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带着春天的清甜味道散漫洒落。东区菜市场的门口,一名装束出众的年轻男子,怀抱着一个与其形象极不相符的瓷盆,朝着路口频频张望。
“来了来了,就是她!快快快准备准备!”
小休低下头,看看手里捧的瓷盆。里面那条白鱼正在兴奋的吐泡泡,鱼唇一张一翕,口吐人言。
抬眼望了望,只见一个女孩,白晰的肤色,清澈的眼神,微卷的长发用一个别致的发卡简单拢了下,随意垂在肩上,穿一身清爽的春装,脚下踏一双白球鞋,迈着轻松的脚步正走过来。
“就是她?很普通的一个女人啊!我还是认为你应该一口吞了她,大功告成。”
“少啰嗦,照我说的办!开始!”
随着白鱼一声令下,小休修长的腿一步迈出,挡在了女孩面前。
橙子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只觉眼前一片金光灿烂。
眼前这个帅气的男生,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墨黑的长发扎成一条松松的马尾垂在身后,线条坚毅的唇勾出一个诱惑的微笑,尤其让人无法抵挡的,是那一对漆黑的眸子,黑宝石一样灼灼闪光,距离危险的凝视着她,专注又深情。
橙子顿时觉得呼吸困难,激动得险些晕过去。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艳遇,艳遇!我等了二十年的艳遇,终于出现了……”
而且是出现在这么一个艳遇概率低到无以复加的场所:东区菜市场!
橙子眼珠一瞬不瞬的盯住从天而降的帅哥,心里在对老天一遍遍膜拜: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天爷爷你,从天上丢下来这么大一块帅哥大馅饼!谁说天上掉馅饼是不可能的事?这不是掉下来了吗,还不偏不倚的……
没砸到我头上。
这后半句,是因为帅哥在放电两分钟之后,飚出一句充满磁性的话来:“小姐,买鱼吗?”
橙子清醒过来,往后跳了一下,重新打量一遍这人。杰克琼斯的T恤,李维斯的牛仔裤,脖子上绕一串麻绳粗的金链子,耳朵上挂了一只看上去很沉重的金环,更别提手指头上,手腕子上,脚脖子上……他小子整个一个流动金店嘛!
怪不得刚才的第一感觉是金光灿烂,她的身上若是挂上两公斤黄金,比他还灿烂。
黄金帅哥不依不饶的跟上一步:“小姐,买条鱼吧!”
橙子的目光终于转到他手里捧着的瓷盆上。
他刚才说什么?买鱼?他不会是个鱼贩子吧?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打扮得这么败家的鱼贩子!怪不得人家说小买卖赚大钱……
“呃……鱼?”她本来的计划是来买把青菜,鱼虽好吃,却是很贵。
但鉴于鱼贩子长得这么帅的情况下,她还是愿意不买也要侃侃价的。
“非常、非常棒的一条鱼。”帅鱼贩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橙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视线从他的脸上拔下来,转到瓷盆上。
盆里浅浅的清水里,卧着条近一尺长的鱼,雪白的鳞片,脊背上一道殷红贯穿首尾。唇边,两条须子修长柔软。
更让她感到稀奇的是,鱼的一对深蓝色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看她。
橙子不由的被吸引住了:“这鱼……这鱼……多少钱一斤?”
帅鱼贩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把盆砸在地上。
“不……不论斤!”他的嘴角不知为何有些抽搐。
“那怎么卖?”橙子一双纯真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十块钱一条!”这是他跟此鱼反复讨论商定的卖价,因为太贵了她买不起,太便宜了恐怕她又不敢要。
在物价疯长的时期,十块钱买这么大一条鱼实在不贵。但橙子的还价原则是对半砍,看在对方是帅哥的份上打六折。
“六块!”
“……”帅鱼贩的冷汗下来了。鱼啊鱼啊,你看上了个什么女人啊!
“成交!”他受够了,声嘶力竭的拍了板。
“嗯……我要了。”某人满意的哼哼了一声。
帅鱼贩松口气,抬手擦汗。
橙子伸手在包里掏钱包,随口说:“你给我刮刮鳞。”
他两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双唇,橙子不解的睁大眼:“咦?你干嘛?现在买鱼不都刮鳞吗?你难道没这项服务?
“没……有!”他挣扎着说,“难道,你买了不是为了放生吗?你不觉得这么漂亮的鱼吃了可惜吗?”
“放生?开玩笑……”橙子好笑的瞪着他,“我吃饱了撑的啊!”
啪,一张五元的票子拍在他掌心:“不给刮鳞五块哦……”
刷拉,扯出一个塑料袋,撑开:“来,给我装袋里。”
“我把盆送你好了……”
“不要,不好拿。”橙子懒得和这慢节奏的家伙啰嗦,自己动手拢了一下,那条鱼乖乖的钻进了袋子里。
提着鱼,同情的看一眼好像快要晕过去的鱼贩子。唉,都怪她,讲价太狠了。
带着一点自责转身,快乐的往家里走去,心中已在迫不及待的向往着美味的晚餐。
帅鱼贩目送鱼儿随橙子远去,担忧的自言自语:“幸亏你没听我的,这种女人吞进肚里一定会消化不良。可是……你也不要被她吃了才好。兄弟,自求多福吧……”
姓名:田橙
性别:女
年龄:二十岁左右(众:是左还是右说清楚……橙:闭嘴!)
身高:身材虽然娇小,却符合完美的黄金比例(众:矮就是矮嘛,说那么多干嘛)
相貌:肤白貌美,瓜子脸,五官分开看个个算不上精致,凑在一起却很有意趣(众:长得普通就直说)
工作:在一家公司任小职员
经济条件:两居室一套
家庭背景:亲生父母双亡,由养父母抚养长大。
这套两居室,是亲生父母留给她的。她的养父母是勤恳的渔民,她是在小渔村中长大的。养父母对她视如己出。让她称呼他们为爹爹、娘亲,为的是不抢占亲生父母在她心中的位置。娘亲说,收养的意思,就是孩子不是从妈妈的肚子里长出来,而是从妈妈的心里长出来的。
她怀念亲生父母,也爱爹爹和娘亲。
大学毕业后,怀着解不开的血缘情结,她回到亲生父母的家乡,在他们居住过的房子里住下,并找到一份工作。多次邀请爹爹娘亲一起来同住,但他们说离不开船和网,执意不肯。
回到家,把鱼丢到案板上,先跑出去给颜果果打电话。
颜果果是她的死党,有好吃的怎能落下她?
“果果,今晚我请客!”
“咦?等会我去阳台看看太阳的升起方位……”
“得啦,真请。”
“你怎么可能这么大方……一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我招!是我告诉小松你有虐待狂的……”
“·!#¥%&^%$#@……”
“%¥#·!#$^&&*(*……”
别人一分钟搞定的电话,两个话痨要贫上十多分钟。
胡扯之际,隐约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扭头看了一下,什么也没有。
“好啦,我先去把鱼煮上,你快点过来哈。”
挂了电话,一转身,不禁愣了一下。从厨房的门口到浴室门口,地板上多了一道湿湿的水迹。
奇怪的盯了几秒钟,走到厨房门前,往案板上一瞅,发现上面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塑料袋。
她的鱼呢?
浴室那边,忽然传出隐隐的水响。
顿时一个念头冒出来:“有小偷!”
抄了一只平底锅,踮着脚尖走到浴室前,小心冀冀的把门推开。
眼前出现的一幕景像惊得她目瞪口呆。
她心爱的超级豪华木浴桶中,半躺着一名□的年轻男子。他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头枕在桶沿上,脸微微侧向门口的方向。他的皮肤很白,很细腻,粘了水,闪着零星的光。黑黑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轻合着,鼻梁挺直,薄唇是淡淡的粉,黑色的长发细碎的覆在光洁的额头,顺着木桶的边缘垂下。
“当啷”一声,手中的锅子掉在地上。
他听见声响,睫毛缓缓的打开。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他居然有一对深蓝色的眸子,夜空一般神秘,海洋一般深遂。
她沉迷在他的注视下,几乎失去意识。
直到一只凉凉的修长的手轻抚在她的脸颊上,才发现那双眼睛已近在咫尺,而这个男人裸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在摸她的脸。
“啊啊啊啊啊……”闭上双眼,没命的尖叫起来。
“不要,不要叫……”手移到她的嘴巴上捂住。
橙子惊恐的张大眼睛。
“不要叫,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不要叫,明白?”男人无辜的看着她。
橙子点点头。
男人的手一移开,“啊啊啊啊啊……”穿屋裂瓦。只好再捂上。
“我说了不会伤害你……好了?”
橙子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一下,狠狠把嘴上的手掰开。顾不上别的,先从旁边扯下一条浴巾砸到他身上。
他接住浴巾,温柔的看她一眼,然后开始擦他的长发。
橙子咬牙道:“不是让你擦头发的!”
“哦……”又去擦他结实的胸肌和平坦的腹部。橙子快要疯了,冲上去,亲自动手帮他把浴巾围在腰间。手忙脚乱之际,手背蹭到他光滑的皮肤,心里一阵发慌。
倒退三步,捂着心口,喘息一阵,颤声问:“你是什么人?干吗在我家里?”
“是你带我来的。”
“我哪有带人回家!说!你是不是小偷!用脱衣服这一招吓唬人,龌鹾!”
“我不是小偷。”
“那你到底是谁是谁是谁……”
“我是龙王三太子,那条鱼是我的化身。你,买了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右眉微微扬起,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气.
砰,橙子跌倒在地,爬起来,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当我傻瓜啊……做骗子也要有点技术含量的知道不知道!”
这个自称龙三太子的家伙,眼睛清澈真诚的看着橙子,转了个身,把他的脊背秀给她看。
一直不敢正眼看他的橙子,不明所以的看过去,不禁暗暗咽了一下口水。好修长的腰线,好光洁的皮肤。
心神险些的飘忽起来,赶紧定一定神,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哎呀!”忍不住痛叫一声,掐重了……
“看到了吗?”他问。
“看到什么?!没什么可看的!”橙子的脸忽的烧起来,有些恼羞成怒。秀完了正面,又在秀反面,这是名符其实□裸的引诱!我橙子的定力哪有那么差!
他偏过半个脸,嘴角挂了一丝别有意味的笑:“你究竟在看哪里?往这里看。”
他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背部。橙子抬眼看去,这才发现他的两个肩胛骨之间,嵌了几块青色的东西。
橙子猛的往后跳了一下:“你身上长的那是什么怪东西?离我远些,不要传染我哦!”
他有些哭笑不得:“你看仔细些嘛。”往左边侧了侧腰,与橙子的身高拉近距离,以便观察。
橙子狐疑的凑近。那是从上往下,整齐排列的三块青色圆形片状物,上面微微凸起几道棱角,每块有乒乓球大小。
橙子讥讽的笑了:“你不要告诉我,这是啥么龙鳞。”
他平静的回答:“正是龙鳞。龙族无论怎么变化,都隐不去的三片龙鳞。”
“活活活……给我一瓶502胶,我可以全身粘满这玩艺,到你家龙宫当小龙女去,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粘上去的话,用水一泡就会脱落的。”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橙子抱头看天:神啊,谢谢您空降一个如此劲爆的偷儿到我家,您已经成功的使我的精神崩溃,现在,您可以将他收回了!
“滚出去。”她说。
“什么?”他有些不相信的睁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她。
“你已经翻过我抽屉和钱包了吧,你也看到了,我没钱,我是月光族,现在已经月底了,如果不是那条鱼便宜的话我也不舍的得,请您等我发了工资再来,我会特地为您在抽屉里预备一只大号的老鼠夹子。不要逼我报警,(天知道,报警的话,警察会有怎样的误会)现在,请您滚出去!”
“可是……你买了我就得负责……”
橙子不顾他委屈的眼神,在他背上狠推了几下,将他推到门口,拉开门,一脚踹了出去,关门,上锁,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拍拍两掌,长出一口气……
“啊!!!!!!!!!!!!!”门外传来一声尖叫。
橙子忽然记起什么,倒吸一口冷气。
颜果果!
这才记起自己请颜果果来吃鱼的邀请。
猛的打开门。那个“龙三太子”就那么直直站在门前,手抓着腰间摇摇欲坠的浴巾,对面,是惊吓得花容失色,包包都掉在地上的颜果果。
由于方才颜果果那一声震撼的尖叫,邻居的门纷纷响起来,有大妈大姨儿头发烫得卷卷的脑袋已好奇的从门缝中探出来。
小区头条!单身女子门口站了个半裸男子,八婆们可有的八了……情急之下,一把扯住“龙三太子”的胳膊拽到里面,再把那个仍在发呆的颜果果拉进门去,“砰”的关了门,倚在门上,惊魂未定。
完了,完了,有人看到了……伦家的清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呜呜呜……
等她从极度沮丧中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两个人已端坐到沙发上开聊了。尤其是那个“龙三太子”,尽管只围了一条浴巾,却坐得很自然很踏实,身周环绕着高贵优雅的气质。
“你是橙子的朋友?”颜果果一边问,一对兰蔻彩妆描绘得顾盼生彩的大眼睛,还不老实的在“龙三太子”□的皮肤上逡巡。
橙子赶紧的插话声明自己的清白:“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他的……”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幽怨,默默不语。橙子咬牙捏拳。他小子的演技太强了。
颜果果看这情形,站起来拉我到一边:“你不要太过份哦。人都被你糟蹋了,还不承认认识人家,你怎么可以这么始乱终弃!”
糟蹋?!“你……我……他……”橙子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憋死。
“你看看他,”颜果果色眯眯的溜过目光去,“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可是易宸怎么办?你不打算追他了?什么时候移情别恋的?!”
听到果果提到易宸,橙子的心还是禁不住颤了一下。
果果自顾自的说:“没想到你又淘到宝了,真有你的,不比易宸差嘛!这种极品你也钓的到,有眼光!有品味!有手段!你怎么能把他赶到门外呢?好好一朵鲜花,插在你这牛啥上,你得好好把握机会呀!”
“我真的……”
橙子一句话没说完,颜果果却已丢下她回到沙发那边。“帅哥,叫什么名字呀?”
他看橙子一眼,微笑着回答:“梨子。”
他故意的!故意的!
“哦……呵呵,梨子,好,很好,跟橙子满般配的呀!你跟我家橙子什么时候认识的呀?”颜果果一脸丈母娘相。
“是她把我买来的。”
“……”颜果果僵住。半晌,站起来,再次把橙子扯到一边。
“我没想到你会堕落。”她的语气痛心疾首,“你居然会花钱买牛郎?!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交到这么帅的男朋友……”
无语了,彻底说不清了,干脆不做解释,由着她碎碎念,然而她的最后一句却把橙子震翻在地——“这得花多少钱啊!浪费可耻!”颜果果义正严辞的训道。
颜果果弯下腰,语重心长的拍拍她的头顶:“消费了就要充分享受,不可以浪费,这种服务,就算是消费到一半时你把他赶出门去,他也不会给你打5折的。我不能妨碍你们,先走了,记住,把本捞回来。”
说罢,款款扭走……
听着颜果果高跟鞋嗒嗒的声音渐行渐远,橙子看一眼沙发上那个正在得意的笑着,露出一排小白牙的家伙,爬起来,无力的叹一声:“本姑娘的形象算是毁在你这个小贼手里了。你等着,我给你找几件衣服换上,赶紧的给我走人。”
他的笑容暗了下去。目光默默的垂下。这让橙子忽然感到有些内疚。却马上在心里对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内疚?凭什么,他是个非法入侵者,没叫警察把他逮起来,已经是大度到不可思议了。
转身进卧室,到衣柜里一通乱找。可是从她的衣柜里找到适合他的衣服,实在很难。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选定一套宽松的运动服。上衣应该勉强遮住他的肚脐吧,裤子就当紧身七分裤穿好了。
她兴冲冲的抱着衣服跑到客厅时,却发现他在沙发上蜷卧着,头枕在柔软的靠垫里,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合着,脸上的表情婴儿一般纯净,黑发柔软的垂到地上。她怔怔的站了一会。也许她应该一脚把他踹醒,让他穿上衣服马上滚蛋。但她居然一点也不想那样做。反而去卧室找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也许是因为盖了毯子,他的睡相更温暖了,看上去像一只猫。
就让他睡一会吧,他看上去好像很累了。她想。
趁他睡着的功夫,橙子去查看了自己那张藏到神鬼不觉的角落里的存折——尽管设了极尽诡异复杂的密码,她还是不放心。手摸到硬硬的存折,一颗心顿时落回肚里。打开看看里面那个参加工作两年,辛辛苦苦积攒出的四位数,眉开眼笑的在存折上亲了一下。
再去查看抽屉和柜子,发现没有翻动过的痕迹。所有东西都在,不见的只有那条早晨买回家的白鱼。这就奇怪了——难道他把那条鱼生吞了?他说自己是什么?——龙王三太子?切,骗鬼去吧。不管怎样,这个窝是她的,她的地盘,来历不明的入侵者一律扫出,长的再帅,也不能成为非法入侵的理由。更何况——他居然用她的木浴桶洗澡,她这人平时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乎,唯一重视的就是洗澡要舒服,那只木桶是花了她几个月的薪水买来的,她的专用浴桶,那家伙居然随随便便就坐进去了,这件事绝不能原谅……
现在就等那个家伙醒来了……
可是他这一觉睡的好长。其间她数次忍不住凑上前去,想唤他起来,告诉他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可他那付沉静甜美的睡容,总是让她伸出去的手缩回去,悄悄的爬开……
直睡到暮色沉沉时分,他才懒洋洋翻了一个身,仰卧着,脸陷在柔软的垫子里,睁一双迷茫的睡眼四处乱看,直到发现坐在不远处的橙子,像是初醒来的孩子看到母亲一般,露出一个几乎环着纯洁光晕的笑。
橙子心中又升起罪恶感,似乎自己是个即将要把孩子赶出家门的恶后妈……等下!谁是他的妈!在想象中给了自己一记重拳,警告自己弄清楚“屋主”这种神圣不可侵犯的身份。慢慢站起来,把那套运动服丢到他身上,清清嗓子:“时候不早了,借你套衣服穿,快回家吧。”
他抱着衣服坐起来,蹙眉看着她:“你把我买回来,这里就是我的家。”
又来了。橙子回身捶了几下墙,以控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转过身,颤抖着声音道:“如果你再敢说你是那条鱼,我就把你下锅油炸!穿衣服!马上!”
他的情绪顿时沮丧之极。这跟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小休不是说,在人间,他随便对哪个女人甜美的一笑,那女人就会尖叫着扑到他身上吗?今天他也笑过无数次了,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装可爱过,却完全没入这个女人的眼,以失败告终,要被扫地出门……他的自尊心第一次受到冒犯。
猛的一把扯下浴巾……
“啊——” 橙子捂眼乱跳,“你干什么干什么?!”
“穿衣服呀。”他横她一眼,慢悠悠回答,从容的穿上运动服。“好啦,我穿好了。”
橙子小心的从指缝里窥了下,确定他真的是穿上了——真够紧身的,线条都勾勒了出来……啊呸,线条关我P事,这才拿下手来,颠颠的跑去开门。
门打开了,做了个“请”姿势。
他却仍站在原地,毫无行动。“我饿了。”他看着她,清晰的说。他可不是那种受到挫折就放弃的个性。他的执拗是声名远扬的,哼。
橙子扑在门上,悲极而泣……
一刻钟后,一碗鸡蛋面热腾腾的摆在了桌上。他坐在桌前,拿起筷子,盯着那碗面,久久的凝视。
“您倒是快吃啊。”桌子那头,橙子无力的说。
他的眼里居然闪出点点泪光:“我很久没吃人间的热食了。”挑起一根面,欣赏着缓缓上升的热气,闭目深深吸一口香气,赞叹的叹一口气,小心的送进嘴里——然后,进食的速度骤然加速,用风卷残云来形容那是太客气了,橙子只觉电光一闪,只剩个空碗在桌上滴溜溜的转,他面带餍足的微笑,眼睛眯着,粉色的舌尖沿着唇轻扫了一下,意犹未尽的咬着下唇。
橙子看得目瞪口呆:“您……您几百年没吃东西了吧。”
“吃是吃的,尽吃些果子啊,鱼啊什么的,都是生冷的,还是人间的热食香哦。”
又来了。橙子闭了一下眼,耐心的道:“您吃饱了,睡足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我真的无处可去。”可怜兮兮的表情再次出现。
这次橙子决定不为所动。还有完没完了他!“那不关我的事。”
“是你买了我……”
“求你别来这套了。”
“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是龙三太子?”
“哈。哈。哈。”
他突然跳起来,往浴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橙子大惊:“喂……你做什么呀!”又脱……要命啊……
“我要到桶里去。”
“你不是刚洗过澡嘛!”呜呜,今天什么日子啊,她活了二十年没看过光身子的男人,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纯洁的眼睛失去贞操……
“我现形给你看!”话音未落,他已丢下最后一件衣服,扑嗵一声跳进桶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