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得意地道:“如今情分早断了,她们来了,我就得见不成?当我们是什么了?我才不理会!因此都是宜人去见的,我跟四妹妹扮了男装也去瞧了一遭儿,将四哥惩治年玉慧的事情抖落了出来,果然薛宝钗脸色煞白煞白的。”
胤禛冷冷地道:“杀鸡儆猴,瞧来对这些没脸没皮的人,竟也没什么妨碍的。”
说得南宫霆一笑,点头道:“若是不好好惩治惩治,光是口头上的话,她们才不理会呢!”
胤禛沉吟了片刻,忽而一笑,对南宫霆道:“虽说我这些日子忙,不过你倒是清闲得很,这件重责大任便交给你。”
恼得南宫霆哇哇大叫,竟像个小孩子似的扭着胤禛的衣襟不依,道:“不好不好!我才干有限,想不出法子。”
黛玉捂着小嘴偷笑,愁眉苦脸地对胤禛道:“有人欺负玉儿,四哥能替玉儿出气,多好啊!可是如今有人都欺负到了妙玉身上,这个名分上的叔叔竟没法子替侄女出气,真个儿没有一丝儿为人长辈者的本分。”
提起薛家有对妙玉提亲的意思来,南宫霆心中登时累积了无数的怒火来,道:“妹妹不提,我倒是还忘记了这薛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真个儿去瞧瞧那个猪八戒也不错!”
胤禛淡淡地提醒道:“薛家如今都是薛宝钗一手把持着生意家业,心计深细,这个薛蟠倒不过就是个傻子罢了。”
南宫霆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惩治薛大傻子不过治标不治本,惩治这个薛宝钗才是要紧的。”
甩了甩背后的辫子,才道:“这就是了,以薛大傻子的资质,只知道吃喝玩乐,哪里会想到向我们南宫家妙玉提亲?定然是那母女二人商议定了的,不过就是在贾王氏跟前走个过场。”
一时房中静谧无言,自是认同这句话了。
南宫霆又扬声叫刘嬷嬷进来,问道:“刘嬷嬷,你在贾府是年深日久,还知道些什么事情,要出出口气的?”
刘嬷嬷听了不禁一笑,轻叹道:“奴婢一个老婆子,还有什么要出气的?倒是替敏姑娘和妙玉姑娘出口气才是。”
说着便将今日与黛玉说的这些下毒之事,细细与两人说了,末了才道:“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下毒之人,但是八九不离十,是二房里的人,最让人生疑的,也就是二太太的。当年那些不管料子首饰,皆是她打理的。”
黛玉生气地道:“我倒是不知道,她到底恨我娘什么呢?非要下绝育之毒?”
刘嬷嬷对黛玉道:“格格也知道,论起至亲骨肉,敏姑娘和珠大爷兰哥儿才是贾家正经的嫡亲骨血。”
听了这话,黛玉微微一怔,道:“这也不近情理,虽说确是如此,但是终究大家规矩讲究的是宗嗣,既然过继来了,那么他们便是正经的老爷太太,儿女也是正经的少爷小姐,我娘总是要出门子的,是别人家的媳妇,还算计着这个做什么?”
刘嬷嬷叹息道:“这些格格就有所不知了。”
说着幽幽地道:“说起来,格格还不知道呢!当年老爷太太都疼敏姑娘入骨,尤其是老爷,更是舍不得敏姑娘外嫁,当初还与老太太笑语,说要给敏姑娘入赘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婿,好继承贾府的家业。也许,就是因为这句戏言罢!”
胤禛耳后青筋暴跳不定,脸色更形阴沉起来,这些事情他虽也使人打探了,但是终究不及活在贾府中的刘嬷嬷清楚。
不禁感叹起林如海的心思缜密,他虽然去了,但是遗留下来的无数计谋和线人,仍旧让他心生敬佩。
这个刘嬷嬷,当初一心为贾敏,皆因不清楚当年的下毒之事,方才留在贾府之中,如今果然打探得明白了。
黛玉愈加恼怒,道:“原来竟还有这样的事情!非叫她为此付出代价不可!”
气哼哼地一把抓着胤禛的手,却对南宫霆道:“霆哥哥,玉儿的娘,和姨姨可是手帕交,而且你要为玉儿的娘出气哟!”
南宫霆笑道:“小玉妹妹,你放心好了,我若是出手,绝不手软!”
温润如墨玉一般的眸子,却依然蕴含着满满的笑意,唯独胤禛知道,这一次,真的是惹火了他!
他虽是生意人,又看似文弱,实际上,在江湖上的武功排名,决不在鬼影之下。
告辞出了禛贝勒府,南宫霆回眸望着雪幕中的府邸,淡然一笑,低喃道:“小玉妹妹,你放心,我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到了你的头上呢?不能明着来的事情,你的霆哥哥向来都是暗着来!”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他从来都不曾自诩为正道人氏,而且师父也告诉过他,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贾府如此嚣张跋扈,不就是依附着太子么?一个侍妾回娘家,也弄得如此尽人皆知,焉不知道是太子妃的计策?一则让八贝勒府里心中不痛快,二则,孩子么,在外头掉了,便不关宫中任何人的事情了!”
想想也就明白了。
吴氏十月分娩,正月回家刚刚好;
元庶福晋二月才能分娩,在即将生产的时候回娘家省亲,若是有劳累小产之说,谁不相信?
风雪如雾,掩住了南宫霆的低喃,更掩住了他的脚印。
风起,雪起,血腥味,已然充斥。
展眼已是腊月,腊梅越发开得好了,染得一室娇黄,如星辰一般眨着俏皮的眸子。
年下事务虽多,到底皇宫之中已预备过年的事情,天坛祭祀等等,因此但凡不紧要的事务暂时都搁置在了一旁。
因此不喜在宫中多呆,便借口料理家中年事,欲回禛贝勒府。
康熙沉吟了片刻,才道:“今年除夕,你带着娃儿一同来宫中过年罢。”
胤禛听了这话,微微一怔,随即道:“儿臣遵旨。”
迟疑了片刻,又道:“家中妙玉最是和玉儿亲密,况且她身份也与众不同,儿臣想,也带她随同进宫可好?”
康熙皱眉道:“这个妙玉是何许人也?”
依稀仿佛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不曾放在心中罢了。
“回皇阿玛的话,妙玉是南宫家的干孙小姐,按理说,皇阿玛不应该不知道她是谁。”胤禛语气仍旧是淡淡的。
康熙不禁诧异地道:“是南宫家的孙小姐?”那就是风儿带进京的了?
忽而想起那日去见南宫风的时候,听到一道年幼女孩的声音,疑惑地道:“你是说那个和你娘亲住在一起的女娃儿?”
见胤禛点点头,康熙遂又凝神半日,挥手道:“既然如此,便带她一同进宫罢!”
胤禛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大清规矩,不管臣子奴才,面见皇帝,皆不准背对皇帝,因此皆是要退到皇帝看不见的地方,方能转身离开。
即使胤禛是皇子,却也是臣子,故而向康熙告退,皆是退出门槛之外,方能转身离去。
不想胤禛刚退到门槛,便听康熙问道:“这个妙玉,是什么来历?若是不明不白的,倒是还不进宫的为妙。”
胤禛冷淡地道:“说起来,妙玉可是皇阿玛的外孙女,儿臣的外甥女!”
薛家胆敢打着妙玉的主意,那么很该将这件事情让康熙知道。
既是皇家正统血脉,亦不必躲躲藏藏。
康熙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失声道:“你说她是朕的外孙女?岂有此理,朕怎么不知道还有什么外孙女?”
冷淡犀利的眸子蓦然一跳,胤禛冷冷地道:“那年偷龙转凤出去的女婴,德妃娘娘的骨血,遗落江南一带,论起年纪来,那位妹妹若是生下孩儿,确是妙玉这么大年纪,怎么不是皇阿玛的外孙女?儿臣的外甥女?”
听了这话,康熙蓦地想了起来,这么些年,倒是将那个放在民间的女儿抛到了脑子后头。
沉吟了片刻,康熙便道:“既然如此,就将妙玉带进宫中,让朕瞧瞧罢!”
胤禛便不多说,径自退了出去。
无人看到,他薄唇漾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带了点血腥的味道。
不管是谁出手惩治四大家族,都莫若康熙出手最是名正言顺,一声令下,四大家族即可便可灰飞烟灭!
踏雪回到府中,瞧着如同搁置在玻璃盒中一般的禛贝勒府,心中却不是那冰冷,而且如春阳一般暖暖的。
去找黛玉,却闻得一阵叮咚之声,似是琵琶之音,婉转悦耳。
眼中浮现一丝诧异,不知道什么时候黛玉又学起了琵琶了。
踏进房内,果然看到黛玉抱着琵琶拨弄着,半遮着粉面。
黛玉因闲极无事,便兴起了学琵琶来,她天资聪颖,且已精通数个乐器,故而学习琵琶,倒也是举一反三。
看到胤禛回来,黛玉急忙放下了琵琶,笑道:“四哥今天回来得倒早,宫中没有事情吩咐四哥了?”
胤禛点点头,犀利冷漠的眸子霎时柔了下来,将康熙所嘱一一告诉了她。
黛玉听毕,虽不喜入宫,少不得还是得应付些,便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