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老百姓今天过着天堂般的生活,可当年他们是付出代价的。他们是值得尊敬的人。”宣炳龙曾这样深情地对我说。
拆房、搬宅基地、挖祖坟,这些都是老百姓最不愿意做的事,他们宁可穷得连裤子都穿不起,但也不愿被人赶着搬家、掘祖坟。“开发区·在庄稼地里建大工厂·没听说过!想哄小囡啊,没门!”别看昆山人离上海那么近,有些农民不仅自己这辈子没到过上海,就是上三代人也没一个人去过十里洋场的外滩。他们才不相信吴克铨、宣炳龙等人说的那些“天边的事”,一句话:“谁要拆房子,我们就跟谁拼命!”
农民毕竟是农民,你把工作做到了家,他们还是挺老实、挺听话的,尤其是吴克铨他们把未来的昆山描绘成上海一样的“花花世界”,再加上发动党员带头,最后他们还是没出什么特别的难题。
那个时候拆迁搬家也没有多少补偿,靠的是老百姓“听党话”的觉悟,但轮到一些单位拆迁就难多了。
有条朝阳路拓宽改造工程,牵涉到18个单位的搬迁,光拆除房屋面积就达6890多平方米,而且绝大多数是无偿拆除,加上这路通着苏沪交通要道,每天七八千辆车子来来去去,施工的时候恰逢雨季,拆房拓路,吴克铨与副县长石泉忠等人天天像泥猴子似的滚打在现场,依然天天有人出来吵吵闹闹,甚至扛着铁棍扬言要拼个你死我活。最后还是吴克铨他们用党性和组织原则说话,终于摆平了这些单位。
“改革初期大伙儿的眼光虽然短浅一些,但想的问题还是比较简单,换上现在,你想拆一处房子、整一块地,那代价就不是当年的那种无偿了……”如今的吴克铨说起当年的那场“惊心动魄”的事,心存对昆山人民的一份深深的感情。他说昆山现在的现代化,不是哪个人的功劳,应该是全体昆山人民的功劳,他们当年的无私奉献最可贵。
老县长这话说得有道理。共产党人执政能够实现自己的奋斗目标,从来就是依靠人民群众的支持和奉献。昆山当然不例外。
为了招商引资,吴克铨他们在完成对新区与老县城之间的道路拓宽的同时,也着手对那些同样靠自费建起工业小开发区的乡镇进行道路的拓宽、修建工程。这钱就不再是几百万,而是几千万、上亿元……
“你们说说到底能有啥办法·”接任蔡长林的县委书记是毛阳青也是个改革派,他希望给老伙计吴克铨助一把力。
吴克铨苦笑道:“只有一个办法:我去当叫花子,给那些财神爷们磕头吧!”
他真去了。该磕头的磕头,但磕完头你再不给,他吴克铨也来硬的:“你这个厂长想不想继续当下去了·想当下去,你就出点血。不想当的,你可以不出血,但你得腾位子。”那些厂长经理们怕见吴县长,他哪是叫花子,整个儿是个“强盗”。讨钱的吴克铨则自嘲是“强盗叫花子”。
但换一个副县长出面要钱就费劲了,人家不听他的。你说修路搞开发区怎么怎么重要,他说他的工厂企业现在怎么怎么困难,磨破了嘴他们就是朝你笑笑,“要命有一条,要钱没有。”最后这位副县长哭了,这一哭竟然让那些铁石心肠的厂长经理们动情了,心软了,于是3万、5万,纷纷“出血”……186公里长的老城区通往新城区、县城通往乡镇的柏油马路和264座桥就这样建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