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想笑,这丫头,自己不爱吃,就往自己嘴里送,一张口,温热的汤滑进了口内,齿颊留香。
他也如法炮制,舀了一羹匙的汤,送在黛玉的唇边,羹匙的汤里还有些细碎的肉丝,他笑着,也让黛玉不得推辞。
玉儿是极单纯的,总是任由着自己的心思做事,论起来,他可比她奸诈得多,想让玉儿多吃,那还不容易吗?
黛玉瞥眼看到窗外长廊下的鹦鹉画眉,粉脸有些羞色,推开他手就道:“四哥,你吃啊,不然会被鸟看到。”
他们的幸福,凝香在心中,甜蜜得让她不断地叹气,紧紧抓着在手心里,怕幸福会飞走了,可是幸福也很调皮,却从指尖滑落,她得藏好他们的幸福,别说是人,就是他们家豢养的鸟儿也不能偷看到!
听到黛玉孩子气的话,雍正眼波一闪,将羹匙中的汤放进了嘴巴里,让黛玉不断点头,这就对了,四哥该自己吃才是,可是才这般想着,就一阵热气袭来,他的唇,堵住了她的樱唇,哺在她口内,用这种法子喂她吃汤,他可是乐意得很。
黛玉的脸红得像染了番茄汁的布,胃里因鸡汤而热,身子也因他的吻而滚烫,捂住脸道:“四哥,你实在是太坏了!”
幸好孩子们都不在跟前,不然,他的举动不就是教坏了小孩子?
雍正又舀了一羹匙鸡汤,笑眯眯地道:“玉儿,要不要让四哥再喂你?”
黛玉赶紧张口吞下,不要他用这般羞人的法子喂她,开心又娇嗔地看着雍正,这个四哥啊,怎么能让她不去爱呢?
知道自己不爱吃油腻腻的鸡腿,他就亲自动手将鸡腿上的肉撕成一条条的肉丝,就像是雪白的银丝一般,嫩又香。嚼在嘴里,甜在心头,让她长长的眉睫越发有些莹然生光,清亮的眸子也染了羞色,更荡漾着无与伦比的光彩。
“啊,四哥,你的都给我吃了,我的,你也要吃完!”黛玉笑得大声,有些俏皮和得意。谁让刚刚四哥以为自己没有看到,就将他碗里的半个鸡腿又偷偷放进了自己的碗里,倒得满满的鸡汤都快溢出来了,这下子,可是要他来解决了!
黛玉的眼里有些酸酸涩涩的,是自己要照顾四哥,到头来还是四哥照顾自己,这样的日子,一直都是她喜欢有期盼的,不管是皇宫也好,民间也罢,他们都是夫妻啊,所到之处,不都是他们的家么?
人生还有很多年,陪着四哥地老天荒。
遥望窗外,芭蕉碧影如蜡一般,在风中摇曳,芭蕉叶下却还有些软软的娇嫩的花儿。
她有些叹息,可是盈盈一笑,肌肤生香。
风雨来了又如何?同生共死如鸳鸯,面对风雨,如这芭蕉叶一般,为孩子遮风挡雨。
八月中秋,如期到来。
紫禁城的钟声响彻天地,震醒了天边的太阳。
秋风吹红了香山的寒枫,秋色笼盖着皇宫的琉璃。
弘历大婚的仪仗猎猎作响,与雍正这般肖似的容颜,荡漾着志得意满,他娶到了美娇娘。
想到爱子也已成家立业,黛玉幽幽一声长叹,美丽的脸上也尽是祥和之意。
次日,弘历携着敦儿进宫请安,黛玉收起有些对儿女成家而生的怅惘之色,斜坐在榻上接过了敦儿奉上的茶。
弘历心最孝顺,端详着黛玉的气色,道:“皇额娘莫不是回京的路上劳累着了?今儿个脸色有些白,很是该叫太医来瞧瞧。”
黛玉摸了摸脸,有些笑意荡漾在眼里:“傻孩子,额娘哪里能累着什么?便是你们的大婚这般忙,额娘都没劳累着。”
伸手拉着敦儿的手,柔声细语地道:“敦儿,弘历性子活,心也活,你要好生管着他才是。”
敦儿不觉一笑,脸上也是红彤彤的,忙道:“王爷性子是极温和的,并没有出格儿的事情,敦儿哪里能管着他呢!”
黛玉满意地点点头,忙吩咐身边的老嬷嬷递上了一对金镶玉如意,赐给正值新婚的敦儿:“依着额娘的意思,弘历还有一个月的婚假,皇上也并不催着他进朝理事的,前儿个他又跑了一趟江南,如今,让他陪着你四处走走才是。”
羞得敦儿雪白的手背上也泛着桃色,低头呐呐答应了,惹得弘历对着黛玉抛了一个桃花眼,双眸似两泓碧色。
黛玉摇摇头,含笑看着他们两口子缓缓退出了养心殿,相偕而出,是一对鸳鸯的剪影。
看到他们恩爱,心中不觉也想起了她的四哥,唇边荡漾着清甜的笑,像春风一般醉人,很容易就让人痴迷在她的春色中。
坐在殿内,看着满殿的光华如霞,秋光从窗中透进来,洒落得殿阁内如仙境一般,有四哥啊,就有她的天堂。
头还真是有些疼,胃里也有些翻滚,不是很舒服,如今要料理弘历大婚前后的琐事,她也不想惊动了雍正,只得在软榻上歪了一歪,揉揉两边的太阳穴,心里陡然升上的烦躁也消散了些。
与其说是身子不舒服,莫若说她不太舍得儿子已经成家立业,是别的女人的男人。
男人,刚健有力的两个字,他亦足以撑起一片天,她心里还是很高兴很安慰的,轻轻地也为之松了一口气,虽不知道四哥到底是什么打算,但是倘若没有了父母在侧,弘历也必定能胜任帝王之位,敦儿那样温厚贤惠的人,更能胜任皇后之位。
忽而轻笑了起来,怪不得自古以来总是婆媳难合,却原来做娘亲的,真的是很讨厌别的女人霸占了自己的儿子啊!
想起贾母从来都是与王夫人面和心不和,王夫人与李纨亦是如此,虽说贾珠并非是王夫人之子,但是可想而知,倘若宝玉娶妻,不得王夫人心意的话,婆媳间的是非越发的多了。
把玩着手里的国母凤凰令,黛玉微微一笑,其实,自己生性不爱理事,凤凰令早些给敦儿也好,让她习学国母该做的事。
看到弘历和敦儿恩爱,她这个做额娘的,心里还是有些酸酸涩涩的,就像是老母鸡一般,舍不得长大的小鸡雏。
一缕箫声幽幽咽咽地从外面吐出,传进了养心殿内。静静的,淡淡的,好似月光笼罩着娇柔的新兰花,让人心神宁静轻快。
四哥一直都是很有才华的人,论起来,除了绣房女工轻歌曼舞,他还没有不会的东西呢!可惜身为帝王,总是少了些谈论风月的时候,必须要把在风花雪月上的时间都剪出来,多看一份奏折,多处理一件国事。
他的曲调一向趋于雄浑豪放,除了比翼双飞曲,鲜少有十分缠绵之曲。可是今儿的曲调,却美妙得让人陶醉,连窗外的绿毛黄腹的鹦哥儿也老老实实地抱头沉睡在架子上,没有往日扑棱棱的声响。
黛玉静静地听着,当夕阳西下,彩霞如缎,满室曳地的纱都染了写晕红之色,黛玉的脑袋越来越沉,合上了疲累的双眼。
倚靠着门框的雍正,停住了吹箫的口,收住了清泠的曲调,养心殿也恢复了平静和祥和。
走近软榻坐下,替她盖上纱衾,雍正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抚着黛玉白嫩如脂的娇脸,缓缓划过她沉睡中因头痛而蹙起眉,睁开时水盈盈的眼,俏挺的琼鼻,红润又粉嫩的小菱唇,软软滑滑的触感,就像是丝缎一样,幸福得让人直叹气。
两个人的养心殿,一家人的皇宫,他与她,努力,让家更好。
秋雨润了宫墙,菊香染了暗袖,应是萧瑟的宫中,却越发热闹了起来。
清晨,雍正便先上朝去了,黛玉醒来时,也不曾十分梳妆,只是闲散地起身披了雍正家常穿的玄色大氅,轻移莲步,走到窗下的龙眼根虎头躺椅上歪着,手中却是捧着一卷《孙子兵法》,灵眸眨动时,看得出神。
正朦胧之间,忽闻得一阵浓香,黛玉不觉含笑问着身边的小宫女:“可是宫内的桂花开了?”
往年里不到中秋,金桂已经尽开,中秋节庆看花开灼灼,分外喜人。今年不知为何,天气虽冷了些,花却开得晚了,弘历大婚那日摆设插枝的桂花,多是从城外花农王狗儿的花窖子中购进宫中的,图了个花开桂子的喜庆。
小宫女忙笑道:“娘娘料事如神,可不是养心殿里的桂花开了!”
说着上前服侍黛玉坐了起来,又伸手将窗上的玻璃窗屉打开,只余下纱窗朦胧,窗外吹进的幽香越发浓郁了起来。
喜得黛玉忙起身换衣,只将一头青丝松松地用一根白玉簪子挽着,便缓步出去,仰望看到极干净的碧空,心里的烦躁也静了些,再看长廊回环之处桂花或粉黄或淡红又或洁白,米粒大小点缀着翠绿枝叶,小巧玲珑,花香熏人。
黛玉吩咐人预备清淡的酒菜,不觉对着桂树轻酌,清嫩的脸更显得娇俏了,倘若不知道的人,只会当她是个娇态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