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最终,饥荒比爱德华的军队对他的贡献更大。经历了前所未闻的灾难后,法国下定决心要攻击敌营,他们勇敢地发起突围,英国人也加入战斗。经过长期殊死搏斗,康特·维恩被投入了监狱,在屠杀中幸免于难的百姓也躲避在家。法军的指挥权移交给了一个出身卑微却享有崇高声誉的人--尤斯塔斯·圣·皮埃尔,他负责向爱德华投降,条件是让他们活命并且拥有自由。
3.为了避免背上暴虐的罪名,爱德华同意饶恕大量平民,条件是要他们交出六名大人物,将其绳索加身,作为受害者应得的补偿,因为叛乱的气焰已经影响到了平民。闻听他的信使沃尔特·毛尼先生带来的旨意,大家吓得面色惨白,都露出了惊恐和沮丧的神情。
4.长时间的死寂过后,是深深的叹息和抱怨,最后,尤斯塔斯·圣·皮埃尔起身站在高处对聚集过来的人民发表演讲:“我的朋友们,今天,我们身陷困境,对这个引诱我们落入陷阱的残酷的征服者,我们要么屈服,要么放弃我们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让他们落入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残暴的士兵手中。”
5.“有没有权宜之计?一方面可以不用交出那些与我们一起遭受不幸的人(如果这样做的话,我们会无法原谅自己的罪恶),另一方面可以避免这个城市被洗劫,造成荒芜与悲凉。有办法了,我的朋友们,有一个权宜之计!一个似有神灵导引的绝妙应急措施!我们当中有没有这样的人?对于他来说,德行比生命更珍贵,使他愿意为了子民的安全而献身!他将永远受到上帝的赞许与赐福!上帝为了救赎人类献出了自己的儿子,而这个人为了保卫人民的安危全献出了他自己。”
克雷西战役,1346年8月26日发生于法国加莱,是英法百年战争中的一场著名战役,该役法军伤亡惨重,国王腓力六世负伤;而作为进攻方的英军,在国王爱德华三世的统率下,在兵力大大少于法军的情况下,充分发挥长弓的优势,终获大捷且伤亡奇小。此战役堪称世界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典范--编者注。
6.他就这么讲着,可接下来却是长久的沉默。人们都环顾四周,寻找拥有这种美德、能够慷慨就义的榜样,虽然勇气不足,但人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最后,圣·皮埃尔说道:“我并不怀疑这里已经有很多仁人志士准备好了去殉道,甚至比我还要积极,可是由于维恩大人入狱,我被推到这个位置上来,这给了我第一个站出来为了诸位献出生命的权力。我愿意无偿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并且为此感到快乐。下一位是谁?”
7.“你的儿子!”一个还未成年的年轻人喊道。“啊!我的孩子!”圣·皮埃尔哽咽道,“那么,我做出了双倍的牺牲。可是,不,我宁愿给你第二次生命。我的孩子,你的生命虽然短暂,然而却很充实。为了美德而牺牲的人已经达到了最高的目标,他们死得其所!下一位是谁?我的朋友们,这是英雄们的时刻。”“你的同族。”约翰·德·艾尔喊道。“你的亲戚。”詹姆斯·维桑说。“你的兄弟。”彼得·维桑随后喊道。“唉!”沃尔特·毛尼先生感叹着,挥泪说,“我怎么偏偏不是卡莱斯的人呢?”
8.现在就差第六个献身者了,不过很快就在一群希望成为崇高榜样的人中抽签产生了。这座城市的钥匙被交到了沃尔特先生手上,他把这六名囚犯监管起来,然后下令打开城门,授命他的随从引领百姓一起穿过英军的营地。但是,在人们离开之前,他们渴望被准许与拯救自己的救星告别。
9.这是怎样的离别!这是怎样的场景啊!他们与妻子儿女簇拥在被囚的圣·皮埃尔和他的同伴们周围。他们紧紧地拥抱,拜倒在他们的脚下,叹息着,嚎啕大哭,哀悼的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穿过城门在整个英军营地回荡着。
10.此时,英国人已经得到了通知,了解了卡莱斯城里的情况。他们听到了恸哭声,他们的灵魂被悲悯触动了。每个士兵都拿出自己的一部分食物来欢迎和款待处于半饥饿状态的居民。他们尽力承载着目前自己脆弱的心灵所能负担的最大负荷,这样才能坚持一路走下去。
11.最终,由沃尔特先生和一名护卫引领着,圣·皮埃尔和他那些将为大义而献身的同伴出现了。顷刻间,英军的所有士兵全部出动,帐篷里空无一人,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把这支小小的爱国者团队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心中充满敬意,要一睹义士们的风采。他们向这些爱国者鞠躬,低语着,称赞这一义举。即使是敌军,这些人的慷慨侠义也令人敬畏。他们把这些爱国者自愿加在脖子上的绳索视为徽章,这绳索比英国人的吊袜带更能显示尊严。
12.他们一到场,君主就问:“毛尼,这些都是卡莱斯城的大人物吗?”“是的,”毛尼说,“君主,如果美德可以与高贵的行为并驾齐驱,那么他们不仅是卡莱斯人的大人物,他们也是法国人的大人物。”“把他们押送到这里还顺利吧?”爱德华问,“百姓中有没有拒捕的?有没有出现骚乱?”“我的君主,半点儿都没有。他们宁愿被毁灭也不愿意把这些人交给陛下。这些人都是自觉自愿的,他们主动找上门来献上自己无价的人头作为交换,赎回他们成千上万的百姓。”
13.爱德华暗地里被沃尔特先生的回答激怒了,不过他知道一个英国国民享有的特权,因此,他强压自己的愤恨,说:“经验证明宽大只能招致刁民继续他们的罪行。有时,严厉是绝对必要的,惩罚和警告能够强迫国民去服从。去,”他冲一名军官大喊,“把这些人处死。”
14.就在这时,胜利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军营,原来是女王带着精锐雄壮的援军到了。沃尔特先生迅速趋身上前迎接女王陛下,向她简要汇报了这六名牺牲者的情况。女王见过爱德华和他的大臣们之后,就要求与爱德华私下会晤。“君主,”她说,“我要插手这个问题,不是因为出于对几个工匠的悲悯,而是对英国民族荣誉的尊重,是对我的丈夫、我的国王爱德华荣誉的尊重。你认为是你判了那六名敌人死刑,不,君主,是他们自己判决的,他们的死刑是他们自己下令执行的死刑,不是爱德华的命令。
15.“他们原本要在其上遭受痛苦的断头台将会成为他们彰显荣耀的舞台,而对爱德华来说却是耻辱的舞台,也是对爱德华征服的斥责,对于爱德华的名誉来说更是难以洗刷的污点。这些自大狂妄的市民们希望以我们为代价来换取他们的荣耀,我们当然要让他们失望了。我们不能完全剥夺他们这种为民众心甘情愿做出牺牲的高贵品质,但是,我们可以削减他们的强烈意愿。他们受刑的地方,也将是他们将其荣耀发挥至极的地方,让我们用礼物来埋葬他们,让我们用掌声来迷惑他们,这样,我们就会破坏他们在公众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16.“你胜利了,我被说服了,就这么办。”爱德华回答说,“停止执行死刑,马上把他们带到我们这儿来。”他们来了,此时,声音甜美、容貌高贵的女王向他们致辞:“法国的子民们,卡莱斯的居民们,在我们合理合法﹑公平公正地收回继承权的过程中,你们让我们付出了沉重的﹑血的代价,同时也耗费了巨大的财力,但是,在错误的判断中你们遵循了最好的原则,我们敬仰你们的英勇与大义,而这些美德在很长时间里被我们忽略了,我们没有把它视为我们的宝贵财富。你们这些高贵的市民们!优秀的市民们!尽管你们的人数加起来是我们这边包括君王在内的所有人的十倍,不仅如此,你们还是我们的敌人,可是,我们对你们却只有尊重和爱慕。事实证明,你们完全经得起考验。
17.”我们为你们打开枷锁,从绞刑台上把你们抢救回来。感谢你们给了我们这个教训,虽然其使我们蒙羞,但是也让我们明白了卓越不能靠鲜血、头衔或者地位换取;美德给人以尊严,胜过王权;万能的神赋予人的情感,像你们那样的,是全人类的共同荣誉。现在你们自由了,回到你们的亲人、同胞身边去吧,回到所有那些人身边去吧,你们曾经以这么崇高的精神捍卫过他们的生命和自由。如果你们也愿意尊重我们的生命和自由,我们宁愿通过每一个让人备感亲密的责任与你们团结在一起。为此,我们向你们提供选择,爱德华一定要给予你们礼物或者荣誉。为了声名,我们是对手;但是为了美德,我们是永远的朋友。我们希望英格兰能有资格称你们为子民。“”啊!我的祖国!“皮埃尔惊叹道,”我为你而战栗!爱德华只赢得了我们的城市,可是菲利帕王后却征服了我们的心。“(布鲁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