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虽然势力,但也不是个全无脑子的,如果不是揣着把握,也定然不敢这么闹。
皇帝见这夫妻俩是铁了心的不依不饶,心里就又起了几分烦闷之意。
李瑞祥上前替他揉了揉鬓角。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乐水快步走进来禀报道:“皇上,安乐郡主到了,还有——”
彼时皇帝正在气闷的时候,也没耐性等他说完就挥挥手道,“宣进来!”
乐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拿眼角的余光看了李瑞祥一眼然后便就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外面就有脚步声响起。
正哭的肝肠寸断的张夫人突然就有了精神,猛地回头,见到褚灵韵跟在乐水的后面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扑了过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先是左右开弓给了对方四五个耳光,咬牙切齿的愤然骂道:“贱人!”
这里是皇帝的御书房,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地方公然动手。
褚灵韵被她打的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懵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脑子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乐水惊呼一声,招呼了人上来拉住张夫人,斥道,“大胆!皇上面前,休要放肆!”
“她杀了我儿子,这个贱人,是她杀了我儿子!”张夫人被人拉住,犹自哭喊着,还想要试着去厮打褚灵韵。
郑氏是和褚灵韵一起并肩进来的,当场也被吓傻了,目瞪口呆,到了这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就在张夫人愤怒发狂的时候,却是后面一人威严冷厉的声音响起,愤然斥道,“放肆!刘氏你好大的胆子,皇上面前,岂是由得你这般莽撞无礼的?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皇上,又有没有本宫?”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循声望望去,这才发现罗皇后竟也跟着来了。
她人在病中,看上去十分虚弱,彼时却是横眉怒目的指着张夫人怒斥。
张夫人就是再气也不至于不要命,方才是占着自己有理,再加上又是正在气头上才动的手,这会儿见到罗皇后的怒火,顿时就是一身冷汗,脸色一白就仓皇跪了下去:“娘娘恕罪,臣妇——臣妇只是一时气愤——”
“什么一时气愤,我看你分明就是心怀不轨,没把本宫和皇上放在眼里!”罗皇后怒道,指尖颤抖指着她,“当着本宫的面你就敢动手打本宫的孙女?你好大的胆子!”
她说着,就目色一厉,扫向后面急急忙忙过来拉扯张夫人的张鼎,道,“你们张家人真是好大的威风,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下都要跟着你们张家人姓了!”
这话出口已经是相当严重了。
张鼎夫妇同时都是腿一软,仓皇跪了下来。
“皇上娘娘开恩!”张鼎慌乱的转身对着案后的皇帝磕头,“内子一介妇人不懂礼数,坏了规矩,微臣管教无方,微臣有罪,请皇上开恩,不要与她一介妇人一般见识!”
说话间他就暗暗的扯了张夫人一把。
张夫人也是被冲昏了头,上一次她闹进宫里来逼皇帝赐婚褚灵韵给自己的儿子,当时皇帝也只是骂了两句就应了,她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这一次才敢这么放肆,这会儿被罗皇后一逼脑子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皇帝就是皇帝,只凭她方才的举动,皇帝就是下旨将她推出去斩了也不为过。
“是臣妇无礼,臣妇该死,臣妇该死,请皇上恕罪!”张夫人心里一怕,也是叩头如捣蒜,不消片刻额头上已经青紫一片。
这边郑氏看着女儿被打的肿胀的脸颊,眼泪就滚了出来,心里痛恨不已的轻声问道,“怎么样?痛不痛?你忍忍,一会儿母妃给你宣太医瞧瞧。”
褚灵韵整个人还都是呆愣愣的,这一天之间她觉得简直就是她此生最大的灾难,莫名其妙的轮翻被张家人甩耳光,仿佛她这一辈子所有的屈辱都在这一天受尽了。
此时头发被打散了她也没心思整理,只就含泪对着远处皇帝的御案跪了下去道,“孙女给皇祖父请安,不知道皇祖父急召了孙女过来有何吩咐?”
“你还装?”张夫人忍无可忍的就要叫骂,然则才刚一开口就被张鼎拉了一把,她忍了忍,眼泪唰的一下就又滚了出来,对着案后的皇帝道,“皇上,安乐郡主与人合谋杀了我儿子,她杀了我儿子!请皇上做主,还我张家人一个公道!”
褚灵韵还没说什么郑氏已经不乐意了,上前一步,也对着皇帝跪下去道,“皇上,那张云简是失足落水,这事儿据说是定北侯世子亲眼所见,他张家人这是信口雌黄,胡乱往韵儿身上泼脏水,皇上明鉴,一定要替韵儿做主啊!”
“做主?你还好意思说做主?”张夫人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皇帝看着两人争执,一张脸早就黑成了锅底灰。
罗皇后偏帮褚灵韵母女的态度却是十分鲜明的,当即就冷嗤一声道,“刘氏,说话要有凭有据,既然你一口咬定张云简的死和安乐有关,好歹是要拿出叫人信服的证据来,否则——一个诬告皇家的罪名你是逃不掉的!”
在她看来,褚灵韵当初嫁给张云简已经是十分委屈了,并且从正常人的思维上看——
褚灵韵弄死了张云简对她自己而言也是半点好处也没有的。
罗皇后不信,完全合情合理。
“我当然有证据!”张夫人的精神一震,赶紧抹了把眼泪,道,“请皇上和娘娘恩准臣妇把证人带进来。”
罗皇后看向案后的皇帝,皇帝不耐烦的移开眼睛。
他和罗皇后的看法恰恰相反——
说褚灵韵做了什么事他都相信,当然,在确凿的证据摆出来之前也不排除她是被人设计坑害了的可能。
罗皇后略一点头。
梁嬷嬷应声出去,不多时就领了几个张家的仆妇丫鬟进来。
几个人都是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喘的看着脚下金砖——
若不是牵扯到皇室郡主的人命官司,他们这样的身份,别说是见皇帝,就是皇宫的大门都摸不到边进来,所有人都全神戒备,紧张的手心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