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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1)

第十三章 (1)

百了仙娘绰号称仙,仙是会变化的,化虹便是变化的一种,速度也令人难辨形影。

虹飞的速度有多快,凡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也没见过虹飞的异象,只是人云亦云形容快的现象而已,其实虹是不会飞的,只能幻现与消失。

逃的人影更快得不可思议,即使没有桑树阻碍,化虹的百了仙娘也追不上他,三窜两窜便形影俱消。桑林低矮浓密,追一个快速窜走的人不是易事,不可能像一部大车冲入林树断枝折。

百了仙娘出现在桑园南端的大道旁,后面早已没有人跟来,不贪和尚那些人,不知追到何础哎了。

大道上有几个乡民往来,不可能是逃走了的人影。

百了仙娘傻了眼,显然把人追掉啦!

“这个人到底是人是鬼?”她心中惊疑自言自语:“他居然在我眼前逃掉了,怎么可能?”

她居然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不相信居然把人追丢了。

大道南面,大踏步来了一个穿儒衫的佩剑书生,遮阳帽戴得低低地,只能看到鼻以下的小半部面孔,嘴上无毛,显然是个少年书生。

那时,国子监建在鸡鸣山北面,学子生员包括外国的留学生,总数将近三千名。

这些大学生修习六艺,可以公然佩剑在外行走,所以看到书生挂剑,不足为奇。

这些大学生享有特权,弓马刀法剑术门门精通,可不是盖的,江湖的武术名家,十之七八九不如他们。

明代中叶以前,县太爷披甲领兵冲锋陷阵,比武将毫不逊色,甚至更像个武将。

后来正德朝的一代名臣王阳明先生,弓马剑术名震天下,可惜被他的文彩所淹没,成为文坛宗师而非武坛宗师。

她踱至路中相候,剑插在腰带上,有女霸的气势,堵住书生的去路。

书生当然看到有人故意挡路,脚下一慢,举手将遮阳帽的前檐抬高,露出俊秀充满灵气的面孔。

她一怔,心中暗暗喝采。

读书人应该知书达礼,斯斯文文,即使挡路的人不是妇女,也不能毫不客气往前闯。

如按礼俗皇律,除非是官员,平民百姓对权贵人士或生员士子,必须避至一旁,甚至必须恭顺地请安问好,不管是否相识,这是规矩。

双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将规则当一回事。

女人挡道,书生向前闯。

“站住!”百了仙娘冒火了,见面的好感烟消云散。男人向挡路的女人冲撞,女人肯定是大输家,不得不喝阻提出警告啦!

“干甚么的?”书生反问,总算在八尺外站住了。

“你从南面来。”

“有甚么不对吗?”书生盯著她笑问。

“可曾看到有一个人……”她直觉地对书生的笑大起反感,觉得那是暧昧的邪笑。

一个依然漂亮的半老徐娘,对近面站立盯著她的书生,那种盯著她的目光,那种怪怪的 笑,即使不想歪了,也觉得实在可恶不正经。

“人?你看,这些不是人吗?”书生用手向路前后指来指去:“你我也都是人呀!”

大道并不大,而且前后都有弯折,两侧的高大行道树枝浓叶茂,路一弯就看不见前后的人了。

大道前后,各有两三个村民行走,所以书生半真半假地调侃她。

书生有剑,她也有剑,都自以为是强者。

强者对强者态度不友好,是正常的反应。

她其实没看清打倒乾坤大天师的人,变化太快太突然,反正知道是一个人,绝不是鬼物

“一个奔跑很快穿上蓝色衫裤的人。”她逐渐按耐不住,对书生的反感加深:“不许撒谎!”

“岂有此理。”书生的修养更差,星目中杀机怒涌:“女人,你能指出我撒谎的理由吗?真是莫名其妙,你以为你是谁呀?”

“该死的东西。”她怒火勃发,踏出一步一耳光抽出,速度不徐不疾。揍一个小书生,出手用不著太快,打掉对方几颗牙齿不需用劲。

少年书生的身材,高度与她相等,出手掴耳光极为顺手,对方骤不及防,必定得心应手一击即中,心理上毫无预防反击的准备。

叭一声耳光声暴起,人影骤分。

挨耳光的不是书生,而是她的左颊。

书生的反击,速度比她快一倍,左手一抬便架住她的右掌,右手来一记鬼王拨扇回敬一耳光。

她禁受得起,但也眼前发黑,本能地暴退两步,感到口中咸咸地,齿龈受伤出血。

“你该死一千次。”她愤怒如狂,冲上一掌吐出,阴柔的掌风带有一股怪异的花香,外发的距离可及丈外,气流并不猛烈!但仍可感觉出压力非常凌厉。

书生似料定她的反应,几乎同时抬手出掌,来一记小鬼拍门,以小幅度的拍击硬接她的内家掌力,伸出大袖口的手晶莹如玉,外发的潜劲也是阴柔的。

一声气流迸爆,气旋激荡发声,形成爆散的气流,地面竟出现扬尘异象。

“难怪你敢猖狂无礼。”她退了一步,脸色立即冷静下来,不再激动:“玄阴真气的火候不差,你的修为值得骄傲。你得死!”

她闪电似的扑上了,掌、指、爪兼施,势如狂风暴雨,贴身抢攻每一招皆直逼要害,主悦此全局。

书生的脸色也变了,收敛了猖狂神态,用如封似闭见招破招,双掌布下了绵密的防卫网,来者不拒上封下闭,把攻来的掌爪一一封出偏门,在三尺方圆的圈子旋转挪移,任由对方绕著四周狂野进攻,偶或回敬一掌一指,化解太过急骤的险招。

气旋逐渐激烈,手臂的接触声连绵不绵,双方手上的强韧劲道相差不远,无法造成伤害

招式的速度也概略相当,难以取得绝对优势,即使双手全力接触,也无法把对方震开以便取得全力一击的距离。

以快打快,是难以发挥全力一击的。

距离太近,打击力难以发挥致命的威力,一沾即开乍合乍分,没有聚力用绝招攻击的机会。

从外表看,她攻势如潮,从四面八方强攻猛压,主宰了全局。

但行家定可看出,书生的防卫网极为绵密,泼水不入,她的八方狂攻,仅是浪费精力而已,她的气势外表占尽上风,骨子里徒耗精力劳而无功。

书生想扭转形势易守为攻,也不是易事,她的攻势绵绵不绝极为猛烈,不易制造扭转局势的机会。

经过的乡民纷纷走避,怕被波及远避为上。

仍然有不怕事的人,一旁出现一个旁观者。

“南无阿弥陀佛!”肥胖的不贪和尚智圆,念起佛号来居然声音宏亮有板有眼:“出家人慈悲为怀,愿为施主们排难解纷。两位施主住手,老袖替两位排解,世间的是非,不需用武力解决,我佛慈悲。”

久斗大损元气,双方都需要缓口气。

百了仙娘虚攻一掌,脱出纠缠。

书生也有气息不调和现象,汗湿衣衫。

“和尚,出家人休管闲事。”百了仙娘冷叱,她像是不认识不贪和尚。

“出家人仍然身在红尘内,出世也必须先入世,两位的闲事可能有伤害事故发生,老衲岂能不管?女施主气势汹汹,正在激愤中,请歇息先冷静下来,老衲先向这位公子爷请教纠纷的原因。公子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贪和尚笑吟吟和蔼可亲,真有几分有道高僧的风度气概,装模作样立掌当胸欠身问讯,有板有眼。

“小意思,这位大嫂的态度很不好,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算了。”书生一面说,一面注视和尚胸间所佩的念珠串,却又不能专注,目光不时被和尚当胸的手掌所吸引,眼中出现迷惘的神情。

和尚所说的话,颇不平常的嗓音,已先一步影响了书生的听觉。立掌当胸的手,也出现怪异的晃动,进一步吸引了书生的视觉。

六识已被控制了最重要的两识,大事去矣!

怨鬼是江湖名头响后的凶魔,性情残忍阴狠,武功极为出色,定力应该不差,见识也超人一等。可是,却呆头鹅似的与乾坤大天师打交道斗嘴皮子,结果几乎成了待宰的老羊。

书生的经验想必有限,也像个笨蛋和不贪和尚打交道,听和尚正经八百排难解纷,和尚有心他无意,上当是意料中事。

“公子爷请听老衲劝解,老衲……”不贪和尚缓慢地向前接近,嗓音更怪异,立掌当胸的手晃动也怪异,完全吸引住书生的眼神。

书生眼神一乱,脚下也一乱。

“和尚小心……”侧方的百了仙娘尖叫,疾冲而上。

叫晚了,看到接近的飞行物,再发声向和尚示警,已经来不及了。

一块小饭碗大的石头,噗一声击和尚的后心。

和尚受不了沉重的打幻处,护体内功也不曾运起,肥胖的庞大身躯,砰一声撞中书生,冲力甚大,两人跌成一团,再一滚而分开。

百了仙娘百忙中一掌拍出,劲气似怒涛,远在丈外,攻击随石头从树下冲出的淡淡土蓝色人影。

是打昏乾坤大天师的身影,这次看清形影了。

土蓝色的人影居然看出她要下毒手,突然折向一跃两丈,掌劲落空,奇异的气流激啸声,令人闻之毛发森立,这一掌真有致命的丈外伤人威力。

“厉害,快走。”土蓝色人影大叫,疾退入路左的拭粗,快极,重新难辨形影。

书生神智倏清,比和尚先爬起,恨恨地一脚踢在和尚的右肋上,和尚翻了一匝,书生也惊叫一声,几乎被反震摔倒,立即飞遁。

百了仙娘仅追入林三四丈,失望地急急退出。

不贪和尚不见了,可能穷追遁走的书生。

两个人影从北面向这里飞奔,势如奔马。

领先的人,赫然是脸色可怖的乾坤大天师。

“打你的人从林子里逃走了。”百了仙娘指指路左树林急叫:“穷寇莫追……”

“追!”乾坤大天师老远便怪叫如雷。

李季玉沿小河旁的小径向南奔,土蓝色的身影窜走如飞。

书生则用轻功提纵术,纵跃起落轻灵敏捷。轻功在短期间,速度与窜走相差无几,但远出一里半里,轻功便相形见拙了。

当然,这是指双方的体质与修为相当,所作的比较,彼此相当才能作评估。

不论何种轻功技巧,凡是需要纵跃起落的轻功,一定有弧度,也就必须比原有的距离多一些,决难与直线窜走的速度相等。

直线窜走,永远比有曲线的纵跃快,而且能持久,所以轻功是不可能用来赶长途的,纵跃百十次,精力可能耗损了八九成。

直线窜的距离如果是一百尺,纵跃上下很可能消耗一百二十尺的精力。两点之间,平面直线是最近的。

上下纵跃是一连串的曲线,一定比直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