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缩着脖子十分仔细的左右观察了一遍,却是斩钉截铁的摇头,“不是!”
果然——
不是罗予琯么?
那么又会是谁,谁会和他们罗家生出这样的深仇大恨,不惜在东宫的地盘上对罗思禹下手?
罗腾心里的那根弦不由崩的更紧,刚要吩咐将人带下去,那人却是眼睛突然一亮,指着人群那边道:“是她!给银子雇我的就是她!”
罗腾的心神一敛,抬头,匆忙扫见一个女子的身影自那边的花木间闪过,但是因为距离太远,她又走的很快,别说是容貌,就连具体的衣着都没看清楚,而等到他挤开人群奔过去的时候那里也早就人去楼空,连个鬼影子都没了。
罗腾回头仍是让随从把人押了下去,想了想就又匆匆去找了褚浔阳。
“你是说,收买那人劫持罗大小姐的幕后黑手今天就在我们府上?”褚浔阳问道。
“是!”罗腾道,惋惜的捶了下桌子,“可惜之前我的动作慢了一步,没能拿到人,后来我又问了,可是那人给出的描述也没什么可以辨识的特征,若不再叫他遇上亲自指认,只怕也不容易查出来。”
既然对罗思禹出手的人不是罗予琯,那么这件事就不算是罗家的家务事了,反而该是他们东宫方面负责。
“我知道了!”褚浔阳抿唇想了想,就飞快的定了主意,“那人你留下吧,这件事本宫会负责到底,一定会给罗大小姐和你们罗国公府一个交代!”
她这般干脆老练的处事手段完全和眼下的年龄样貌都不相称,罗腾看着,不觉恍惚了一下。
这个少女,的确是与众不同。
他可以是爽朗明媚的,可以是调皮狡诈的,而现在——
摆出这样一副公事公办架势的时候,更是有种惊人的气势,光华四射间几乎叫人不敢逼视。
褚浔阳心里想着罗思禹的事,无暇他顾,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却见罗腾正看着她失神。
她下意思的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怎么?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没!”罗腾心里一阵尴尬,掩饰性的轻咳一声。
“那我就先走一步,晚些时候给你消息。”褚浔阳笑笑,转身就走。
“郡主!”罗腾心里飞快的权衡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步上前拦住她。
“还有事?”褚浔阳抬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次的事——”罗腾道,似是迟疑了一下才下定决心,正色道:“是思禹疏忽大意,给你添麻烦了!”
褚浔阳一愣,立刻也就明白了过来。
她又不是没见过罗思禹的手段,那样拙劣的伎俩,她只听着就可见破绽,罗思禹何至于蠢到会中计?
不过罗腾会当面跟她坦白,她却还是十分意外的。
哪怕只是无意识的,她也的确是讨厌被任何人利用。
所以褚浔阳回他的也不过模棱两可的一个笑容罢了,继续往前走去,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道:“罗大小姐的那个丫鬟我要借用一下,稍后再叫人送还给你!”
说话间裙裾翩飞,已经走出去老远的距离。
罗腾站在那花厅门口,面上的表情沉寂了下来,一直目送,直到她的背影在视野里消失,许久也不曾收回目光。
花轿出门之后,酒宴又进行了小半个时辰也就逐渐散场。
客人们纷纷告辞离开。
罗腾和桔红亲自押着那人混在大门口忙碌的下人中间,注意着出府的所有女眷,试图再次找到那个买凶害人的幕后黑手。
最终——
罗腾还是选择一直跟进此事,并没有完全甩手丢给东宫去解决。
褚浔阳这里在散席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传令把她府上所有的婢女分批叫出来,到她的院子里训话。
彼时也只是散席了而已,客人陆续出府,还没走干净。
丫鬟们也正是最忙的时候,突然得了传唤都是莫名其妙,可也不敢违逆,匆忙的就过去了。
去了之后去又发现火急火燎把她们都纠集起来的浔阳郡主根本就没露面,只让她们在院子里排成一队站了一会儿就叫丫头出来打发了。
屋子里,拉开一条缝隙的窗页之内,浅绿带着罗思禹的那个丫鬟逐个辨认,试图找出在花园里给罗思禹传递假消息的丫鬟。
褚浔阳坐在内室里喝茶等着结果。
青藤扯着脖子往外看,不解道:“郡主,这会儿前院后院都乱着呢,您这就大张旗鼓的把人都找来,岂不是要打草惊蛇?”
“本宫就是要打草惊蛇!”褚浔阳莞尔,手中拢着杯中茶叶浅笑曼曼,“保不准有人就会受了惊吓主动跳出来自投罗网呢?”
青藤撇撇嘴,也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索性也就不再吭声。
褚浔阳喝了一杯茶之后才冲外面抬了抬下巴,“还有多少人?”
“差不多了,就剩下各院主子的贴身婢女没到了。”浅绿道:“需要一并叫过来吗?”
东宫里的几位主子,除非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自己买凶在自家院子里生事。
其实剩下的人,看不看也都无所谓了!
“叫过来吧!”褚浔阳淡淡说道。
浅绿愣了一瞬,然后才点头去了。
锦瑟居。
褚月歆神色慌乱的在屋子里不住来回的踱步,一边不时的往门口的方向张望。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传来脚步声。
她的精神一紧,赶忙快走了过去,拉开门。
外面一名华服女子带着一个低眉顺眼的青衣婢女走了进来。
女子的容貌端庄,气度不凡,只是她似乎也是心情不太好,进门的时候沉着脸。
一进门,她倒也不认生,自行走到主位的椅子上坐下了。
褚月歆也顾不上为她喧宾夺主的作为计较,紧跟着已经一个箭步走过去,满面焦色道:“娘娘,现在您总该告诉我,您之前从我这借了婢女的衣裳是做什么用的了吧?”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帝四妃之一的庆妃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