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也许是心中愤怒如滔天火焰,然则着乌浪却似极北苦寒之地最寒冷的寒潭之水,杀气内敛,却易刺破铁甲!
突然,漫天飞扬大雪,霎时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虽只薄薄一层,却竟都成了雪人儿。
然在,尸首遍地,血染苍穹,满目皆是狼藉,还有刺鼻不已的血腥味儿,让人欲呕!
黛玉的长披帛飞扬风中,蹁跹袅娜,似风中丁香雨下的绝代仙子,神色无畏,只是抱着怀中幼儿,与丈夫并肩而坐。
“玉儿,你怕吗?”胤禛突地回过头来,看着黛玉,刚硬的脸上,目中却是温柔如丽江的春水,波澜剔透。
五千铁甲卫队,二百余金甲卫士,谁赢谁败,都不好说!
这一场斗,也许生,生得光明正大,浩浩荡荡傲然挺立天地之间!
也许是死,既然他们花费这么大的心血,训练这么一支卫队,那么必定也是强悍到无人能比,死得轰轰烈烈,绝不后悔!
黛玉黑发如云,目如水,面如玉,咬唇生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求的不过是生同寝,死同穴而已!”
舍不得,是眼前的两个幼子,他们的人生还未起步,也许将凋零在这一个惨败的夜幕之中。
漫天的飞雪益发大了起来,如撕绵扯絮一般,可是黛玉的语音,依然在空中轻灵,飘荡起来,没有一丝后悔。
走到了如今,凭着四哥一身一剑都没有死,如今带着金甲卫队,谈何生死?
为了孩子,他们一家都必须活着,一个也不能少!
这一夜,抱着儿子的双手成圈,红唇微有齿痕,心中有一个燃烧着的火种,成为她母仪天下的奠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皇权之下,焉有平安?为了她的儿子,她的丈夫,帝王令,凤凰令,齐出天下,震惊四野!
鬼影面有赞许之色,因为金甲卫队的到来,让铁甲卫队暂停攻杀,可是蓝幽幽的利箭依然指着包围的中心。
围攻的铁甲卫队缓缓挤进,为首者双眸亦如飞天寒雪,透着刺骨的杀气。
“砰、砰、砰”缓慢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天地间益发明显,马匹长嘶,嘹亮无比。
弘历在娘亲的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小嘴不断去找吃奶的源头,黛玉轻声哄着,胤禛的披风猎猎作响,遮住了喂奶的黛玉。
小馒头双目中竟是没有一丝惧怕之色,稳稳地被绑在辟邪身上,骨碌碌的双目瞪视着那只露出眼睛的铁甲卫士。
鬼影大手连挥,背上一个包裹忽然散开,竟是一两件金丝甲衣,手腕一震,一件披在胤禛身上,一件如大网一般落到黛玉与两个孩子身上,遮得严严实实,利箭到处,宁可先防,莫要后悔!
况且,他们才是胤禛的心,胤禛的魂!
黛玉一手抱着弘历,一手利落地将金丝甲衣裹在身上,将小馒头亦藏在怀中,连带将他的小脑袋也按了下去。
“不要,额娘,小馒头也要看!金甲卫士,铁甲卫士,这可是千古难得一见啊!”小馒头稚嫩的咕哝声从黛玉怀里传出来,小手扒拉着,直是想将金丝甲衣撕扯开,好露出眼睛张望着这样厮杀的奇景!
他虽小,可是身为朱雀,却也曾随着父汗杀敌马上,纵横沙场,他没有哭得像小包子这样震耳欲聋,真是的,胆小的小包子啊!只不过他是被绑在父汗的胸前,护镜老老实实地抱护着他,只见到杀敌,没自己亲手杀敌罢了。
血漫黄沙,枯萎了白茅,蒙古的儿郎马革裹尸还,他亦见过,此时还有什么可怕的?
黛玉心里有些无奈,还是将小馒头按入怀中:“馒头乖,你若是伸头出来,毒箭射着你可怎么办?”
真是调皮的小馒头,这时候,能随着他的性子吗?这一场,可是生死斗啊!
“杀!”
铁甲卫队为首者一声长啸,融入金石之中,长剑指天,顿时乱箭纷飞,刀剑如虹,浓稠的血液染红了脚底的白色大地,极目望去,漫天的血色迷雾,重重叠叠,遮住了黛玉的眼帘,可是,却止不住一条又一条人命的流失,让人目不暇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竟然拥有金甲卫队?”为首者高高坐在马上,北风卷起了他身后铁灰色的披风,亦是猎猎作响!
面罩外露出的双唇紧闭,透着青白,半生心血,无数财物,此时竟有金甲卫队,凌驾在铁甲卫队之上!
鬼影长声冷笑,披风上金龙狰狞:“除了皇上,谁还会打算造就金甲卫队?”
长刀指着那人,口内依然冷笑:“乌雅狂风,你身为凤卫统领,不好生教养凤卫卫士,却与宫中内眷私自合作,擅自离开凤卫,私建铁甲卫队,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双方卫士的你死我活,却依然影响不到两方统领的言谈举止,更何况是运用内力说话?在争斗之中,依然清楚,让所有的人一字一句皆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大为诧异。
黛玉果然脸上有些诧异,凤卫她尚未见过,虽然凤凰令在她手中,却没想到,这个乌雅狂风,竟是凤卫统领?
“凤卫规矩,但凡脱离凤卫,格杀勿论!”鬼影高声长笑,身形如豹矫健,长刀刚劲有力,两方统领,竟是已战到了一处。
黛玉对胤禛柔声道:“鬼影来了,四哥你就歇歇气,这么一日了,你可是粒米未进。”
极目望着身周金甲卫士,果然是固若金汤,数千铁甲卫士,竟是攻杀不进。
胤禛只是长剑飞舞,削断攻来的毒箭,却总是能歇一口气了,心中眼睛也不忘看着鬼影。
只见长刀沉稳,长剑轻灵,各有所长,两个统领竟是不分轩轾!
黛玉却是不免心中沉吟,凝眸看着那位名叫乌雅狂风的统领,这些年,凤凰令失,凤卫虽说群龙无首,然则统领却是不能有丝毫懈怠,训练凤卫队,该当一如既往,从天下挑选根基强健的男女,收编卫中,时时刻刻等待着主母之令,可是却为何,这位乌雅狂风竟能脱离凤卫?
乌雅狂风?乌雅?乌雅氏?
黛玉脱口而出:“铁甲卫队,不是胤祀的!”
胤禛蓦然回首,目光凝在她俏脸上,却不置可否。
“玉儿,你为何如此说不是胤祀的?可是除了胤祀,还有谁胆敢杀我们呢?”虽然心中已有所觉,胤禛依然考究黛玉。
黛玉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弘历,还好金丝甲衣透气,不然这个才吃饱喝足的小娃娃,定然闷都闷着了。
蹙眉道:“杀了你,胤祀有什么好处?倘若真是杀了你,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与帝王之位失之交臂,怎么回笨到非要杀你不可?再者,他竟是存心让皇阿玛忌讳他的么?皇阿玛必定防的不是胤祀,却是别人!胤祀虽然有势力,可是只是内阁大臣而已,在朝中在京城或许可呼风唤雨,然则一点实权没有,他拿什么来稳固他的帝王之位?唯独有一个人,那就是十四胤祯,既有兵权,身份又不低,而且有母亲为他在后宫谋划,只要几句话,便可让一群的诰命夫人赴汤蹈火,在做官的夫君耳边说好话,倒向他的,何止是几个内阁大臣?”
轻声细语,娓娓道来,却是揭破了胤禛心中最后一个疑团!
他也有这样的疑惑,只是没有黛玉想得这般透彻而已!
好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当此之际,若是寻常女子,别说看着厮杀,就是看见一个死人,只怕也早已吓得昏过去了罢?然则她却是神色自若,冷静无比,还能将事情前后都想得十分透彻,说话掷地有声,竟是有着极大的威仪和坚定。
鬼影长笑道:“嫂子说的不错,乌雅狂风,当年就是同他姐姐乌雅氏一起进宫,一为宫女,一为侍卫。只因乌雅狂风根基强健,为皇上所看重,赐入凤卫,乌雅氏却一步一步登上了皇妃的位置!十年之前,为给胤祯夺下地位,德妃娘娘竟找到了其弟,百般央求,才使得乌雅狂风脱离凤卫,为胤祯训练铁甲卫队!”
黛玉却疑惑道:“这也不对,倘若依德额娘的性情,岂能抛掉凤卫,却重新训练铁甲卫队?毕竟只有国母才能掌管凤卫。”
鬼影正要为黛玉解答,却见乌雅狂风清啸一声,右手长剑纠缠住鬼影的长刀,左手袖中却突然滑落一柄长剑,轻灵如蛇,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不及人回神,已迅捷无比地扑向鬼影,距离眉心只有毫发之离!
这一招的偷袭,真是奇峰突起,两军对垒,双方竟是所有卫士都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凝固住了手上的打斗!
胤禛与黛玉却是神色自若,一声惊呼未吐出,有的,只是对鬼影的信任,以及不可说。
鬼影与乌雅狂风功力相当,武功不相伯仲,但是乌雅狂风毕竟比鬼影年长,且是凤卫统领,而鬼影却有好多年都是在胤禛身边,经验如何比得乌雅狂风?眼瞅着这一剑竟是避无可避,鬼影蓦地里拔身而起,竟是硬生生地从马背上往上升起,乌雅狂风的软剑从他眉心沿着鼻子嘴唇胸脯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