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将所有的事情都不用管了,黛玉叹息着抱着胤禛的腰:“四哥,皇阿玛身子骨还硬朗得很,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什么时候你告假,咱们出去看看河川锦绣,江南水岸如何?还记得江南的小镇,如最美丽的水墨画卷,真的是怀念啊!”
胤禛听了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想咱们一家子出去游玩?”
“四哥,你没事,干嘛生得这样聪明啊?”黛玉抱怨了几句,想来心中果然是有些事情的。
胤禛轻轻抬起黛玉的粉脸,凝神道:“玉儿,咱们夫妻同体,还有什么事情要藏着掖着?”
黛玉不禁颦眉:“我可没有藏着掖着,这可不就是要告诉你了么?”
说着往他怀里一倒,黛玉轻叹道:“昨儿个我带弘历进宫里看望皇阿玛,在御花园里遇见了太子妃。”
听到这里,胤禛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明白了一些,但是仍旧默不作声。
黛玉长叹道:“太子妃满腔的苦水对着我倾诉,眼瞅着如今朝野中唯独你一人做大,太子殿下心中担忧得很,成日家战战兢兢的,就怕你一句话,就将他比了下去,夺了他的太子之位,我听着很有些问题。”
说着仰头看着胤禛有些青湛湛的下巴,小脸蹭了蹭:“我们又何必搅着这一摊浑水?以往总是被他们逼着不得不为自己着想,如今政治清明,皇阿玛老当益壮,咱们正好到处走走,也算避了一些是非,何乐而不为?”
“其实,”胤禛淡淡开口:“朝中的风言风语,我也都听到了,也正有这个打算。今日皇阿玛叫我过去,说起朝中有人上奏,说我在朝中独大,无人压制,说我在皇阿玛跟前说了太子殿下的不是,很有些居心叵测。”
听了这话,黛玉不禁“扑哧”一笑:“瞧来,倒是有人又想兴风作浪呢!”
也不想想,康熙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太子的那些事情,他哪里有不知道的?还要让胤禛多嘴?
胤禛只顾着自己,才不会管着别人的闲事儿,到时候岂不是让人笑话他雍亲王爷了?
“放心,如今谁还敢兴风作浪的?太子殿下就是患得患失,心里担忧着罢了!”
胤禛抱着黛玉躺下,和衣而卧:“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大的心思理会这些事情。我是想着那个位子,那是因为倘若我坐不上,我无法保护着我的妻子儿女,所以,我亦不否认我觊觎着皇位,但是却不会这么笨地争去夺去抢,该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如今,我有你,有包子馒头,有娘亲鬼影,我们一家子欢欢喜喜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黛玉不禁娇笑道:“你将皇阿玛放在外头了,若是他听到,不生气才怪。”
用力拥着黛玉,胤禛淡淡地道:“他是最高高在上的人,坐在那个位子上,本就是会失去许多。”
软软的手抓着胤禛:“你的意思是说,等到你坐上那个位子的时候,也像皇阿玛那样对我们像生人一样么?”
胤禛在她耳畔轻轻地吹着热气,果然见到如同白玉雕就的耳朵渐渐红了起来:“你我是夫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和你,永远都住在一起,活在一起。坐上那个孤家寡人的位子,也未必就是孤家寡人,因为我有我的妻子和儿女。”
黛玉红着脸,浑身都是热热的,心底却是甜甜的,叹息道:“四哥,你说,鬼影怎么办呢?”
胤禛诧异地支起半边身子:“影子怎么了?”
他虽然聪明,但是毕竟不及黛玉心思细,许多事情他也并没有在意。
“你们男人啊,总是粗枝大叶的,你难道真的要让鬼影这样一辈子下去么?”黛玉叹息道。
胤禛沉吟了一会,脸上竟是有些没办法:“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的兄弟,将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他,我也愿意,只除了我的妻子儿女。只是,有些事情,终究是难以更改的,我们也是无法做主,不过,我会跟皇阿玛提的。”
黛玉点头:“也好,跟皇阿玛好好说说罢,我真是不希望看到鬼影一辈子活在暗处,而你却是活在明处享受着无数荣华富贵。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人,只是你是独一无二的,是我孩子的阿玛,他是孩子的叔叔。”
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祥和的气息包围着两个人,打从心底透出一股暖意,传向四肢百骸。
次日清晨,胤禛便向康熙告假。
康熙忍不住挑起半边眉头:“好端端的,不说帮着朕料理些政务,又想往外跑什么?”
胤禛也挑起了眉头,父子二人竟是一个模样:“儿臣只是这些日子着实累了,实在担负不起皇阿玛交代的重则大任,因此想带着玉儿到处去走走,也好散散心,省得在京城中,午夜梦回中,玉儿还能见到玉泉山那一场夜战。”
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然黛玉不说,可是他是睡在她身边的丈夫,怎能不知道她的心里呢?
康熙不禁皱眉道:“说得也是。”
那一场修罗地狱,连他看了都忍不住胆颤心惊,更何况黛玉?
胤禛想了想,才缓缓地道:“皇阿玛,你说,鬼影可怎么样?”
康熙立即兴高采烈起来:“天底下,没有比鬼影更孝顺的孩子了!”
说着瞥了胤禛一眼:“当年朕不过就是给你赐婚,你就跟朕撂了脸,一去一年半载不回家的,说你两句,你还回朕十句,真是不孝!还是影儿乖,虽然朕不曾照顾着他,可是他对朕却依然孝顺,那时候又那样保护着朕,保护着你。”
“既然鬼影比儿臣好得多,为何皇阿玛,就是不能给他一个明处的身份?非要让他活在黑暗之中?”胤禛缓缓地道,“皇阿玛,儿臣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可是,您老人家扪心自问,这三十几年来,真的对得鬼影么?”
一席话说得康熙如遭电击,半日才长叹了一声,缓缓地道:“鬼影也是朕的儿子,朕如何不心疼他?”
只是,如何安插着鬼影的身份?他容貌可是与胤禛一模一样啊!
想了想,康熙高声吩咐李德全道:“传朕旨意,册封鬼影为银面亲王,享郡王俸禄,赐与雍亲王府相连的府邸一座!”
顿了顿,又吩咐道:“既云银面亲王,便可不露容颜,万事皆随他的心意,不归入朝野规格之中!”
他毕竟生在外面长久了,宫里的规矩不是很清楚,让他不理凡俗的礼节也好。
星星点点一簇簇的桂花,开满了院落。
秋日还是有些凉风的,风起,像一场金黄色的花雨,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美丽如仙境的花雨,可是,那碎落的花瓣,却带着令人心碎的芬芳。
猩红绣金玫瑰的帘子中,一抹鲜丽的人影正对镜梳妆,望着窗外的桂花雨,脸上也有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那样的情景真是美丽,记得少女时代,衣衫轻软,也曾荡漾着秋千,沐浴在花雨之中。
可是,那时候却不懂得,为何桂花那样幽雅清淡的香气中,香甜中竟带着淡淡的苦涩,如今才知,是一种心痛。
望着不曾蒙尘的菱花镜,细细地涂抹着淡淡的胭脂水粉,双眉淡扫远山黛,青髻斜插凤头钗,两只明眸如水杏,一点红唇似樱颗,妆点出端庄秀丽的容颜,气度雍容脱俗,仪态万千,更难得的却是那端雅秀慧的气息,为她增色三分,让人难以忘怀。
那拉氏敏慧生于那拉氏家族,端庄贤惠,温良谦恭,虽称不上精通琴棋书画,然则绣房女工却是难不倒她。
倘若事事顺当,如今,她已经是儿女满堂的雍亲王嫡福晋了罢?
可惜,她虚度了光阴,虚度了荣华,剩下的,竟是三十岁的苍老和满腔的苦涩。
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终于滑落脸颊,明亮的双眸中,带着一丝幽怨,更有一丝对世事的清透。
“妹妹,你想什么?”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扬起,却是长兄那拉氏风云缓步进来。
敏慧忙拭干眼泪:“没有想什么,只是看到空中北雁南飞,心中有些不舍。”
不舍的,又岂止是空中掠过的那一道道雁影?
仰头看着哥哥有些了然的黑眸,隐隐还有三分担忧,脸上不禁有些狼狈的薄红:“我真的没有想什么,哥哥,你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那拉风云怜惜地抚着敏慧流苏划过的青丝:“今儿个是雍亲王府小阿哥周岁的日子,皇上亲自去了,自然文武百官也都是要过去道贺的,朝中无事,回来得也就早了。”
眼中闪着一丝决心,果然看到敏慧身子轻轻一震,轻声道:“真是快啊,雍亲王府的小阿哥都要满周岁了。”
风云淡淡地道:“雍亲王爷伉俪情深,成婚三年多了,自是该儿孙满堂的。”
“哥哥,雍亲王府小阿哥的周岁宴,你也是要过去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