂漫地笑道:“金龟姨姨,小掬儿记得,有一个地方叫勾栏,会有许多漂亮的姑娘家。金龟姨姨,你有没有去过呀?”
夏金桂听了,满脸通红,道:“我一个正经人家的媳妇,去那肮脏地方做什么?小宝贝,你再说这话,看你回去你娘打不打你,这些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掬心忙亲了她几口,乐颠颠地道:“金龟姨姨最好了!掬心是在凤姨姨酒楼里听到的呀!掬心听过哟,说这位宝姑娘最是容貌丰美,端庄大方的,只不过现在在牢狱里,一个杨贵妃,竟瘦成了赵飞燕,一点儿都不好看!那里那样好,一定能养好的是不是?我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艳冠群芳呢!”
宝钗母女脸色一白,王夫人也是一呆,众人更是目瞪口呆。
贾政虽然不满她们娘儿几个,终究心地良善,正要开口,就给掬心狠狠堵了回去:“掬心是最好的孩子了,可是不忍心看着漂亮姨姨花朵儿似的容颜枯萎的,艳冠群芳,可不就是那里的花魁么!”
夏金桂听了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艳冠群芳,好一个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骨子里艳媚无比,真是最佳的人儿呢!”
宝钗颤抖着声音道:“你们都不是人,是鬼,是鬼!”
夏金桂凑到了宝钗跟前,笑道:“鬼又如何?总比你们这样心地蛇蝎的好些罢?别当我不知道你们做的那么些勾当,小宝贝的滑胎药你们母女有有份儿,这些姑娘们不理会你,是她们教养好,懂得洁身自爱,不忍落井下石!可我就不同了,从小可还没人敢说我一句不是,敢骂我一句,你胆子够大,连我们的小宝贝也敢害!”
目光流转之处,忽然笑道:“你这个花魁是即将实质名归了,这个贾宝玉也该有些计较才是。”
王夫人急忙扑了过来,挡在宝玉跟前,道:“不许动我儿子,不然我和你拼命!”
夏金桂啧啧称叹,道:“如今你倒是有一个做母亲的威严了,你只顾着疼你儿子,什么事情都替你儿子想,你可想过,别人的父母也疼爱自己的儿女?你又凭什么算计着别人的儿女?是非算计不可?还是只不能看着别人比你好?”
掬心也只把玩着夏金桂脖颈上的金璎珞,并不说什么。
纳兰溪深叹,暗道:“这小主子,真不是寻常人,小小的年纪这样厉害,心里又狠,若是长大了,那还了得?”
想到这里,突然想起,道:“雪雁一直不肯嫁人,不会是这小丫头搞鬼罢?让我做光棍?”
越想越是有可能,忍不住狠狠瞪着掬心。
王夫人脸色惨白地护着宝玉,宝玉却是无动于衷,只呆呆地看着掬心。
夏金桂笑道:“其实你这个石头呢,坏也并不是坏的,只是未免太把自己高看了,总觉得别人是俗人,只可惜,你还是靠着俗人过日子呢!你倒是有些才华的,听说邪门歪意都是有的,既然你家宝姑娘都要做花魁的了,可巧那里也是缺龟奴的,倒不如你也去凑凑热闹?”
贾政听得已是骇然变色,忙跪下求道:“还求夏奶奶高抬贵手,莫要为难他一个小孩儿家。”
夏金桂冷笑道:“为难?不过就是奴才,值得本奶奶为难的?我说贾政二老爷,私塾的教书先生,你只好歹顾着你自己,你能如此,还不是环三爷和赵姨娘哭求的?若不是他们,你也不过还是养马铲粪的奴才!”
说着绕着宝玉走了两转,啧啧道:“瞧瞧,这可是个二十来岁的呢,能做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可惜,多好的一个胚子,偏叫你们家的二太太养得这样!若是长得丰腴一些,倒也是清俊,当个龟奴,总比在这里饿死强!”
王夫人厉声道:“我贾家并没有错待你,你何以如此狠毒?”
夏金桂冷笑道:“你贾家没有错待的?好得很,我倒是想问问,那时候我出嫁到薛家,怎么却少了许多嫁妆?别当我不知道,你们暗通款曲,私相传递,妙师父的东西,小蓉大奶奶的东西,林姑娘的东西,连我夏金桂的东西你们也敢算计,当初胆敢拿着你贾家的名头到我夏家逼婚,就该想到有今日!”
陡然听到这个,连贾政也呆了,怒问王夫人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夏金桂冷笑道:“我一个女儿家,也是读书识字的,怎么能不知道那薛蟠的混帐?我老娘再怎么无知,也不会看中这样的女婿!嫁过来,不过是权宜之策罢了。”
忽然吐气如桂,笑着对薛姨妈道:“你不会知道罢?你儿子,新婚之夜,洞房花烛,可惜,却给我阉了做太监了!”
此言一出,真是晴天霹雳,薛姨妈一想到儿子已死,死前却做了太监,不由得一阵呼天抢地。
一听到太监这个词儿,掬心可就来了兴致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李德全。
李德全一见到掬心的眼神,就赶紧往后退了几退,悄悄地躲在了纳兰溪的身后。
掬心兴致勃勃地盯着贾宝玉,笑眯眯地道:“听说这个假宝玉可是极好颜色的,若是那里都是姑娘,可怎么着?不如就像李德全这样好了,能来去自如!”
一听到掬心邪恶的想法,夏金桂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宝贝,真是有你的!”
说着也盯着贾宝玉看,贾政只连连磕头,却并不说话了。
掬心只觉得没趣,道:“算了,娘常说,福自心田,我就大方点儿,不追究你家这块假宝玉了!”
说着对李德全笑道:“李老头,怎么,我是不是很宽宏大量?娘一定会夸我的,我这么乖乖!”
李德全抖了一抖,不敢答话,知道这个小主子极难伺候,只想着,赶紧送小主子回玉主儿身边,只有玉主儿能管住她,不然她要是祸害人间可就完了。
夏金桂抱着掬心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笑道:“对了,今儿我来,倒是在街头上见到了一个女疯丐,疯疯癫癫的,只说自己是贵妃娘娘呢,一把骨头似的,怪可怜的。”
虽然她说话如此,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怜悯。
王夫人听了,登时想起失踪了的贵妃女儿,不由得跌坐地上,哭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女儿是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是后宫第一人,不会是乞丐的!一定是皇上还没找到贵妃娘娘,只要找到了贵妃娘娘,我们家就会起复了,还会兴旺起来!”
夏金桂哈哈大笑,目光却是极冷的,道:“害死了小蓉大奶奶,你说,会有什么好下场呢?对了,你不会忘记了罢?小蓉大奶奶可是你们弄死的,她的阴魂,在看着你们受天谴呢!”
又笑道:“更有一件事情,就是,明儿里,可还是有好几个素日里贾家的丫鬟来看望你们呢,有几个,你们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总是有来的时候!”
说着,便抱着掬心出去了,独留下所有人的慌乱。
不久,几个看管过来,押着薛宝钗和贾宝玉出去了,真如夏金桂和掬心说的,青楼。
掬心不肯到雍正那里去,要到娘跟前,夏金桂便送了她到林家。
只不过,掬心还在好奇到底勾栏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许多漂亮的姑娘。
听了掬心的话,夏金桂不住地笑,原本只当掬心是故意的,这么恶整他们,当时还在想黛玉这么一个仙女儿似的人儿,竟养了这么一个女儿呢,此时方知她也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什么花魁什么龟奴,只存心说着吓唬她们罢了。
只是自己却已经吩咐下去了,也不好更改了,毕竟,薛宝钗下红不止,也是不能真做什么花魁的。
让她到那里,一是磨磨她的心性,让她知道算计人的下场;
二是,也能在那里好好养好她的那下红之症,也算是积一点子德。
若是她还不悔改,那也是她自个儿的事情了,毕竟大家,都试着去原谅。
恨意,只会蒙蔽了清澈的心,她也不想,成为她们那样的人。
只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也没那么大的善心去对待那样的恶人。
虽说以德报怨,但是做过恶事的人,几滴眼泪真的就能抹杀一切?若是如此,那么也不会有祸害遗千年之说了。
只有一些迂腐无能的人,等到恶人做尽了坏事,才高呼什么以德报怨,可笑,只是他们不曾被人算计方如此说罢了,被谋害过的人,就那样白白被谋害了?那恶人就真的能改过自新?能改过自新的又能有几人?
若真是能被轻易原谅,那么人人都去做坏事好了,然后等到报应的时候,大哭一场,说后悔不迭,也就成了。
掬心眼珠子又转了几转,盯着李德全,乐颠颠地道:“到底什么是太监?为什么太监能来去自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