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子卿答道。
林雪气极,转身出了门,泪水便流了一脸。这是她第二次和子卿吵架,第一次是为了跟子卿离婚,他们之间,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成了这样子了?当年那个清清淡淡的少年,那个跟她承诺要不离不弃的男人,如今已经变了。岁月,多么残酷!多么可怕!
在林雪跑出去之后子卿便哭了,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温情,通通化为流水,她,那个曾经说过今生只会娶他一个人的女人已经变心了!为了别的男人,竟然怀疑他!质问他!阿雪,我再也不想爱你了,我恨你,真的真的好恨你!
子卿无声地哭着,默默地流着泪,突然,心口一阵绞痛,先是隐隐作痛,到后面痛得一身全是汗几乎不能再呼吸了。原来,心痛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林雪一路狂奔,所有人见了皆唯唯诺诺地让开道路,如今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去泰和殿?那里有好多事在等着她,有好多不想见的人要见她,所以她不想去。去长欢殿?如今纪轩已死,去了只会徒增悲伤。玄凰宫呢?不不,刚刚才从那里出来,她不想再看见子卿,他说的每一句话让她心痛得要死!
于是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小思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不敢靠得她太近,又不敢离得太远,两人就这么在宫里晃悠着。
最后林雪还是去了长欢殿。在那里,兰陵敌视地瞪着她,说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不许你来!爹爹一直都不理我了,我怎么喊他都不答应我……是你,都是你害的,你出去!出去!”
林雪本就不喜欢兰陵,如今见她这样一副模样,这一刻,这眼神这样子这态度,像极了那最令她厌恶的云袅!于是林雪脸色沉下来,对宫人们喝道:“怎么照顾公主的?还不把公主请走?”
“是!”照看兰陵的宫人们赶忙上前哄兰陵离开,但是兰陵脾气非常骄纵,脖子一仰,漂亮的小脑袋高高抬起,固执地说道:“我不走!我不走!”
林雪凌厉地看着她,看得兰陵心里有些害怕。
“朕不想再说第二遍,带走。”林雪再次命令道。
兰陵还想顶嘴,但是宫人们已将她架出去了。她从未受过如此对待,以前每个人对她都是言听计从的,没有一个人敢跟她对着来,包括纪轩。如今……这个女人,这个让她再见不到爹爹的女人,竟然,竟然,呜呜呜,竟然这样对她!
这样想来,兰陵便哭了。对林雪的敌意,又增长了几分。什么母亲?她不喜欢母亲,她只要父亲就好!
护国公的府上突然来了一位贵客,这个人,据说是大祭司的第七代传人,占卜方面是相当有造诣的。兰陵这个名字便是这人给取的。
此时护国公非常热情地招待着,双方坐定之后护国公便开口了:“高僧,都怪我没有听高僧的话,如今我家纪轩真的没了,我现在追悔莫及啊,求您为我们指点迷津吧!”
那人脸上表情依旧,淡漠地回道:“皇宫本就是是非之地,贵公子遭此厄运,这是他的命,护国公就不必太难过了。如今凤宫的危险依旧没有解除,下一个轮到的,恐怕便是兰陵公主了。”
护国公脸色大变,求救地看着来人,问道:“那该如何是好?请高僧明示!”
“很简单,把兰陵公主接出来,便可保平安。”那人仍然是面无表情。
“怎么接得出来呢?以什么名义?自古以来公主们都是在宫里由皇上看管教育的,再说了,如今纪轩已死,更没有接兰陵出来的理由了。”护国公说道。
对方回答:“明天贵妃下葬,到时候兰陵公主一定会哭闹,会惹皇上不高兴,这时你就提出要将公主接到护国公府上小住。皇上会同意的。”
“皇上真的会同意?”护国公有些不确定地问。
“会。总之你要千方百计保住兰陵公主,因为她身上流着凤血,她将成为储君,十来之后会成为凤皇,凤皇兰陵会统一九州,开创新的历史纪元。”
护国公有些将信将疑,第二天纪轩下葬之后她向林雪提出要接兰陵出来,林雪果然答应了。护国公心下确定了,传言皇上不喜欢兰陵,现在看来是真的了。不过还好,她将兰陵带出来了,不然兰陵在宫里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离原也得知了纪轩的死讯,离原站在高楼之上,看着皇城的十万人家,迎着萧瑟的秋风冷笑着。郑禹在一旁看着主子的奇怪举动问道:“皇上您笑什么啊?”
离原笑意更甚,被风吹乱的头发在夕阳中层层叠叠地闪着光泽,星星点点,璀璀璨璨。他的脸如刀削般硬朗而深刻,如一头成年雄狮一般狂傲而内敛。
“郑禹,朝中事情你帮着看着点,朕要离开一阵子。”离原说道。
郑禹脸上惶恐,说道:“皇上,您不能这样!三年前您为了她离开皇宫,这件事惹来了朝中诸多大臣微议,尤其是五王爷,如今……”
离原打断道:“如今凤国要出大事了,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朕要去会一会兰陵呢,她,两岁零四个月了吧,朕还从未见过一面。”
郑禹知道再劝已是无用,心下想着,见兰陵是假,想凤雪汐才是真吧!果然,便听见离原又说话了:“顺便也看一看她,经过这么多的事之后,她应该明白谁才是真正配得上她的男人!”
林雪一个人坐在长欢殿里,望着冷冷清清的大殿哭泣。这里的陈设依旧,纪轩的气息和味道还在,可是纪轩已经不在了,不在了!秋风吹来,她感觉很冷,便脱了鞋坐进床榻里,拉了被子裹住自己。
这时,玄凰宫的一个宫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神色惊惧地喊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公主掉进御花园的水池里了!”
林雪立马穿上鞋子往外赶,一边走一边问:“公主怎么会掉进池子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没有看好她?现在救上来没有?情况怎么样了?”
宫人哆嗦地在前面带路,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吞吞吐吐地答道:“已经救上来了。怎么掉下去的……要问张宫人,因为……因为当时是他在照看公主的。皇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雪心里焦急,知道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用,脚下便走得更快了,责怪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朕?”
宫人不敢说话,心道: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里来的,找来这里小思总管还不让进,我有什么办法?
待林雪来到御花园之时,已不见兰依了,林雪问了一个宫人才知兰依已经被子卿抱回玄凰宫了,说御医正在救治,林雪心里更慌,又赶忙往玄凰宫而去。
到了玄凰宫内殿,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一间空屋。如果不是开了门的话。林雪感到害怕,这种静,太可怕了,只见眼前的宫人们和御医都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在竭力压制着。
而子卿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略显孤寂和憔悴的背影。与以往直挺的背影不一样,这次子卿的背影是微微弯着的。
这诡异的情形让林雪心中的不安扩大至极限,她轻轻唤了一声:“子卿,兰依呢?”
子卿没有理她,甚至从她进来之后都没有改变过坐姿,只是那么木然地看着床榻上,看着那个曾经活蹦乱跳而此时却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兰依。
林雪走至跟前,看到兰依紧闭的双眼时双腿不由自主地软下,落在床榻跟前,颤抖的手摸上兰依那白的可怕的脸颊,颤声唤道:“兰依,兰依,我是母亲……你答应我一声,兰依!”
手指传来冰冷的触感,林雪的心登时跌入谷底,却是不死心地喊着:“兰依,你说话,说话啊!”
回答她的仍然是静默,可怕的静默和虚空。林雪转过头,朝满地跪着的宫人们和御医问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过来看看公主?快点!”
御医们不敢起来,头垂得更低了。
林雪暴怒,喝道:“朕的话都敢不听了?快过来给公主看病!治好了朕重重有赏!”
御医们更不敢动了,终于有人受不了带着哭腔说道:“皇上请节哀,公主,公主已经去了。”
“混蛋!”林雪气极,厉声喝斥着,“再敢诅咒公主朕定将你诛灭九族!公主明明还好好的,什么去了?什么去了?”
这样一吼,林雪顿时感到晕眩,头脑一阵发黑,整个人便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