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六名身居高位的武将,只被这一句话就断了所有的前程,在场众人无不色变,心中一则震惊,一则惊慌。
“陛下——”姚阁老打了个寒战,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抬头对上褚易安那张冷肃的面孔,忍不住的就是心里一哆嗦,彻底没了声音。
褚易安为什么会这样做,朝臣们也不是不明白,分明也是借故在敲打他们这些心存妄念的人。
所以这会儿就是人人自危,几乎大气都不敢喘。
之前仗着褚琪枫年少,阳奉阴违的事情,他们的确是做的不少。
“没有别的事,今天就先都散了吧!”褚易安道,又埋头下去翻折子,只随意的一挥手。
“陛下——”礼部尚书突然站出来一步,禀报道:“昨日南华派遣前来议亲的使臣已经入住驿馆,并且带了南华皇帝玉玺亲批的国书,不知陛下何时有空召见他,商议浔阳公主的婚事。”
北疆那边刚刚出了乱子,南华的这桩联姻是绝对不能出差错的,这件事——
似乎已经势在必行了。
“朕和浔阳也有日子没见了,此事暂缓,过几天再说吧!”褚易安道,却是头也没抬的一口回绝,顿了一下,才又不甚在意的对褚琪枫吩咐道:“回头你抽空走一趟,先见他一面就好,不要怠慢了。”
褚浔阳和延陵君的婚事,早在褚沛在位时就曾提过。
而且现在南华方面特意派了使团前来议亲,按理说,这就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是眼下褚易安的这个态度——
文武百官全都面面相觑,着实是有点弄不清楚他们这位皇帝陛下的心思。
北疆和漠北联手对边境施压,这个时候拒婚的话——
一旦和南华之间的关系也闹僵了,那必将是腹背受敌。
只是褚易安这人却不是随便就能劝的动的,犹豫再三,倒也没人敢于提出异议。
把该办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褚易安就打发了他们离开。
褚琪枫留在最后,看着其他人都走了,方才问道:“晚上父亲要宿在宫里吗?”
“怎么?”褚易安从奏章上抬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后宫早就都已经整理出来了,不过前段日子因为父亲不在京城,大夫人等人也都还没搬过来。”褚琪枫道,也不拐弯抹角,“如果父亲要住在这里的话,我一会儿就叫人送信回去给浔阳,让她进宫来见您!”
褚易安略一沉思,并没有马上表态。
褚琪枫心中略一权衡,终究还是继续开口道:“父亲,过去的事,我知道你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这段时间,既然你都能纵容我一意孤行的做了这么多事,就不要再和浔阳之间留着那个疙瘩了,好不好?这里的事,应该也持续不了多久了,总不能再叫她带着心事去南华的。”
褚易安的目光略微一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这门婚事,已经势在必行了吗?”
褚琪枫对上他的视线,眼中神色一片宁静,只不过却是过了一会儿方才垂下眼睛,点了点头道:“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由着她吧,这里——”
他的目光自这殿中里扫视一圈,终究是没有把话说完,最后还是面无表情道:“父亲要回东宫去吗?”
这个地方,承载了许多叫人不愿意回首的往事,如果可以,他也都恨不得一起逃离,可想而知,褚浔阳的心里会是何种心情。
褚易安静默的看着他,目光审视,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但却迟迟没有开口。
褚琪枫却是一副泰然处之的表情,坦然面对他的视线,等着他的回答。
半晌,褚易安才略一点头道:“你先去做你的事情吧,晚点我回府去。”
“是!”褚琪枫颔首应下,见他再没有别的吩咐,就转身退了出去。
褚易安坐在案后,目送他的背影走出大殿,目光定格,一直又看了许久,才又重新垂眸下去批阅折子。
只把几封要紧的折子看过,他就吩咐曾奇准备仪仗,回了东宫。
他这次离京一走几个月,再加上如今又是身份不同,整个东宫上下更是分外慎重,早早的就由大夫人带着在大门口准备接驾。
一别数月,重新再出现的褚易安还是老样子。
“恭迎陛下!”大夫人带头跪地行礼。
“嗯!”褚易安淡淡的应了声,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道:“都起来吧!”
众人默无声息的爬起来,垂眸敛目的站在旁边。
褚易安径自往门内走去,大夫人温婉一笑,询问道:“厨房那边妾身已经把晚膳备下了,稍后,晚膳是要摆在花厅一起用吗?”
“你们都先散了吧!”褚易安道,走到褚浔阳跟前的时候脚下步子突然一顿,叹了口气道:“跟我去书房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在人前的态度和往常无异,但是褚浔阳的心里还是莫名的一阵紧张,点了点头,跟着他先进了门。
大夫人也无异议,直接吩咐在场的人都散了。
二夫人几个落在后头,看着前面褚易安的背影,皱眉道:“陛下怎么又回府里来了?”
因为褚易安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他们这些人也都跟着住在东宫,不管怎么说,现在褚易安回来了,也该是搬进宫里去了吧?
其他人明显也是有此一问。
“你这么好奇,方才怎么不问?”四夫人见状,便是声音有些尖锐的冷哼了一声,先扶着婢女的手进了门去。
褚易安那脾气,半点不由人,谁先往枪口上撞,那就是找死!
褚易安带着褚浔阳直接回了思懿居的书房。
正值下午,外面的阳光很好,他就直接在西边的窗户底下找了张椅子坐下。
“父亲!”褚浔阳走过去,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您才回来,要出面处理的事情很多,我还以为您今天不会回来了。”
褚易安喝了口茶,抬头见她站在面前略显拘谨的样子,眼中神色一滞,心里就跟着莫名一软。
是了,这便是他自小就捧在手心里,娇宠着养大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