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冷冷地看着胤祯,淡淡地道:“十四,野味交给金佳就罢,明日是中秋,宫里必定事务繁忙,回去忙罢!”
胤祯一怔,他素得德妃疼爱,且自幼才华横溢,康熙甚疼,本就看不起胤禛没有父母疼爱,此时见他竟为黛玉而赶自己,不由得更是大怒,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得一声长啸,一道疾风扑面,激得他急忙往后倒仰,避开了那一道劲风。
吓得他真是惊魂未定,待得定睛看时,却是自己小时候欲得而不曾得的辟邪神兽!
胤祀急忙喝道:“十四小心,这可是上古神兽,护主心切,仔细给抓伤了!”
听到“抓伤”二字,胤禛淡淡地道:“听来八弟消息倒是灵通之极,昨日辟邪才抓伤了贾家的公子,今日八弟就知道了。”
胤祀一笑如太湖之水,道:“生为皇家的阿哥,自然是要有些消息的。”
说着沉吟了片刻,一面踱步一面道:“可巧今日倒是有贾家的老太君来拜见我那福晋,因提起了林家小妹妹,素来聪明伶俐,生得让人好生爱见,且我那福晋又是亲见了林家妹妹的,故而想接了林妹妹去小住几日。”
黛玉听了,脆生生地道:“小女多谢八福晋疼爱之心,只是小女生性不爱见外人,还请八贝勒回去替黛玉向八福晋赔罪。”
这轻轻柔柔如欲融化的娇音,竟如一瓣桃花在胤祀的心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面上也有一刹那的失神。
可是这失神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他随即恢复了神色,瞧着黛玉笑道:“与四哥和皇阿玛如此相熟,常常嬉笑怒骂皆由自己,与我们兄弟几个,林姑娘倒是显得生分了,难不成小妹妹,竟还将八哥这几个当做外人不成?”
黛玉哼了一声,道:“你们原本就是外人!”
胤禛眸光冷冽如雪,淡漠地看着胤祀道:“听八弟的话,似乎不是送野味来,却是强人所难来了?”
胤祀亦笑道:“这次木兰狩猎,都打了极多的猎物,尤其是皇阿玛收获最丰厚,所以皇阿玛吩咐给四哥送一些来,也让小妹妹尝尝我们大清帝王打来的野味。”
黛玉红唇一嘟,冷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我的辟邪厉害多了!”
听着黛玉赌气的言语,知道她还气愤康熙打自己板子的事情,胤禛眸子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辟邪听到黛玉说牠厉害,登时高高昂起了头,在秋日里口中却喷着一丝热气,十分得意!
这就是了,牠可是万兽之灵,一声长啸亦能震得狮虎瑟瑟发抖,更何况那些猎物,皆能做牠腹中之食。
胤祀却是不当一回事,看着黛玉对胤禛笑道:“瞧着小妹妹一个人倒是寂寞,我却记得金陵薛家有一个丫头倒是生得娴静端庄,且又比小妹妹大了几岁,作伴倒是好的。倘若四哥有意给小妹妹寻个伴读,小弟这便打发人去接了来可好?”
胤禛冷冷地道:“难不成八弟说的,竟是当年弄得皇阿玛大发雷霆的凤女金身?”
胤祀却很随意地道:“是不是凤女金身,谁也不知道,算算年纪,也有十岁了,据说有牡丹之姿,也不知真假。”
“不用八弟费心了,寻常商贾之女,原也不配给玉儿做伴。”就是那个抓了金算盘的胖妞儿罢?
胤祀听了这话,不觉一怔,神色微微有些松动,瞧来论起性情沉着,他的确尚不及胤禛。
胤禛心中一声冷笑,当年德妃和胤祯会当薛宝钗是凤女金身,何尝不是他在其中调唆?将胤祯推到了风头浪尖,此时想让自己收了薛宝钗给黛玉做伴读,不过就是想让康熙和太子忌恨自己,而他渔翁得利,这一点心思若是他胤禛看不出来,也枉他年长他三岁,亏得胤祯还处处当八爷一伙人是融洽的好兄弟。
忽而一道淡淡的清新剪影逶迤而来,胤禛和黛玉都是身子一颤,黛玉扑了过去,笑着撒娇道:“姨姨来找玉儿吗?”
胤禛自然不想让胤祀等人知道桃花夫人,便也迎了上去,淡淡地道:“怎么过来了?”
桃花夫人揽着黛玉,眸光在胤祀一行人掠过,语气冷冷地道:“本来想找玉儿聊天,哪里想到外面如此罗唣!”
胤禛听了这话,知道她嫌胤祀一行人打搅了禛贝勒府的清净,因此只是淡淡一笑。
胤祀目光在桃花夫人身上一顿,轻笑着问胤禛道:“这位夫人是?怎么竟不曾听四哥说起过?”
不等胤禛回答,桃花夫人已经冷冷地道:“南宫风!”
听到桃花夫人竟一言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胤禛不禁脸色微微一变,黛玉亦是诧异地抬头看着她。
胤祀似乎也听说过南宫风的名声,但是也仅仅知道南宫家的当年的大小姐名叫南宫风,据说此女曾嫁过人,后来夫君死后她便掌握了南宫家和夫家的商贾动脉,富甲天下,只是二十几年来一直都是销声匿迹,却不想竟在胤禛府上出现,想到此处,忙上前含笑施礼道:“原来夫人竟是江南首富南宫家的大小姐,胤祀这厢有礼了。”
南宫风语调冰冷如风中碎玉:“八贝勒贵为皇子,贝勒之尊,南宫风不敢当此大礼!”
说着便与黛玉回房里去,一面走一面嗔道:“小丫头,回来了只想着你四哥,也不来姨姨这里。”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如一剪绿云的背影,剩下的爱新觉罗兄弟皆是各怀心思。
胤禛倒是不畏惧母亲的名字让康熙知道,也许,这就是母亲故意为之。
是啊,该当让皇阿玛知道了,也好让他真正打消了娶那拉氏的心思。
他一心想指婚那拉氏又如何?他胤禛如今有娘亲永远站在自己的身边。
胤祀却一直都是若有所思,有了南宫风,就是掌握了南方商贾的动脉,比之金陵皇商薛家,更容易吸引人。
瞧来,他还真是低估了胤禛的势力。
谁能想到,他竟能与南宫家拉扯上一些瓜葛。
黛玉却在一路之上喋喋不休:“姨姨,为什么要让坏人知道姨姨的身份呢?”
见南宫风不答,又忿忿不平地道:“姨姨,坏人很坏的,要是他们知道四哥和霆的瓜葛,不是太容易让人忌恨了吗?”
南宫风驻足瞧着黛玉,轻笑道:“玉儿,你要记住了,有时候呢,势力也该当露上一些,不然,人家可都当你是软柿子。”
黛玉蹙眉道:“可是姨姨,四哥和玉儿很好很好的,要是坏人知道,岂不就是愈加忌恨四哥了?”
南宫风淡淡地道:“玉儿,你也要明白,即使你四哥没有争斗之心,却也已经是在风头浪尖,他们更会来欺负你的四哥。”
说着仰头看着朗朗天空,呢喃道:“露了南宫家,就是让这些人知道,胤禛不是任由他们捏扁揉圆的,再来罗唣,也有一定的势力与他们对峙。也是要让他知道,我南宫风还活在世上,正在冷眼看着他的儿子欺负我的儿子!”
最后一句话,又充满了冷若冰霜的寒气,满是恨意浓浓。
听了南宫风的话,黛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小小的她,可从来不曾听过如此的勾心斗角,身为兄弟,竟要你争我夺,不争不夺便是死路一条,忙往南宫风怀里钻了钻,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娇声道:“可是玉儿很讨厌这些坏人,明明没有像影子哥哥那样戴面具,可是瞧起来,却像是带了面具似的。”
南宫风淡淡一笑,略带一些赞赏地看着冰雪玲珑的黛玉,年纪虽小,心地纯善,可是却更能看透人心。
这就够了,不用她去沾染那些是是非非,不用她去沾染那些勾心斗角,大家伙儿,都能护着她周全。
出了禛贝勒府,到了胤祀府中,胤祯愤愤不平地道:“八哥你好意接那丫头去陪着八嫂,你说老四摆什么谱?竟然不允许!”
胤祀一直都是在默默沉思中,听了他的话,随即淡淡地笑道:“这样岂不更好?总算叫我们知道老四的软肋了。”
一面说着,一面伸手让两人坐了,吩咐丫鬟送上上等的铁观音来,袅袅的茶香,氤氲了从禛贝勒府得到的拒绝。
胤祯眸子中精光四射,想了好一会,才问道:“八哥你是说,那姓林的丫头就是老四的软肋?我瞧只怕未必罢!老四素来都是七情不动,鲜少为什么事情动摇,况且那丫头不过就是林如海的女儿罢了,虽然因为皇阿玛的瓜葛略疼她些儿,可是到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难不成他竟还真能因为这个丫头,才拒绝皇阿玛的指婚?”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个小丫头倒是真替他办成了一件大事。
那拉氏万万不能让胤禛娶了去,不然对自己,就将成为自己登向帝位的极大威胁!
胤祀听了倒也罢了,胤禟却是凝思了一会,迟疑了片刻才道:“我们最捉摸不透的,也就是皇阿玛和四哥了。八哥,十四弟,你们想啊,那江南道盐课御史之位可是个极大的肥缺,皇阿玛谁都不指派,偏偏指派了林如海。如今林如海的夫人去世了,却又将女儿寄养在四哥府里,可不是奇哉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