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褚琪炎也没追她,只是突然回头,扬声唤了她一遍。
褚浔阳止步回头,“还有别的事?”
“呵——”褚琪炎哑然一笑,定定的盯着她的面孔看了半晌方才略带几分苦涩的开口道:“今天我母妃的事,又是你精心算计出来的结果,是不是?”
褚浔阳抿抿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她的生死对我来说,从来都无关轻重,你明知道——我所有的目的,就只是你!”
“我?”褚琪炎的目光突然收冷,又再款步迎着她走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冷然道:“你凭什么?即使今夜延陵君出手击杀我手下百余精英死士又如何?你又知道我底牌究竟有多少?”
郑氏有难,他不能置之不理,所以今夜他出城的计划势在必行。
为了节省时间,所以即使明明想到了褚浔阳可能会有的动作,他也不得不狠心入局,派人出来引开延陵君的视线,以为自己争取时间赶过来。
他和褚浔阳,彼此之间都太过了解,在彻底瓦解他手中掌握的一切力量之前——
不管是褚琪枫还是褚浔阳,都暂时不会对他采取非常手段。
可是他们这样步步紧逼,一再的利用他的身边的人制造弱点,引着他往那些明知道是死胡同的局里头损失力量,一次两次不觉得怎样,如果长此以往的话——
他的力量还是会被他们一步一步蚕食干净。
而现在最可恨,即使他做出了牺牲和让步,却依旧还是搭上了郑氏的一条性命!
即使再如何的善于掩饰,此刻褚琪炎的眼中也有明显的愤恨情绪显露。
“一步一步来,我有的是时间和耐性跟你耗!”褚浔阳看着他,随后却忽而话锋一转,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一个字一个字极为缓慢的说道:“你说——如果今天你我之间就在这里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京城之内,又会发生什么事?”
她这话问的突兀,面上表情看升和煦,但是几句话却是冷意纵横,听的人心里发凉。
褚琪炎亦是镇定如斯的与她对视。
他的目光深沉,落在褚浔阳的脸上,就因为眸子里的情绪内敛又沉淀的太深,几乎叫人完全揣测不到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且无论一旦真的动起手来,他们之间会是谁胜谁败,只就双方留在京城里的尾巴,那就是天壤之别。
一旦这里他们两人对上,那么褚琪枫势必立刻出手,将京城之内的整个南河王府夷为平地。
届时他褚琪炎成也好,败也好,终不过孤家寡人一个!
这话褚浔阳既然说的出来,那她就一定敢做!
褚琪炎看着她,哪怕她面对他时候的每一道眸光都冰冷刺骨,也哪怕心知肚明,此生此世他们两人面前楚河汉界的立场已经划定,再难逾越,可是——
就是不能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收回来。
莫名的情愫在心间滋生,扎了根之后就再也不能拔起了,像是一根有毒的蔓藤,一点一点的渗透缠绕,最后,给自己的心戴上一副枷锁束缚,只能囚困到死,而没有解脱。
郑氏死了,如果罗腾兄妹再有事,京城之内,权贵圈子里势必引起不小的动荡,届时。
“浔阳——”半晌,褚琪炎突然面色凄惶的笑了笑。
他的声音低沉,说话间就往前走了一步。
褚浔阳站在原地没动,只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褚琪炎面上表情似笑非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精工打造小巧匕首,他拔刀出鞘,夜色中那刀锋入眼的光芒就分外清冷。
褚浔阳瞧着他的动作,虽然没有避开,心里却是带了十二分的戒备在防范的。
褚琪炎兀自垂眸看着那匕首,自嘲的笑了笑,下一刻,他面上却突然敛了笑容,将拿匕首塞到褚浔阳手里,反裹住她的手,将匕首锋利的刀剑抵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他这动作很有些莫名其妙,褚浔阳始料未及,待到反应过了来想要挣脱的时候,却发现手被他攥着,一时半刻竟然挣脱不了。
她皱了眉头,仓促的抬头,却是对上褚琪炎半戏谑的眸光,听他字字轻缓道:“要不——你杀了我吧!”
刀尖抵上他的胸膛,刺破衣物皮肉。
褚浔阳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下手,却因为被他攥得太紧,一抽而没能得逞,只皱了眉头,不耐烦的看着他。
褚琪炎的唇角带了丝近乎残忍的笑容,亦是不避不让的与她对视。
他惯常都很少笑的,哪怕偶有几次,也似乎都是做在特定场合之下的一重表象而已,而和真实的情绪没有关系。
衣物之下有血丝缓慢的渗透,但因为他穿了身深色的袍子而不那么明显。
褚琪炎的掌心是温热的,烙印在皮肤上,更是有种灼人的温度。
而这种热度——
让褚浔阳觉得很不舒服。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很快就就有些不耐烦。
“你我之间,还需要再用这样试探来试探去的伎俩吗?”褚浔阳道,最初的意外之后,她也不再试图和他强拗,反而含笑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褚琪炎,你要是真想死,我又何尝不能成全了你?怕就怕是你此刻这般言不由衷的逢场作戏!”
褚琪炎手下把握着分寸,那刀尖戳出来的也只是皮外伤。
他更像是毫无感觉一般,只就神色平静的注视着褚浔阳眸底明显透着抵触情绪的光彩。
她对他,从来就不假以辞色。
“呵——”褚琪炎默然看了她半晌,却是哑然失笑。
感觉他手下力道松懈,褚浔阳就又试着往后缩了一下手。
这一次,褚琪炎倒是十分痛快的松了手,并且顺手从袖子里抖出一方帕子,垂眸下去,就着慢条斯理的擦拭那匕首上面的血迹,一面才语气嘲讽又缓慢的说道:“是啊!不过逢场作戏罢了,明知道我就是现在死在你面前,你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反而会拍手称快——”
说话间他的眉眼一直低垂,专注的盯着手里的匕首,褚浔阳并看不到他眼中真实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