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罪责了,这一刻,荣钦却全然什么也顾不得的转向崇明帝道:“陛下,您不要再逼迫祖母了,她只是身不由己。所谓二殿下和定国公主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是——是有人威逼胁迫祖母她就范,横加诬陷的!”
宣城公主闻言,也没有睁开眼睛解释什么,看上去像是完全提不起力气的样子。
崇明帝的眉头下意识的皱起。
这个时候,荣澄昱也是不可置信的愕然抬头,神色复杂难辨的朝宣城公主看去。
“你说是有人胁迫宣城姑奶奶嫁祸老二和定国公主?”风连晟沉吟了一声,语气半真半假,只对此事持有怀疑的态度。
“是!”荣钦肯定的点头。
这时候风梁也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追问道:“那胁迫她的人呢?是谁?”
“这个——我也不知道!”荣钦道,一筹莫展的摇头,眼见着众人这是要变脸,他便紧跟着马上道:“微臣所言,千真万确,句句属实,因为前几****岳母病危,传了消息过府,内子就带着纯儿回了娘家探望,本来他们是该当天晚上就回的,可是晚上的时候却收到消息,说我岳母的病情不容乐观,内子要留在娘家几日尽孝,可是——可是直到今天一大清早,微臣因为罢朝得闲,赶去岳父家探望的时候才知道她们根本当日就已经折返国公府了。”
荣钦说着,脸上就流出一种自弃又紧张心慌的表情,他朝向了崇明帝,满脸都是绝望,“随后微臣就回府问过当天去给我传信的管家了,其实——其实是微臣的内子和孩子都被人劫持了,那人以此为条件,胁迫祖母她出面构陷定国公主!”
“你说什么?”崇明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却是荣澄昱勃然变色,不可置信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冲过去,一把将荣钦揪起来,面目近乎狰狞的质问道:“你说什么?纯儿被人劫持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延陵君已经注定了要和他离心,而且褚浔阳肚子里的孩子也还不辨男女,所以这个时候,荣钦的独子就是他唯一的孙儿。
荣澄昱几乎是暴跳如雷的,已经扭头狠狠的剜了一眼宣城公主——
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样,太过独断专行,也对她自己过分的有信心了。
“祖母,不是我要瞒着你,而是——我也只是今天一早才刚知道的!”荣钦无奈说道。
荣澄昱六神无主,几乎可以说是狼狈不已的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凌乱的不住四下里乱飘,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打了个寒战,神情狼狈的看向了崇明帝道:“皇上——”
如果我有人用了她唯一的孙儿做威胁来逼迫宣城公主就范的话——
那么这之间发生的种种就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崇明帝的神色略有缓和了几分,叹一口气,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那睡榻前面。
彼时宣城公主还一阵闭着眼,有气无力的不住喘息。
“知道有人利用纯儿威胁了祖母之后,微臣又听说昨夜宫中有事发生,唯恐就和此事有关,所以不得已才贸然入宫求见陛下的!”荣钦进一步解释道。
他重新在宣城公主的榻边跪下来,就又不由的红了眼眶,压着嗓子唤了声,“祖母!”
宣城公主的眼皮也没抬一下。
荣钦面对她的时候却满是愧疚,哽咽道:“祖母对不起,孙儿不是故意的,方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是我对不起你!”
宣城公主的呼吸声逐渐缓慢的微弱下去,可是就在众人觉得她就要不行了的时候,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祖母!”荣钦赶忙膝行,又往那睡榻边上靠了靠。
“不关你的事,纯儿的事,就是本宫的事,只是今天阴错阳差走到这个地步——想来是老天不愿意再成全我了!”宣城公主道,她的声音十分的虚弱低沉,几乎微不可闻,说完,就一寸一寸的艰难转头,看向了荣澄昱:“我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你从未将我做你的妻子看待,哪怕——”
她说着,唇角就蔓延出凄凉的一抹苦笑,“哪怕是在最初琴瑟和鸣的几年里,我在你的眼里也都不是妻子,而是——一块阻碍你前程的绊脚石吧!国公爷,你我之间就这么虚以委蛇的过了半辈子,想来也是足够了。纯儿的事,是我无能,以后——便就只能是托付给你了,你——找他回——”
最后一个字她还没有说完,微弱嗡动的嘴角就已经彻底僵硬到没了额反应。
荣澄昱脸上神情似是呆滞的愣了一瞬。
而荣钦,已经痛哭失声的扑了过去,“祖母——”
王嬷嬷被她支开去取佛珠,回来知道事发,就一直都被堵在门外,这个时候也再忍无可忍,一下子就推开守卫冲了过来,也是扑倒在宣城公主的身上,嚎啕大哭。
形势急转直下,这一刻,就真的是人死万事休了。
荣澄昱估计是一直没有想到宣城公主最后会挑明了话来和他说,再看着眼前这个被他排斥厌弃了一辈子的妻子,心中百感交集,脸上难以掩饰的露出明显狼狈的神情,许久的都忘了反应。
宣城公主的这一生,你不能说她是受了多少委屈,但她也决计是过的不算太顺心。
这种情况下,崇明帝已经不可能再与她计较什么了,只就眼神疲惫的摆摆手道:“镇国公,皇姑的身后事,就交代给你了!”
荣澄昱这才艰难的回头,垂下眼睛,恭敬的吐出一个字,“是!”
“看在荣钦也是无心之失的份上,朕也就不追究他了,连晟,一会儿你跟着走一趟,仔细问问荣府的管家那孩子的事,务必想办法将人给找回来!”崇明帝道,步履有些蹒跚的转身往内殿的方向走,“这里你们都先散了吧,朕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