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康熙不禁哈哈大笑,道:“这话好!天下有英雄主之!”
顿了顿,叹息道:“朕思前想后,老八十四几个的戾气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打算赦免了他们。毕竟朕老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图什么?不过就是盼着他们一个个平平安安罢了。”
说起这个,天狼星便道:“你们终究是父子骨肉,哪里有隔夜仇?我是外人,自是不置可否。”
康熙想了想,点头微笑道:“父子自是没有隔夜仇,我对他们没有,却说不准他们有没有。这十年中,朕吩咐他们在圈禁之所用心研习佛经,又时常吩咐高僧去为他们讲解,原就是想消除了他们的名利之心,倒也是有些效验。”
天狼星淡然道:“但愿能有些效验。”
毕竟天命不可违,他身为草原的守护者,择主而事。
康熙哼了一声,却并不说什么,只是有些疲累地道:“天狼,你去瞧瞧老四他们罢,朕也累了。”
天狼星点点头,忙与苍狼同送康熙。
星星却是坐在天狼星的肩头上,大眼珠滚啊滚的,几乎要滚到地上来,咬着天狼星的耳朵道:“你是阿玛的小舅子,那能不能帮闹闹将额娘夺回来啊?阿玛最坏了,老是跟我们抢额娘,还有饿到你儿子哟!”
听到星星的告状,让天狼星啼笑皆非,故作郑重地道:“好,倘若你阿玛和额娘饿到了小馒头,舅舅就饿小闹闹!”
一同回到了雍亲王府,却听得一阵喧哗细语,似是从胤禛与黛玉的院落中传来。
一行人偷偷摸摸地溜进院落中,却见到黛玉如同置身花海,正在荡漾着平日里星星玩耍的秋千。
黛玉并没有挽成把儿头,只是披散着一头青丝,用一根红丝带松松挽在肩后,却益发雍容华贵,有一种明媚两眼的风姿。
星星砸了砸小嘴儿,悄悄地道:“就知道额娘由着我进宫里,她很是玩得开心呢!”
挣脱天狼星的怀抱,星星立即蹦蹦跳跳到了秋千前,满是淘气地道:“额娘,闹闹也要玩儿!”
黛玉停下秋千,娇容带笑,凝视着眼前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女儿,也不起身,只是点着她的鼻子:“怎么?要跟额娘争啊?”
“闹闹是大女孩了,才不要像额娘这样,是阿玛的小东西!”星星很是大人样地撅嘴道。
黛玉失笑不已,抬头看着天上忽卷忽舒的云层,似纱罗一般轻盈,心情也很好:“看在额娘今儿个心情好的份上,秋千就让给你这个可爱的小东西了!记住,不要在额娘跟前充大人,在额娘眼里,你啊,还是小时候那又轻又软的小娃娃。”
星星不依地跺脚:“才不是!额娘才是小孩子,天天跟闹闹争东西!”
弘历挥着扇子走出来:“闹闹,是你常常跟阿玛争额娘罢?小东西就是小东西,还是没长大。”
黛玉抬头看到天狼星和苍狼,眼里有惊喜:“大哥,你和苍狼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
天狼星落落大方地走过来,含笑打量着黛玉盛满幸福的眼,半日才笑道:“事先吩咐人传消息给你们,何来惊喜可说?”
黛玉回头对弘晖道:“弘晖,带着弟弟妹妹好生招待苍狼,额娘与你父汗和阿玛还有事情商议。”
弘晖挥挥手:“额娘,你别啰唣了,快些儿去罢,才听说皇玛法赦免了几位叔伯,想着你们也该有个计较的。”
黛玉摇头失笑:“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白嫩嫩的小馒头生得这般有见地了。”
话虽如此说,眼里的欣慰还是轻而易举地流露出来。
引着天狼星到胤禛的书房中,胤禛正在处理奏折,见天狼星与黛玉一同进来,忙一把将黛玉扯到自己身边,乌沉沉的双眼有些防备地瞪着天狼星,让黛玉有些好笑,分明是他的大舅子,倒是防备得跟什么似的。
天狼星故意道:“十年不见,妹子,生得越发好看了!”
神采飞扬,气度焕发,原非往日琐事缠身时的无奈可比。
黛玉娇嗔道:“四哥,有正经事儿说呢,你吃这劳什子醋做什么?”
说着欲亲手为二人沏茶,却给胤禛按住在椅子上,道:“你不用给他倒茶,说完了事情,他就该滚到弘晖院子里去住。”
见到胤禛如此的亲昵,黛玉仍旧如同少年时候一般,有些脸红:“四哥,这就是咱们的待客之道?”
胤禛却是理所当然地道:“他原不是客,自然不是待客之道。”
说得黛玉咯咯娇笑:“四哥,你给闹闹带坏了。”
天狼星伸手摊开:“好了,你们两口子,竟是在我跟前打情骂俏?我可是有正经事情。”
黛玉忙敛容坐好,偷眼看着胤禛的无所谓,不禁叹息在心里。
都是年过四十的人了,外人总说他太过阴沉狠厉,其实他还是有些孩子气的。
“什么事情?尽管说罢!”胤禛四平八稳地坐在黛玉椅子的扶手上,有些散漫,不见素日阴沉。
天狼星手快地偷走书案上丫鬟给胤禛刚沏上来的新茶,细细地抿了一口,才郑重地道:“妹子已经知道了,方才,听皇上的意思,倒是要赦免胤祀胤祯他们几个,很是有些问题,难不成,皇上临到晚年,竟要瞅着你们兄弟自相残杀不成?”
黛玉微怔,胤禛沉吟,半日才冷冷地道:“平静了十年,骨头都生锈了,很是该活动活动的时候了。”
黛玉微带愁容地道:“话虽如此说,倒是猜不透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细细地将前因后果想了一个遍,才徐徐地道:“莫非,皇阿玛竟是要瞧瞧你的能为?想看看你在这样的虎狼之群中,如何夺得最后的大获全胜。他仍旧不太相信,四哥有能为继承皇位么?还是,他就是对那几位皇子如此放心,不会动摇大清社稷?”
虽然圈禁十年,可是心中仍旧十分明白明白,那几位皇子,尤其是胤禟在外,生意更是风生水起,为人又是十分本分,康熙也捉不到错缝儿,胤祀仍旧不死心,隐隐约约也与胤禟有些暗中的联系,颇有想复位之望。
龙军凤卫在手,黛玉并不是如何担忧,只是在想康熙到底心中是什么打算。
胤禛并不在意:“不管皇阿玛是什么意思,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黛玉有些叹息地道:“只好如此了。”
想起康熙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愈发有些可怜他,到了晚年,为何非要如此行事?
只要圈禁,便能有一个平安给他的儿子,又何必要闹到最后的手足相残?
天狼星一旁看着他们,有些深思地道:“光顾着你们说了,哪里还有我的事情?我竟是去找闹闹玩耍一会子去!”
黛玉妙眸流转,含笑道:“大哥,你先别走,我问你,我那凤卫可好?”
听黛玉提起这个,天狼星肃然道:“一切都好,我提拔了德妃的侄子乌雅莫格为统领,你们不怪我罢?”
“怪大哥做什么?凤卫的规矩,本就是入卫与家世再无瓜葛的,倘若胆敢违背凤卫规矩,必定斩杀无赦!”黛玉有些莫名其妙,亦有些好笑,她如何不知道天狼星的意思?
重用乌雅莫格,一是他的确有才能,二则也趁此机会看看他是否忠心为凤卫统领。
虽然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他们毕竟是做大事者,一着错则满盘皆输,因此他们不会做没有防备的事情,既然重用了乌雅莫格,自是已经安排好了后路,即便是他反了,也能压制住,万无一失。
天狼星嘻嘻一笑,忽然道:“对了,怎么我听说,胤祀休了八福晋郭罗络氏?”
听了这话,黛玉的眸子有些叹气:“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他既然休妻,也不能怪阿穆了。阿穆原是对他一心一意,圈禁了也是不离不弃的,偏生他就是厌恶阿穆不能为他着想,不能让郭罗络氏助他翻身,心里怨恨得很,他便已善妒与无子二条休了阿穆,皇阿玛也并没有在意。”
那是一个何等可怜可叹的女子?
一双手将黛玉拢入怀中,胤禛瞪着天狼星:“你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穆已经销声匿迹十年了,临走前又不许他们找寻,因此黛玉守诺不让人找寻,听说是北上回塞外去了,也不知道真假。
天狼星摸摸鼻子:“自然是有消息带过来的。”
话音未落,黛玉已经匆匆起身到了他跟前:“你说什么?你知道阿穆在哪里?”
想起前尘种种,黛玉心里有些百味横生,一直担忧着阿穆,因此得到她的消息之后,会这般欣喜。
天狼星点头:“阿穆到了草原上,有了自己的牧场,很是有些才能,嫁给了我麾下的一个将军,两口子很是恩爱。”
黛玉眼儿一亮:“真的?阿穆嫁人了?可有没说什么时候回京来?”
她也很想见见她呢,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原该有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