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抱着从市肆上买来的玩意儿,什么风车,拨浪鼓,各种玩意儿,在他怀里是琳琅满目。
“娃娃,你瞧十三哥哥对你多好,快叫十三哥哥!”
黛玉咯咯一笑,叫道:“失散咯咯,失散咯咯!”
胤祥将东西一股脑儿全丢给小厮拿着,在黛玉跟前挥舞着拳头道:“娃娃,我教你多少次了?是十三哥哥!”
忽听得一个粗粗的声音道:“妹妹你瞧,那小孩子真是玉团儿似的,好生晶莹剔透,真想叫人咬上一口!”
胤禛眼中登时皆是嗜血的凶狠和霸气,冷如利剑的目光扫向发音处。
却是一个六七岁年纪的男孩,牵着一个四五岁女孩的手,身后跟着一干奴婢仆从。
那男孩虽是容色清秀,可是却皆是骄纵不堪的神色,有些流气,那女孩却是肌骨莹润,一张圆脸十分白皙漂亮,比同龄的孩子似乎略胖一些儿,圆嘟嘟粉嫩嫩的,确是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男孩对着胤禛肩上的黛玉指指点点,拉着那女孩笑道:“真是可爱,妹妹,人家比你小得多了,可是比你还齐整,可惜是个男孩儿,若是个女孩儿,一定就将你比下去了!”
那女孩子红润润的小嘴一撇,生气地道:“娘说了,我就是最最雍容华贵的牡丹,是花中的王者,天底下就没有比我更标致的人,那不过就是个男孩儿,你怎么能拿来和我比?你在这里说这话,瞧我回去不跟娘说,仔细娘打你一顿!”
男孩道:“我又没说什么,不过就是想把这个小孩也弄到咱们家给我玩儿就好了。你就知道跟娘告状,别以为爹多疼了你一些儿,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到底这个薛家还是我的,你一个女孩子是继承不到家业的。”
胤祥从小就是学习骑射之术的,见胤禛神色变了,周身都是冷漠威严的气息,就知道这男孩惹怒了胤禛,立即飞身过去,噼里啪啦就是一阵耳光,犹觉得不解气,顺便给了他两脚,道:“敢说我家的娃娃,简直就是找死!”
那男孩却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独生公子,名叫薛蟠的,那女孩就是比他小两岁的妹妹薛宝钗了。
兄妹两个本来就是趁着爹娘不在家,所以偷偷出来玩耍的,素日里也都是因为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皆在金陵财势极大,所以两人亦是从小便不可一世,哪里知道薛蟠只垂涎那小孩的标致,就惹来一顿莫名其妙的打!
薛蟠只觉得头昏眼花,一张脸就像是开了果子铺,不由得哇哇大哭起来。
薛宝钗惊慌失措,叫道:“我哥哥不过就是白说了两句话,你们是坏人,凭什么能打我哥哥?我告诉你们,我家是金陵最有权有势的,惹了我们薛家,有你们好看的!”
胤祥大拇指摸了摸鼻子,轻蔑地瞅了她两眼,冷笑道:“权势,爷家里才是权势,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污言秽语说我们家的娃娃,惹恼了爷,抄了你们家,看你们还怎么自高自大!”
黛玉晃着手里的九连环,九枚金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小嘴里叫道:“坏银,坏银,失散咯咯打坏银!”
上回说到胤祥痛揍了薛蟠一顿,林如海夫妻又是常常念书给黛玉听,总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耳熏目染之下,黛玉小小的心灵中只觉得薛蟠是坏人,坏人就要有好人来打,因此叫得最是欢快,一双小脚也是在胤禛肩头踢个不住。
胤祥听到黛玉的鼓舞,心中自然是更加得意了,忍不住又在薛蟠身上补了两脚,顺便也在他粉嫩嫩的脸上印上两枚脚印。
宝钗扑了过去,叫道:“不准打我哥哥,不准打我哥哥!”
说着回头狠狠瞪着仆人道:“要你们这些奴才跟着是做什么的?见到有人欺负大爷也不出手!”
可是那些仆人也算是见过极多的人了,眼见胤禛和胤祥气度不凡,尤其是胤禛更是威严冷漠,肃然有王者气象,如何敢轻举妄动?只得上前抱起了薛蟠,并不敢和胤祥作对。
恼得宝钗恨声道:“你们这样无护主之心,回去定然叫爹爹都撵了你们出去,瞧来浪费我们家的米粮不浪费!”
黛玉小小的身子一扭,顺利地滑落在胤禛怀里,打了个呵欠,安慰地在胤禛怀里睡觉。
胤禛将披风盖在黛玉身上,胤祥正要找那兄妹两个算账,却已不见了他们的身影,忍不住哼了一声,道:“人小,可是腿倒是长的,跑得这么快,不然,还得再给他几拳头!”
是以晚间便在金陵的别馆中暂住,黛玉晚间倒是清醒了,精力十足扰得胤祥叫苦连天。
话说那宝钗兄妹回到家中,其母王氏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流泪,也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打薛蟠的人打骂了一场。
这王氏若论亲戚,倒也和林家有些瓜葛,贾敏娘家二兄贾政的妻子,就是这王氏一母同胞的姐妹。
那薛父却找来家仆问了缘故,待得明了,却不免将薛蟠数落了一通,道:“虽说咱们是商贾人家,可是教养也该有些的,蟠儿你也不小了,如何能随便当街辱骂人家的小公子?幸而只是略打了你一顿,若果然是厉害的人物,还不摘了你的脑袋!”
薛王氏不免埋怨道:“老爷怎么这么说,瞧蟠儿给打成了什么样子?脸上都还给人踩了两枚脚印。”
薛父只抱着女儿,细细打量着她莹润的面容,自言自语道:“如今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倒是给孩子安置好后面的事情才是。方才听下人这么一说,倒是那小公子虽小,显然气度教养非凡,更该是钗儿该习学的。”
宝钗听了一声儿不敢吭,娇声细语道:“钗儿什么都听爹爹的,才不学哥哥这样淘气。”
薛老爷心中更喜,情不自禁地亲了女儿两口,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纵然出身商贾,也要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和教养!”
宝钗好奇地问道:“爹爹,什么是大家闺秀啊?我听戏文上唱过,崔莺莺就是大家闺秀。”
薛父一怔,随即笑道:“大家闺秀就是出身大家,举止守礼,博学多才,钗儿可是要好生读书识字,将来好做人上之人,切莫叫外人瞧不起咱们商贾人家,钗儿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商贾人家的女儿,比谁都更好。”
宝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娇声道:“钗儿也要做人上之人!”
薛王氏好容易哄谁了薛蟠,方过来与薛老爷道:“听说我那姐姐生了个哥儿,竟衔了一块玉佩而生。”
薛父听了不由得一怔,道:“今日里你正好跟那给钗儿开方子的癞头和尚要了句吉利话儿,吩咐人用你的黄金凤头钗打造一块金锁,说有玉的方可正配,为的就是这块美玉吧?只是怕到时候倒不尽人意。”
王氏因道:“如今姐姐在那里也是不尽人意的,只想找个贴心的人在跟前罢了。”
说着又悄悄地道:“才从外面来,倒是听到了一些好生奇怪的话,所以来问问老爷,老爷做主罢了。”
薛父问是何事,王氏方悄悄地道:“奇怪得很,恍惚听说着宫里的钦天监夜观星象,说国母凤身出自江南,乃是大富大贵的金身正命,这咱们这钗儿,可不就是金命么?且她面若牡丹,肃然有富贵相,岂不就是百花之王?”
薛父沉吟半日,王氏又道:“若说有玉,迥然皇室之玉玺,可比宝玉的那块宝玉强多了。”
薛父却道:“这个话,日后可是不能说了出去的,仔细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王氏道:“老爷放心,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
说着忍不住又道:“恍惚听说几个阿哥可是都打发了人到江南来找这凤女金身,若是咱们的钗儿是那命中之人,竟能给挑中……”那自然就成了人中之凤了。
后面的话她却咽住了,眼睛只瞧着薛父。
薛父亲听了,默然了一会,方抱着宝钗道:“钗儿晚上好生歇息了,明儿里爹带你去秦淮河畔的百子会玩耍。”
宝钗听了这话,不由得欢呼起来,在父亲怀里扭个不住,娇声叫道:“去百子会喽!去百子会喽!”
百子会,顾名思义,就是秦淮一带有权势的富贵人家为给自己的子女祈福所设,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凡是五岁之下幼儿,不论男女,皆可按性自选一样,意与抓周一般,只是图个乐趣罢了。
次日一早,薛王氏将女儿打扮得十分鲜丽,红缎子袄儿绣满堂富贵,绿绸子裤角绣鸳鸯戏水,早已命人打造出来的金锁灿然生光,已挂在了宝钗的脖颈上,更显得一张小脸粉嫩圆润,那金锁上,赫然纹刻着凤凰图案。
果然凤出江南之说,已然深入那王氏之心,也可见她殷殷期盼女儿成凤之意。
可巧今年设这百子会的是金陵首富南宫府,南宫府富甲天下,自是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无一遗漏地陈列其中,许多皆是百姓不可见不认得之物,啧啧称叹之时,又凡有幼儿之人忙不迭地抱着儿女去抓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