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涤荡死党 (2)
“司马英已陷入重围,瞧!峨嵋的人加入了,我们离开之后,恐怕没有报答的机会。”
戒贪和尚向乱糟糟人群冷哼一声,轻蔑地撤撤嘴说:“瞧!群羊,一群没长角的羊,在围攻两头猛虎。放心,他们在找死。我们离开,先到峨嵋。”
“先到峨嵋?”
“是的,先到峨嵋。雷家堡的事,咱们不再计较,你我已决心放下屠刀,宁教雷堡主无情,不可让你我无义,咱们绝口不谈畜生们的事。司马英应峨嵋之约而来,全为了你击伤丁姑娘致死所引起的风波,你必须替他洗雪,方显出你的诚意。”
“师父,我们岂不自投虎口?”
“你怕死?”戒贪和尚厉声问。
勾魂手冷冷一笑,说:“徒儿从未将生死看重,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以后同样如此。”
“你敢去?”
“师父,走!”
两人向后悄悄溜走,直奔峨嵋。
峨嵋的僧侣二十余人,一拥而上。
司马英发觉在眨眼之间,不见了屠龙剑客,心中大急,猛地一声长啸,冲出外层。一冲之下,又倒了两名蒙面人,如入无人之境。
“屠龙剑客老狗,你怕死溜了么?”他大吼。
吼声中,两名峨嵋僧人从后面抢到,方便铲一扫一捣,扫下盘捣后心,风雷俱发,声势汹汹。
司马英如同脑后长了眼,一声虎吼,大旋身举剑猛挥。糟!红影入目他吃了一惊,是峨嵋僧人,他不能下杀手。
他百忙中收剑向左疾闪,“铮”一声架开捣后心的方便铲。趁势欺近,左掌疾逾电闪,连挥四记正反阴阳掌,同时大吼道:“滚!饶你的狗命。”
“叭叭叭叭!”耳光声如连珠花炮爆炸。
和尚方便铲被架开,正想用铲柄挑出,耳光已到,只打得他眼前发黑,耳中雷鸣,脑袋像拨浪鼓般扭摆,血流满面。大牙掉了四颗。
司马英左手有两枚乌金指环,下手虽轻,和尚的颊肉却吃不消,被指环划破了颊肉,摇摇晃晃着坐倒在地。
似乎同一瞬间。另一名和尚感到手上一沉。方便铲重如泰山。被剑压住了。“滚!”他听到了沉喝,眼前射来一个奇怪玩意,天!是拳头。他本能地向后一仰,眼睛一闭。
“砰”一声,右颊挨了沉重的一击,像被一个大铁锤击中。脑子里“嗡”一声响,身躯向左冲跌。“砰”一声倒了,嘴一张,大牙往外跳,血水和口水齐出。
笑罗汉恰好赶到,另一名蒙面人也抢在左方。
笑罗汉刚跃过被拳头击倒的同伴身躯,司马英已一声叱喝,剑向左旋,一搭一挑,蒙面人的剑断成三段。飞龙神剑乘势突入。贯入了蒙面人的咽喉,再向上一挑,蒙面人的脑袋立时中分为二。
司马英左手疾伸,右手剑后挥,“铮”一声拂断攻来的方便铲,左手已抓住蒙面人的尸体,猛地扔出。
“砰”一声,蒙面人的尸体,撞中了刚跃起的笑罗汉,鲜血溅得笑罗汉一身都是。
司马英向萱姑娘疾冲,左荡右扫,当者披靡,突入了重围,向萱姑娘叫:“走!追屠龙剑客。”
两人突出重围,向山谷狂追。
但除了参天古木和野草之外,没有任何人影。
谷口鬼影俱无,但小径上有几点血迹,向北延伸,一看便知道是有受伤的人向嘉定州走了。
两人不再考虑,向北狂追。
但追了半里,血迹不见了,这儿是阴风岭最突出的山嘴,上是绝壁,下临大渡河,十分峻陡,上下皆不可能。
“追!这家伙定然裹伤走了。”
屠龙剑客鬼精灵,他知道司马英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先奔了半里地,然后往回走,躲在 路旁一个土穴中。
等两人去远,他却往回路狂奔,会合了追来的伏虎掌,像丧家之犬,日夜赶程报讯去了。
笑罗汉一群峨嵋门人,发觉二十余名门人中,居然只有伤而没有死的,大惑不解,收殓了遗尸,奔向峨嵋山禀明经过去了。
远远地,看到了州城东面的乌龙山。
司马英恨恨地说:“这老狗溜脱了,他活不了多久,他必须死得极惨,偿岳老爷子的命,我要挖出他的心肝来。”
姑娘挽了他在路旁树荫下坐了,说:“雷家堡跑不了,风云八豪也跑不了。哥,定下心神,真凶找到了,岳老爷子定然九泉含笑。且歇会儿,先换了血衣,不然入城麻烦。”
两人换了衣衫,司马英说:“走!赶一步入山!”
姑娘却躺在他身侧,头枕在他膝上,笑道:“天色不早,到峨嵋山可能是午夜时分,人地生疏,去了也是枉然。笑罗汉定然已将消息飞报回山,他们早有准备,何不光明正大拜山?用不着怕他们。”
司马英略一沉吟,点头道:“也好,明日光明正大拜山,干脆大闹一场。”
“大闹,不可能。哥,你答应不伤峨嵋门人,如何闹法?不击毙几个高手,决吓不住峨嵋的上千僧众。”
“唉!这确是难题,明日闲时,我先将丁姑娘的事说明,他们如果逼人太甚,我可不饶他们,对丁姑娘的允诺,也该是有限度的。”
姑娘轻抚他的脸颊,柔声说:“这些天来餐风露宿,再经多次狠拼,你太辛苦了,在嘉定州歌一宵,养足了精神,方能应付未来的艰难。哥,你说是不是?”
司马英捧着她的秀颊,也感情地说:“萱妹,月来你和我奔忙在蛮荒丛莽之中,随时可发生不测,危机四伏,寝食难安。唉……为了我,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名门闺秀,却是受尽了……”
话未完,姑娘已掩住了他的嘴道:“我不依,你……”
他突然将她抱入怀中,紧偎着她的脸颊,激动地道:“萱妹,你知道我多痛苦?你对我多一份情,却令我多一分痛苦……”
“哥!别说了。”她颤声叫,长叹一声,幽幽地说:“我知道,你我都是坚强的人,在痛苦中仍能在脸上表现出笑容给所爱的人看,固然你我都深陷在痛苦中,但我们仍有希望,在痛苦中有安慰。
哥!我希望我能分担你的苦痛,如果因此而令你痛苦更深,我……我……”她哽咽住了,语不成声。
司马英感到心中酸楚,她的泪沾湿了他的脸颊,他也感到眼前一阵模糊,有温热的液体向下流。
久久,他生硬地低低的说:“萱妹,答应我,当我万一不幸时,答应我你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不!我不要听,不要听。”她狂乱地叫。
“萱妹,听我说。这一天会来的,即使我能走完从四川绕回江西的天涯路,但三两年之后……”
姑娘狂叫道:“这不是真的,三两年后你仍然是你,天龙上人老菩萨对我说过,你必能在易筋洗脉神功下活下去,只不过功力平平,十月后将成为一个武林的平凡人物而已。哥,只要你活着,其他都不重要了。
武林名位对你我都毫无诱惑力,我希望和你共隐世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与世无争,无所奢求。
哥!你说,你愿不愿意?你是否重视名位?你是否仍想在刀尖剑锋上闯荡?哥!别令我失望,说啊!”
“萱妹,你只要记着一件事,便是你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这就够了。”
“啊!是的,这就够了。”她带泪笑了。
两人相对注视片刻,在诉说着心灵的语言,但这是不够的,一个深长的吻立即充实了两颗心。
两人从喜悦中分开,她轻柔地替他取出斑竹箫。
他神色一怔,说:“萱妹,我曾经答应过你不轻易吹奏安魂曲,但杀岳老爷子的凶手已经找到,让我奏一阕安魂曲,为岳老爷子安魂,祝祷他老人家在九泉瞑目。”
“哥,我合奏,也是我的一点至诚。”
低回抖切的音符袅袅上升,充溢在空间里。
轻微的足音,渐渐接近。
两人仍全神吹奏,不予置理。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长空中,司马英的语音就接着流动:“大师可是峨嵋山的僧人?”
站在两人身侧的人,是一位年届古稀的老和尚。拄着禅杖,清瘦的脸容布满了风尘之色,但精神奕奕。
老和尚身穿一身已泛灰色的僧便袍,光着头,没被袈裟,穿着与他手中所持的禅杖极不相配,不像主持,却像一个走方托钵僧。
“老衲正是峨嵋山的僧人。”老和尚含笑说。
司马英徐徐收箫入囊,仍倚在树上说:“怪事!刚才你为何不乘机下手?”
“咦!施主的话老衲不懂。老衲要说的是,两位施主的箫上造诣已超尘入化,一阕安魂曲,已无懈可击完美之至,老衲虽自诩是跳出红尘外四大皆空的人,也被箫声感动得心中酸楚。”
“大师在峨嵋修禅,难道不知在下是贵派的死对头?”
老和尚呵呵大笑道:“施主误会了,峨嵋山固然是峨嵋派的山门,但也有不属该派的出家人。出家人皈依我佛,四大皆空,无人无我,如果有派,岂不成了佛门叛徒。”
“哈哈!据在下所知,少林有派、五台有派、峨嵋也有派。大师如此说,岂不骂尽了名山之僧?他们也成为大师口中的叛徒了。”司马英大笑而起,恭敬地向老和尚长揖为礼,又道:“听大师的语气,断非峨嵋派的人,小可鲁莽,大师海涵。”
老和尚回了礼,笑着说道:“老衲释寂光,在白水普贤寺中苦修。施主贵姓大名,可否见告?”
一听是白水普贤寺的僧人,司马英大喜,重新行礼道:“小可司马英,那位是义弟何萱。小可向大师打听一位老菩萨的行踪。”
“施主请问,但峨嵋派的高僧老衲却甚是陌生,恐教施主失望。”寂光一面说,一面向萱姑娘善意地一笑。
萱姑娘没来由地红潮上颊,低下了头。
司马英道:“小可向大师打听贵寺的本无老菩萨。”
“呵呵!那是敝寺的主持,刚由云贵返寺不久,这次远走云贵,筹款重修大殿,发善心的施主檀越不多,每天在寺里很生气吧!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峨嵋原要对付的亡魂剑客,是么?”
“小可的匪号,不堪入耳。”
“就是你两个人闯山门?”
“小可不想和峨嵋派硬拼,免得沾污了佛门清净土。”
“好!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请敝寺主持出面排解?”
“不!请大师转禀老菩萨,说天龙上人的弟子,奉师命向老菩萨致意问好。”司马英恭声说。
“咦!你是天龙道友的弟子?”
“小可愚鲁,还未正式拜师。”
“哈哈!老衲的眼睛不中用了。记住,敝寺主持不可能出面助你,但请放心,危急时自会逢凶化吉。
同时,你不必和他们的二流人物一般见识,擒贼擒王。哈哈!你的诚意老衲替你转达敝主持,好自为之。日后在令师之前,说老衲寂光向他问好。再见。”寂光和尚的话中含有深远的意思。
司马英在包裹中掏出十三颗蛇珠,珠在月光下放射出乳白色的光华,耀目生花。他双手呈上说:“贵寺大殿重修。小可身上只有这几颗夜明蛇珠。大概可值不少银子。请大师笑纳,表示小可对佛祖一点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