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说着就红了眼圈,赶紧拿袖子去擦。
“回去!”褚琪枫却不多言,直接加重了语气重复一遍,然后转身利落的翻上马背带着一行人打马离开。
青藤在大门口守着,看着那一行人越走越远,急的眼泪又开始在眼圈里打转儿。
天牢的位置是在皇宫建筑群的紧东边,隔壁不远就是冷宫。
褚琪枫带人过去的时候已经四更过半,夜色黑的十分通透,走在空荡荡的御道上,那感觉不像是置身于华丽无双的皇宫之内,反而像是走在残垣断壁的废墟上,空冷寂寥的让人由心而生一股寒意。
褚琪枫面无表情的快步前行,远远看到夜色中灰暗的建筑时,对面马上就有值夜的守卫迎上来,见他身后蒋六和朱远山手里抱着的东西就微微变了脸色道:“郡王爷是来探望浔阳郡主的吗?”
“嗯!”褚琪枫点头,视线淡淡的四下里扫视一圈,凛然道:“开门!”
那人迟疑着没有动,只就面有难色道:“郡王爷,不是奴才不买您的面子,而是这一次的情况特殊,郡主是陛下钦点的重犯,并且特意交代了要严加管制,您看——是不是奴才代您把东西转交——”
“重犯?”褚琪枫的唇角牵起一个弧度,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他。
他的为人惯常都是温和有礼的,可是这一眼之下的目光却是凛冽的叫人心里发寒,“连堂都没过你就敢胡乱往当朝郡主头上栽罪名?你有几个脑袋担待?”
那人一惊,脸色就白了几分,仓惶的单膝跪下去道:“是奴才口误,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开门!”褚琪枫冷声喝道,完全不容拒绝的已经继续朝那天牢大门的方向走去。
门口把守的其他侍卫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让,只都神色戒备又满是为难的看着他。
不得不说,这位康郡王此时的面上笼罩一层寒冰,的确是威势强大,叫人打从心底里觉得畏惧。
“郡王爷,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您又何必为难奴才——”那领头的侍卫跟过来,小声道。
“奉命?难道是皇祖父明令禁止本王过来探视的吗?”褚琪枫冷笑。
“这——”皇帝的圣旨不是随便可以搬出来压人的,那人犹豫着,最后只就硬着头皮道:“郡主现在有重大的杀人嫌疑,姚大人吩咐了要严加看管,不能随便放人进去探视,万一——”
“姚广泰?他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他也敢下令限制咱们郡王爷?”朱远山啐了一口,“你少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个差事你不想干了有的是人在后头排队等,犯不着拐弯抹角!”
皇帝是因为褚浔阳而动了怒,但是在正式定罪之前谁也无法否认褚浔阳的身份地位。
褚琪枫要一意孤行,更是没人敢于硬拦。
那侍卫迟疑着还是不肯松口,恰逢牢门从里面打开,另一名年纪稍长管事走了出来。
他倒是识时务的多,见到褚琪枫冷着脸站在门口,立刻就赔了笑脸迎上来见礼,“给郡王爷请安,郡王爷是来探望浔阳郡主的吧?”
褚琪枫淡淡的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那人当差的日子久了,自然知道这里必定闹的不愉快,忙就侧身给他让路一边给两个手下使眼色,“还不帮着拿东西!”
说着又对褚琪枫拱手一礼,面有难色道:“郡王爷,天牢重地,闲杂人等是禁止入内的,东西奴才们帮您拎着您看可好?”
褚琪枫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直接一撩袍角大步走了进去。
之前那人面色铁青的站着,年纪稍长的那人撞了他一下,“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拿东西?”
那人黑着脸不很情愿的帮忙接了蒋六和朱远山手里的东西,两人小跑着跟上褚琪枫的步子。
天牢这里一般的犯人并没有资格进来,所以牢房虽然不少,但大部分都是空置,牢头引着褚琪枫一路往里走,最后在靠近里边的一处单独的石牢前面停了下来。
那牢房三面都是厚重的石砖砌成,只朝向过道的这一侧是精钢打造的铁栅栏,里面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一目了然,只在正对栅栏的那扇墙壁上方开了一个方孔的小窗,这会儿黎明时分,也是黑洞洞的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完全的形同虚设。
这地方倒也还算整洁,褚琪枫看在眼里还是不免心里一酸,轻轻的唤了声:“浔阳!”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恼意,有种阴测测的冷。
彼时褚浔阳正盘膝坐在石床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本以为是巡逻的守卫,所以也没睁眼,听到他的声音才从容的整理了一下衣裙从那石床上下来,隔着森森牢门冲他露齿一笑,“哥哥你来了,给我带吃的了没?晚膳都没用,我饿死了!”
她笑的肆意,完全不被眼前身陷囹圄的处境所影响。
褚琪枫看着她的模样,虽然知道她是故意做在人前的表象也还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宠溺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呢!”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已经冷然射向两个随行的侍卫。
年长的侍卫笑呵呵的上前,不等他吩咐已经自觉的掏了钥匙开门,一边赔罪道:“这地方的条件简陋,委屈郡主了,郡王爷您有话尽管说,奴才们到外头去候着。”
说话间已经手脚利落的帮忙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
另外一名侍卫黑着脸把两个包袱放下,然后不很情愿的被他拽着出去,躲的远远的之后才忍不住道:“老吴你这是做什么?浔阳郡主这次惹上的可是人命官司,据说还是人赃并获,姚大人有令——”
“你怎么不长脑子!”叫做老吴的侍卫大力一拍他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道:“人赃并获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所谓胳膊扭不过大腿,姚大人再大能大过皇上?能大的过太子?能大的过皇孙?你说人赃并获,就算是浔阳郡主被入了罪了又能怎样?太子殿下还是太子殿下,康郡王也还是康郡王,好端端的你得罪他们做什么?这种顺水人情,直接推一把也就是了,做人你总得要把眼光放长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