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头,闭着眼,也不看雍正,只是靠在他身上,道:“很舒适呢!”
她想,只要对四哥的身体好,不管花费多大的财力,她都愿意。
雍正揉着她的头发,弯腰替她在温泉里搓揉着,像是握在手里的一缕柔丝,滑得让他的手握不住,而且,柔丝水滑,黑亮如漆,没有一根银丝。
黛玉笑着,她很喜欢现在的情景,尘俗往事都抛到了一边,而且这里,只有她和四哥,哪怕只是一些繁琐的言语,她也甘之如饴,喜在心头。
“四哥,我记得书中曾记载,杨贵妃钟爱洗华清池的温泉,而且也会在华清池中放置着各色华美玉雕,你是就此而来的么?”黛玉转头看着雍正。
雍正听了眉眼有些压抑,热气也烘得他脸上透着些血色,没有往日的苍白,最终却是笑笑,道:“我不是唐明皇,你也不是杨贵妃。而这,只是你与我的鸳鸯池,不是他们的华清池。”
说得黛玉捂嘴而笑,这个四哥啊,心眼儿也鬼得很。
明明就是从华清池的由来才造了这所宫殿泉池,却说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让她不知道是笑还是恼。
不过四哥说得对,他们不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唐明皇和杨贵妃,他们的爱,比天地还久长,又怎么会是唐明皇的爱可比的呢?
鸳鸯池,还真是会说,让她好生羞怯,又好生欢喜。
替黛玉洗干净长发,用手巾绞干,用一根红丝绳松松地系着。
雍正低头在她头上一吻,才道:“怎么,看到你的影子映在水池子里,就已经让我看到你在偷笑四哥了,该罚!”
“罚什么?”黛玉吐了吐粉色的舌头,几可与池中的粉色荷花相媲美。
雍正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人生都到了这个地步,让他越发贪恋起她的幽香,她的一切美好,就像她也一样,贪恋着这放肆的爱,狂野的情,不管任何外面的人和事。
桃枝在篱笆墙外摇曳不休,浓淡不一的花影,伴随着飘荡的花瓣也落入了鸳鸯池中,像是划破了浅淡的寂静,更是含笑凝望着池边这一对鸳鸯交颈,看到最后是否能白头偕老。
轻吻着,浓咬着,像是想将一生浓烈的爱都释放出来。
人生短短,不过数十载,求情的,情已有,求爱的,爱已到。
看天边,大雁掠影北回,双双对对,没有孤单落影。
软软地瘫倒在雍正的怀里,让黛玉微微有些诧异,他不是重病无力了么?为什么,他的吻,那么重,那么烈?像是能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雍正抱着她,也喘息着,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刚毅的脸上,也有那么一丝丝红晕,这样刚强的气势,竟是有一种妖异的光华之美,令人屏息。
黛玉扬起眉看着,缓缓抚着他的脸,笑道:“四哥,好像出了宫,你的神色就好些了。”心中有些怀疑,可是他吐血却又不是假,有琴松的话,也不像是撒谎,让她不自禁地心中琢磨着,也忖度着。
雍正闻言一愣,笑得云淡风轻:“这鸳鸯池,温泉水,美玉雕,水养着玉,玉养着人,别的没什么,唯独养人气血罢了。”
黛玉听了这话,不觉有些欢喜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多住些日子。”
说着,也不禁皱眉道:“有这样好的地方,为何你今日才带我过来?若是早就知道了,也时常与你一同过来,也不至于如今你重病在身,没精打采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黛玉的泪,倏然落下,在温泉中荡起阵阵涟漪。
雍正心里的感动是极浓烈的,可是他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这里今年年初才建好,你让我从哪里给你变出来这么个地方养人去?”
抱着她,轻叹道:“玉儿,不用太过为我担忧了。”
这几日,黛玉的担忧和伤心,他都看在眼里,他比她更难受。
凤凰签,解的莫名其妙,更是让他知道,她的确是有桃花劫。
爱玉儿的人,不止自己一个,最爱她的会是谁?自己说自己最爱她,可是也会有旁人说,他比自己更爱她,无论如何,他要帮着她渡过桃花劫啊!
其实,他比玉儿明白得多,玉儿迟钝,他可不会迟钝。
允禟,允祥,允礼,允祀,这些,都不爱玉儿么?那些都是瞎话!
比黛玉还小的斗影,其实,为了什么才会这般赤胆忠心的?默默无闻地总是在身后保护着?是因为玉儿那雪中送炭的情谊么?骗鬼去罢!
哼,玉儿是他的,永远都是,那些人,可别想一丝一毫不能想的东西!
黛玉听到雍正这般说,忍住心中的痛,仰脸笑道:“四哥,这样好的天,这样好的景,还有好山好水,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雍正轻笑,知道她在笑,可心却在滴血,抱着她落入温泉,脸上带了些邪邪的狂肆,道:“既然如此,那就陪着夫君我好好洗个鸳鸯浴!”
黛玉的脸,一下子红了,这个四哥,越来越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热气氤氲,缠绵不尽,明明是玉雕的花儿,却分外灵动起来。
雍正突然轻轻地惊异了一声,盯着黛玉雪白的额头,那里,一点嫣红晕散开来,亦让他想起了林如海旧信中的话语来。
黛玉莫名其妙地看着雍正,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回手抚着额头,隐隐约约倒是觉得有些灼热,只是并没异常。
雍正轻声道:“桃花!”
说得黛玉一呆,低语道:“桃花?”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她从小出生,并没有桃花在身,如何会生出桃花印记?事情倒是越发让她好笑起来,四哥重病,她却生出一朵桃花来?
的确是一朵粉色的桃花,生在绝艳的丽颜上。
黛玉本就是生得清丽绝伦,脱俗出尘,如今衬着一朵桃花,越发如仙。
“确是桃花!”雍正低头吻着她额头上的桃花,沙哑着嗓子道:“却没有想到,我们二十几年的夫妻了,今儿个才是头一回见到你额生桃花。”
黛玉笑笑,她也看不到,不过倒是相信四哥的话就是了。
“好奇怪,从小都没有胎记的,怎会生有桃花?”黛玉言语有些俏皮。
雍正笑笑:“破蕾而出罢!”
黛玉奇怪地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什么是破蕾而出?”
抚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听岳父在信中提起过,说你当日出生之日,确有桃花印记在额,只是忽而隐去,从此再不得见,倒是没想到,今日竟会破蕾而出。”看来,的确是时候到了啊!
黛玉也不在意,只笑道:“都是老婆子了,还带着一朵花儿做什么?”
说得雍正也笑了起来,捏了捏她脸,“一朵花哪里比得我的玉儿好看?”
黛玉望着他,那双眼,含着不容人质疑的爱。
清澈的水波,在他的凤眼里,好像是他江山的江河波澜,自己却也看到了桃花的盛开,清晰的自己,粉嫩的桃花印记,却是如他所说,破蕾而出。
“四哥。”黛玉叹息出声,唇边勾勒出如花的笑,很甜很美。
雍正紧紧搂着她,强硬又有力的手臂,纠结着几乎可迸发的力量,胸怀却又是那么温暖,可以让她一辈子都依靠在他怀里,哪怕地老天荒。
白天,黑夜,金乌西落,玉兔东升,温柔的光洒落大地,照得温泉池的翠荷红莲似镀银粉,一日就在黛玉与雍正嬉戏中过去了。
桃源的生活宁静又安稳,淡然的平实中,没有惊涛骇浪,亦没有心碎神伤,让甜蜜包裹着最尖锐的疼,隐藏在心中,只想过好眼前的幸福。
轻灵的风,吹起了清晨的桃花,飞檐下的铃铛轻轻地动着,谱曲成歌。
这些日子,黛玉满腹的心思自然都放在调养雍正的身子上,他身子越发不堪重负,像是腐朽了的人参,外形虽好,却里头已经没有药性了。
纵然雍正生性强悍,不肯服老,可是,也终究难敌病弱,铁打一般的身子,终于又倒在了桃源宫中几次,也急得黛玉吃睡都不安稳,只顾着照顾他,越发形销骨立。
眨眼已是三四日过去了,雍正也只吃着寻常的人参养着罢了,黛玉哪里肯拿雍正的身体来任性?早吩咐去请有琴松去。
不想,却给雍正止住。
黛玉看着雍正纵然在桃源宫中调养,也掩不住的苍白和病弱,眼泪都流了出来,道:“四哥,这可是你的身子要紧,有琴先生又不是外人!”
雍正一身玄色衣衫,衬着黛玉一身雪裳,越发显得凝重洁净。
“傻丫头,这是你我的桃源,岂能让外人知道呢?”笑笑,不语。
眼中的神采,还是没有苍老和病弱,闪闪的光,像是海浪一样浩远飘渺。
黛玉听了微微一怔,急得鼻上也冒着细细的汗珠儿,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是你我的桃源要紧?还是你的身子骨要紧?倘若你不在了,便是这桃源安然在这里没外人知道,我也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