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祀脸上缓缓浮上一层阴鸷,可惜阿穆生性泼辣惯了的,哪里理会他?
报复的快感,就是自己幸福,而仇人很不幸。
告别出了雍亲王府,胤祯立即就道:“八哥,你瞧瞧,他们都是什么神色?尤其是郭罗络氏那个女人,竟然嘲笑八哥阴鸷伤得太过,以至于子嗣稀少,若不是顾忌着她那个丈夫,我非给她两刀不可!”
胤祀沉着脸道:“如今还管她做什么?首要之事,便是知道到底诏书中到底是谁!”
他辛辛苦苦了数十年的光阴,纵然是被圈禁,也决不放弃,岂能到了最后关头,却让胤禛得去?
回到八贝勒府中,胤禟便借宜妃身子不好之故先行告辞进宫去,独留下胤祯与胤祀共商大计。
胤祀淡淡地开口道:“如今,诏书和钥匙分在八个人手里,除了张廷玉、天狼星、隆科多和荣俊,十三十六十七是钥匙,可是,这只是四个匣子三把钥匙,最后一把钥匙在哪里?还有,谁就那么确定这真的是诏书?”
听了这话,胤祯露出深思的神色来,可是双眸却尽是阴寒之色:“八哥你说得极是,唯今之计,就是先将锦匣子和钥匙弄到手中,倘若四个匣子和四个钥匙都弄到了手,还怕咱们不知道诏书里头立的是谁么?篡改诏书也是容易得紧!”
胤祀不由得冷冷地道:“你说得倒是容易,可是做起来,你可知道有多难?”
胤祯沉吟道:“除了天狼星可汗以外,张廷玉不过就是个文弱书生,隆科多又是个墙头草,荣俊心里忌恨老四,原就是我们的人,虽然他朝野上举荐了的是三哥,但是,他心里不服气,更好为我们所用!”
“那钥匙呢?还有一把钥匙咱们是不知道的!”胤祀淡淡地开口。
胤祯却是笑道:“十六和十七也罢了,到时候再说。唯独十三哥,自从废太子时,他便下落不明,有人说他得罪了皇阿玛,亦被圈禁到了我们不知道且也进不去的养蜂夹道;也有人说,他得了皇阿玛的意思,去做什么大事。总归,后者倒是强些,若是将他截杀在半道上,东西自然还是能落在我们手中。”
胤祀听了,面色不变,似是沉思,半日才道:“话虽如此说,缺了一把钥匙,又怎么能打开?”
胤祯大笑道:“八哥,你竟是傻了不成?我们何必如此?”
说着背着手在屋内走了两圈,才冷冷地道:“我们只要匣子,不要钥匙,照样还是能打开的!当今开锁的工匠到处都是,难不成还被四个匣子所困不成?荣俊的不用说了,明儿个就让他送来。张廷玉的和隆科多的,早些儿派人偷来。最有难处的,就是这个天狼星可汗的,不过也好,我表哥可就是凤卫的统领,一个小小的匣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到胤祯冷厉的话,胤祀起身把玩着窗台上的碧色菊花,闻着那浓香淡墨,不置可否地叹息道:“虽然你的意思说的很明白,只是,我毕竟是圈禁了十年,往日的势力早已消失殆尽,哪里还能做什么?”
他的话,却是极有道理的,纵然是心中不服,可是圈禁十年是事实,如今出来,物是人非,自己当年好容易培植出来的势力,如今早已倒向了雍亲王府,即使自己如今很是想将那些势力重新收回来,可是却力不从心。
“八哥,你很不用如此担忧。”胤祯笑容十分诡谲:“我被流放皇陵,也暗中训练了一批死士,虽不及当初的铁甲卫队那样厉害,可是却又比寻常的人厉害,偷几个匣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胤祀眼前一亮,随即却又摇头道:“实在是不行,毕竟那几个人,可都是老奸巨猾的人了,不能轻敌。”
胤祯拍拍胸脯笑道:“八哥你就放心罢,我自是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看到胤祯如此,胤祀品度了一会,也只好依他,将事情全权交给他去料理。
望着胤祯的背影,胤祀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个皇位,自己是无法妄想的,只是无论如何,不能便宜了胤禛夫妻。
什么东西,他都是最好的,连娶妻,也是那个绝美的女子,生孩子,也是那个聪明伶俐的弘历,他不服气,论为人,论圆滑,论起才华,他都不比他逊色,为何自己在他跟前竟是如此渺小?
胤祯先是回到了自己的贝子府中,可巧嫡福晋完颜氏过来道:“爷可回来了,正有事情找爷商议呢!”
脸上略有些不耐烦,然则完颜氏家族的势力终究还是在朝中有些的,分发诏书的那一日里,说为何分发三分诏书的大臣,便是完颜氏的兄长,可见自己还是有些残余的势力,故而他也不能对完颜氏如何冷脸,因此淡淡地道:“爷我还要进宫里去,福晋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
完颜氏忙笑道:“听说四嫂有身子了,妾身正预备厚礼,前去道贺。”
顿了顿,眉上染了些笑意盈盈:“还听说,被休了的八嫂也住在雍亲王府里头,好歹妯娌一场,妾身也想去拜见一番。”
“去见她们做什么?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不成?”胤祯冷冷地道,“再说了,他们势头正盛,我们去,没的让人耻笑!今儿个不过就是探听消息去,八哥倒是让郭罗络氏好生嘲笑了一番。”
说得完颜氏脸上一丝愕然,半日才回过神来。
瞅着胤祯盛怒中的脸庞,完颜氏轻声叹息,柔声道:“妾身自是知道爷心里的苦楚,只是,妾身是女人家,不能替爷出谋划策,总之这些小事儿上头,妾身很是该操心一番的,宁可多个交好的妯娌,也别竖立一个敌人,日后才会留一条路不是?那八嫂,怎么说,当初圈禁的时候,她还是对八哥不离不弃的,只是八哥不要了人家,原也是怪不得她的。妾身也是女人家,很明白她心里的苦楚,如今她又成了家,生了孩子,何必苛责呢?”
胤祯守陵十年,此时听到完颜氏这般的温声软语,不禁心神激荡,点头道:“既然你有如此的见识,我还有什么不允的?”
完颜氏微微一笑,道:“妾身才从娘家里拿了一样凤栖梧桐的盆景儿来,竟是稀世之宝,送礼是极恰当的。”
胤祯点点头,便也由着完颜氏去了,毕竟几件东西罢了,与帝位相比,可不算什么了。
胤祯换了衣裳,方进宫去给额娘请安。
望着冷冷清清的宫殿,再瞧着已然白发满头的额娘,胤祯不禁失声痛哭起来:“额娘!”
德妃在宫殿中如同冷宫无异,幸而荣妃生性平和,倒也是不许嫔妃们来找茬,一应衣食无忧,只是念着儿子,未免痛入骨髓,如今她就是研习者妙玉小住时留下的佛经,虔心念经,为幼子祈福。
蓦然听到儿子的叫声,德妃竟是如遭雷击,竟然有些不敢置信。
过了良久,胤祯抱着她道:“额娘,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了!”
德妃手中的木鱼和棒槌登时落在地上,反手搂着胤祯痛哭起来:“我的儿!”
母子二人哭了一场,德妃抓着胤祯的肩膀不住打量:“我的儿,竟是黑瘦了许多!”
“儿子没事!”胤祯反来安慰娘亲,半日才道:“额娘,儿子打探到了一个消息,竟是不知道该当说不该当说。”
见到儿子之后,德妃就是欢喜无限了,便顺口问道:“什么事情?”
胤祯小心翼翼地道:“儿子打探到,似乎四哥,并不是额娘生的,而是皇阿玛的外室所生。当初额娘生的是个女儿,是皇阿玛给偷龙转凤送出去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德妃登时白了脸色,却忙道:“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一听就知道是扯谎了!谁不知道我生的是个儿子?皇室血统不允许混淆,皇上不会这么做的!若是老四不是我生的,万岁爷岂能如此宠爱我?几年后就封我做四妃之一?”
胤祯闷闷地道:“实在是儿子回来的路上,不妨遇到一对夫妻游玩,只是那男的却是个残废毁容之人,那女子竟是与雍亲王福晋有些个相似,儿子不免就多瞧了几眼。说来也巧,他们正说着很想念禛儿和两个小孙女,还有鬼影一家,听着耳熟,儿子便派人跟随打探,竟似那女子是老四的生母,鬼影是老四的双生兄弟。”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德妃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胤祯郑重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额娘,老四从来都不是我的兄弟,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眼中放出冷厉的光芒,既然不是亲兄弟,那么他下手也不用忌讳着什么了!
德妃紧紧抓着胤祯的手臂,呜咽道:“那我的女儿呢?我的女儿呢?”
倘若是事实的话,自己的女儿竟然流落民间不成?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