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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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威胁性的暗杀(2)

“我们尽量提早完成任务。”戴笠面有难色,“不过,上海是敌占区,唐绍仪又住在法租界,受到法国巡捕房和日本宪兵的双重保护,只怕一个月限期短了一点。”

“那就两个月,唵,总该可以了吧。”蒋介石嘱咐道:“雨农,你必须亲自赴上海指挥,这个这个,要干得巧妙。唐绍仪的大女婿顾维钧在法国当大使,他的大儿子唐榴在新加坡当总领事,不能让他们有空子钻,知道吗,唵?”

“知道,保证干得使校长满意!”戴笠霍地站起身来,两脚一靠,右手有劲地举在帽檐上。

就在蒋介石向戴笠布置暗杀时,周佛海正在向汪精卫和陈璧君报告唐绍仪与土肥原秘密会见的有关情况。“老蒋肯定会对唐绍仪下毒手。”周佛海说。

陈璧君见事情牵涉到她丈夫,吃惊地向:“军统怎么把唐绍仪的笔记本弄到手的?”

周佛海摇摇头说:“不清楚。老蒋只把照片给我们看了,没有说具体经过,我们也不便问。”他犹疑了一会,接着说:“宋美龄说,据刘文焕向康泽报告,四月初唐士兰来武汉见过汪先生。有这回事吗?”

汪精卫开始还很镇静,听周佛海这么一说,心里一惊。“有这回事。”他把周佛海视为心腹,毫不隐讳。“唐士兰送来她父亲给我的一封信。内容与照片上说的基本相似。不同的是说日本对王克敏的临时政府、梁鸿志的维新政权都不感兴趣,希望我和唐绍仪出面主政。但是,我婉言谢拒了。”

“与我分析的一样。”周佛海高兴地说,“今天上午,我当着老蒋夫妇和陈布雷说过,汪先生与唐绍仪素无深交,他绝不会与唐绍仪搞什么新政权。”

“老蒋对唐士兰来武汉这件事怎么看?”陈璧君心头掠过一丝隐隐的不安。

“老蒋本想派人调查,但感到无从着手,只好加强对唐绍仪的监视,防止他再与汪先生联系。”周佛海说。

“我要向老蒋提出质问:为什么派个间谍给汪先生当卫队长?”陈璧君无比愤慨。

“古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早在四月中旬就把刘文焕辞退走了,这件事不必计较了。”汪精卫见妻子又任性起来,微笑着劝慰道。他沉思一会,说道:“我觉得应该提醒唐绍仪注意。”

“有必要吗?”陈璧君问。

“是呀,有必要吗?”周佛海也有同感。

“有必要。”汪精卫说。“老蒋准备暗杀唐绍仪,无非是杀鸡给猴看,对我进行威胁。我们能坐视不管吗?这是一。其次,唐绍仪虽然与土肥原接触过,他也给我写过信,但并没有建立什么新政权,也没有破坏抗战,一句话,没有干危害党国的事,七十八岁的老人了还死于刀枪,岂不冤枉!第三,周先生和我都是顾维钧的好朋友,不过问,感情上也过意不去。”

于是,决定由周佛海执笔给唐绍仪写信。信中说:“阁下与土肥原会见所做的笔记已被人盗走拍摄成照片,唐小姐赴武汉的事也被人发觉。可望提高警惕,竭力防御,确保生命安全。”下边署名为“远方亲戚”。信写好以后,贴上密封条,交董道宁带往香港发邮。

唐绍仪出生于广东中山县唐家湾,父亲唐巨川是上海拥有巨额资金的茶叶出口商。唐巨川为了将儿子培养为与欧美商人打交道的助手,就让八岁的唐绍仪在上海学习英语、德语和法语。一八七四年他十四岁留学美国,经过中学升入哥伦比亚大学文科。三十五岁开始在天津税务局任职。从这时起,唐绍仪对中国的古代文化发生了兴趣,成为古董酷爱者。不论是在朝鲜办理税务,在山东办理外交和商务,出任京汉铁路督办,还是任邮传部尚书,任内阁总理,任财政总长,任国民党中央委员和国民政府委员,他每到一地,就与古董商交上朋友,他家收藏的古物价值法币百万元以上,被人称为“富古董”。

八月上旬的一天上午,唐绍仪撑着手杖,来到他的古物陈列室,正兴致勃勃地指挥两名女仆擦拭古物上的灰尘,忽然,身后传来年轻女人清脆的声音:“老爷!香港朋友给你寄来一封信。”

唐绍仪回头一看,是二姨太李慧梅,他问道:“香港谁寄来的?”

“信上没有写明详细地址和单位,只有‘内详’二字。”李慧梅把信递给丈夫,“从邮戳看,是香港寄来的。”

唐绍仪的老花眼镜没有带在身上,就由二姨太搀扶着回到她的卧室。他拆开信封一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说:“我的蓝色漆布面笔记本被人盗走了?”

李惠梅接过信一看,赶忙打开抽屉,见笔记本还在,那页记录还在,脸上露出惊疑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

“肯定有人到我们卧室里来过,偷看了我的笔记本,把上面的记录拍摄走了。”庸绍仪怀疑二姨太作风不正派,瞪着眼睛质问道:“谁来这里鬼混过?你老实说!”

“老爷!从我与你订终身十年来,如果我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天诛地灭!”李慧梅委屈难忍,失声痛哭起来。

“笔记本上的内容总不会不翼而飞吧?”唐绍仪两眼充血,“没有外人来过,那就是你出卖了我!”

“天啦!我来到老爷身边生儿育女,处处维护老爷,还把我当外人,叫我有冤难伸啊!”李慧梅哭得更伤心了。

接着,唐绍仪又把二女儿唐士兰叫到跟前,问她那次去武汉的情况。“一路上我没有见到一个熟人,我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有关消息。”唐士兰沉静地回忆着,“很可能是汪先生家里有间谍分子。”

晚上,唐绍仪把全家男女老少和二十名武装门卫叫到身边,嘱咐说:“从现在起,门口每班岗哨由两人增加到四人,屋顶上的瞭望哨由一人增加到两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入公馆。”他决定深居简出,至少在半年之内不去古董店,也不外出探亲访友。法国巡捕房和日本宪兵的巡逻,根据唐绍仪的请求,由日夜各八次经过唐公馆增加到各十二次。唐绍仪心想,经过这样的防御,该是万无一失了。

戴笠接受任务后,带着亲信副官贾金南从武汉到香港,通过法国驻香港领事馆的帮助,于八月十四日傍晚时,到达上海法租界劳利育路一五九号军统上海区驻地。他顾不得休息,马上召集上海区区长周伟龙、情报组长林之江、行动组长赵君理和组员谢志磐开会。大家知道戴笠的到来,必有重大的暗杀任务布置,一齐用惊疑的眼光望着他。“我这次来上海,是为了执行委座亲自布置的两项任务。”戴笠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吐词清楚,“第一项任务,是宣布给谢志磐先生立一等功,奖励法币两千元。”他把厚厚的一叠钞票递给谢志磐。

谢志磐双手捧着钞票,感恩不尽,朝着挂在墙上的蒋介石画像三鞠躬,又转过身来对戴笠三鞠躬,感激涕零地说:“感谢戴局长的苦心栽培。今后,我一定竭尽忠诚,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他掏出手帕拭着眼泪。“很好!希望你争取立特等功。”戴笠说。

“我来上海的第二个任务,是根据谢先生的情报,把与日本大间谍头子土肥原相勾结的唐绍仪干掉!这正是谢先生立特等功的好机会。”

谢志磐心里猛地一震!他没有想到他所拍摄的照片会危及唐绍仪的生命!现在,戴笠把暗杀他嫡亲表伯伯的任务交给他,能忍心这么干吗?他见戴笠和在座者一齐瞪着眼睛望着他,赶忙回答:“绝对服从戴局长的命令!”

“应该这样!”戴笠用命令的口声说,“你必须利用你与唐绍仪的关系,紧密配合行动组完成这项任务。”他扭转脸对周伟龙说:“第一步怎么行动?你说说!”

“我讲点个人浅见,不妥之处,请戴局长指教。”周伟龙微笑着向戴笠点点头,“第一步从三方面进行侦察:一是侦察法租界巡捕房的巡逻警察和日本宪兵,每天有几次经过唐公馆,每次都在什么时候;法国警察与日本宪兵是同时经过唐公馆,还是交叉进行。二是唐公馆的门卫情况,每次有几人站岗放哨。三是唐绍仪的生活起居情况。能进入唐公馆的只有谢先生,第二、第三两项任务自然落在谢先生身上。今天是八月十四日,两天完成任务,十六日晚上回这里碰头。戴局长!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同意这样安排。”戴笠说,“再补充一点,就是还必须了解唐绍仪的嗜好和爱好。”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戴笠正和贾金南、周伟龙以及军统上海区女特务、戴笠多年的姘妇张彩娣打麻将,林之江慌慌张张地前来报告说:“谢志磐带着妻子王映雪和六岁的男孩逃跑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周伟龙吃惊地问。

“我带领两个弟兄从保健路经过时,因天气太热,想去谢家喝点茶休息一会,见门上一把锁。”林之江说,“向谢家的邻居打听,邻居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告诉我们,昨天晚上半夜时刻,先听到谢家窸窸窣窣的响声,过了一阵又听到关大门和落锁的声音,老人出于好奇,爬起床来,从窗户往外望,见月光下谢志磐提着两口皮箱,王映雪抱着小孩,蹑手蹑脚地往保健路东头走了。”

戴笠想到谢志磐逃跑,很难完成暗杀唐绍仪的任务,焦急不安地说:“你们估计谢志磐逃跑到哪里去了?”

“估计没有离开上海。”周伟龙紧锁眉头深思着,“因为上海已成为孤岛,水陆交通线除了通往敌占区南京外,只有航空和轮船通往香港,而这都是由日军经办的,谢志磐一家没有日军签署的乘坐证,他们不可能离开上海。”

“谢志磐会不会躲在唐绍仪家里?”戴笠越发心神不安了。

“极有可能。”林之江也惴惴不安,“因为谢志磐在上海没有别的亲戚朋友。”

戴笠一边向香港和南京的特务组织发出缉拿谢志磐的密电,一边花高价在唐绍仪公馆对门一家南货店二楼租了两间房子,由周伟龙带领一批特务日夜注视唐公馆的动静。

八月三十日上午,他们终于发现谢志磐六岁的男孩和唐家的小孩一道,出现在唐公馆二楼的阳台上,证实谢志磐一家的确躲在唐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