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3)
轿右的护大汉手急眼快,抢出一步伸手抓他的右后肩,可能准备把他拖倒,以便痛打一顿。
轿中有女眷,岂能让男人接近?
他恰好转身,砰一声铁拳吻上了护轿大汉的印堂眉心,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不至於打破头。
这地方不能碰,碰上了必定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暂时失明,稍重些甚至会昏厥。
“呃……”护轿大汉仰面便倒。
叭叭两掌拍出,轿窗破碎,轿内的女人惶然尖叫,吓了个花容失色。
两个轿夫大骇,慌张地放下轿。
轿左的护轿大汉绕轿抢到,猛虎扑羊双手齐出,要将他扑倒擒人,双手呈现劲道十足的线条,爪功可能非常厉害,搭上身就走不了啦!
他扭身飞旋,速度比大汉快一倍,噗一声一脚踢在大汉的左肋下。一声长笑,身形再旋,一脚把轿角踢破一个大洞。
大汉禁受不起飞踢的一脚,摔倒在地鬼叫连天。
“下次再见。”他向轿内的女人大叫。
两轿夫怎敢拦阻他?这是雇的轿而非家轿,轿夫没有拦阻凶手的能力,眼睁睁目送他长笑而去。
行人纷纷走避,引起一阵骚动。
报复行动正式展开,引起的震撼有如平地一声雷,等於是向镇抚司挑战,向权威挑战,向皇权挑战。简单的说,是万恶不赦的叛逆行为,有如造反。
镇抚司的人,必须捉住他,才能替他按上叛逆的罪名,才可以任意将罪名加在他头上。抓不到,就只能算是当街行凶骚扰官眷。
第二天,黄家井街王家大宅的两名门警,被人偷袭而且打破了大院门,门警一个断手一个断了右脚胫骨,连人影也没看清,听到长笑而走的笑声,才知道偷袭的人是李季玉。
打上王千户的家,这还了得?
目下指挥使绝世人屠随驾亲征,指挥权由王千户暂代,消息传出,京都为之震动。
第三天午夜,李季玉侵入天杀星杨素的后院,挥动手中的铁棍,把几间内房打得稀烂,内院鸡飞狗走,妇孺们衣衫不整奔逃,惊叫声呐喊声,几乎全街可闻,街坊纷纷惊起。
黑夜中没有人拦得住他,内院的女眷谁敢面对他的大铁棍?
镇抚司的家眷们人人自危,一夕数惊叫苦连天。
昼夜轮流出击,骄兵悍将们的家眷,白天连门也不敢出,夜间门窗紧闭睡不安枕。
王千户起初是怒火冲天,天地双杀星更是暴跳如雷,勒令密探限期活捉李季玉,赏金一而再提高。
各地的城狐社鼠,几乎全被密探们驱出搜寻李季玉的下落。
最后,愤怒变成惊惧。
十天过去了,每天不论日夜,都有大小官兵的家眷受到骚扰,妇孺开始挨耳光,男的壮丁则被打得半死,而李季玉到底躲在何处,毫无线索无处可寻。
京都的好市民们暗中喝采。
镇抚司也停止罗织大案,暂时没有人被抄家打入天牢,把全部力量人手,用在捉拿李季玉的重刑案上。
神出鬼没的报复打击,不分昼夜如火如荼进行。
平地一声雷,李季玉在短短的十天半月中,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好汉,江湖朋友大感震惊。
这天傍晚时分,金川门外废弃了的王家大院,鬼影幢幢成了幽灵聚会的所在,一些打扮得不三不四的人,鬼鬼祟祟从偏僻处进入。
外围有警哨,有人负责赶来聚会的人,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王家大宅自从被疑是怨鬼的人纵火之后,留守的几个奴仆当天便走了,不再有人看守照料,成了被弃的废宅,虽然仍有许多完好的房舍供人住宿。
前进院大厅仍是完好的,点起了四支火把,全厅有烟有火,相当危险易引火灾。
主位上高坐着怨鬼冯翔,仍是那一身褴褛花子装,身旁搁了一棍可作拐杖用的镔铁鸭舌枪。
那根弩筒打狗棍丢掉了,那玩意打造不易,所以改用齐眉棍,或者长仅五尺的鸭舌枪。
列座的共有二十六名牛鬼蛇神,盛况空前。
“经过几天的侦查,诸位该已了解京都的概略情势了。”怨鬼的话一字一吐,在广阔的厅堂中产生震耳的回音共呜:“居然冒出一个叫李季玉的人,与镇抚司为敌闹得天翻地覆,正好符合咱们的利益,等於是帮助咱们进行雷霆报复。他所制造的混乱,等於是替咱们制造机会,请诸位留心这个人的动静,必要时务必助他一臂之力。”
“咱们谁也不认识这个人,如何助他?”一位三角脸中年人大声说:“难难难。冯老哥,不要为这个人分心好不好?分心会误事的。”
“我只是说必要呀!”怨鬼笑得暖昧:“这种被迫铤而走险舍命报复的人,只要留心些,定可发现他的,必要时才能助他。助他对咱们有利,对不对?”
“已经查出在淡粉楼向王千户行刺的蒙面女人,也是无人知道根底,自称京华女魅的新秀,比千幻修罗更神秘。”那位狮鼻海口眼似铜铃的大汉嗓门更响后:“咱们水上好汉,对你们这些江湖龙蛇所知有限,这个女人可能是你们的同道,更可能是侠义道的所谓女侠。有关这方面的消息,冯老兄应该供给咱们了解呀!可是你们也毫无所知。这个称魅的女人……”
天气炎热,门窗都是大开的,外面有两名警哨,不可能有人接近门窗而不被发现。
可是,却没派人把守通向后堂的走廊。
外面传入直撼脑门的震天长啸,似乎大厅也在撼动。
同一瞬间,右侧后堂走道口,淡淡的黑影射出,三道目力难及的淡芒先一刹那破空,射向坐在堂下临时摆设的长案主位,毫无戒心的怨鬼背心。
淡淡黑影必须通过堂上,向堂下猛扑,淡芒先发,速度太快,黑影无法随淡芒后面到达。
啸声来得及时,先黑影先到一刹那,引起众人的震骇,啸声来得太突然了。
怨鬼人老成精,反应最快,啸声绝不会无缘无故传来,也绝不会是自己人所发,猛地向下一缩,双脚前伸躺倒,一手抓住伴在长登旁的鸭舌枪,一手将所坐的长凳向上掀起。
堂上射下的三枚暗器,全贯入坚实的长案,长凳飞起翻腾,挡住了黑影的来路。
黑影伸出的剑立即横拍,长登裂开向侧飞抛。
坐在左侧另一条长登上的大汉,手急眼快抓住插在侧方木架上的火把,悄然飞跃而起,火把点向冲越长案上空的黑影背心。
这种废船缆是竹丝编制的两寸半大缆,截成三至五尺长短当火把用,风愈吹愈旺,与竹筒制的桐油火把不同,一碰就火星四溅。
黑影没料到啸声让所有的人及时警觉,计算错误,不但暗器落空,扑落时也失去怨鬼的形影,知道身后必定受到怨鬼的反击,飘落时本能地一剑后挥自卫。这一招回龙引凤,是先扭头再转身发剑的。
看到的是火光,招已发收不回来了。
啪一声怪响,火星与火焰猛然拚爆。
黑影的身形,就在剑触及火把时飞退。
“用暗器!”有人大叫。
黑影不再停留,一两间便消失在厅门外。
“是个画了花脸的人。”有人看清黑影的轮廓了。
“暗器危险,不能追。”从案下爬出的怨鬼,大声喝阻同伴追出:“确是女人,有灰斑的夜行衣凹凸分明,乳峰高挺,年纪不轻。谁知道这个女人的底细?”
一名中年人走近长案,伸食拇指拔出斜贯入长案的三把飞刀察看。
是长四寸的柳叶刀,刀身有可见的扭曲弧度,可以折小弧路线飞行,所以也称回风柳叶刀。能回风,表示刀身薄,通常的长度是六寸。四寸太轻,不好用劲。威力愈长愈容易击中目标,太短只能用来吓唬人。
刀斜贯入长案寸余,劲道可怕。堂上至堂下的长案,足有两丈五六距离。这是说,女人的飞刀,定可在三丈左右,造成可怕的致命伤害,威力惊人。
“没有任何标记。”中年人将飞刀放下,让众人传观:“任何铁器店皆可打造,兵器店更有现成的产品出售,从飞刀上不易查出来龙去脉。”
“诸位,有谁与高手女人结了怨?”有人大声问:“从对头中猜测,或可理出头绪。”
“冯老哥,飞刀的目标是你。”中年人苦笑:“你老哥好财好色,凌辱了不少女人,想 想看,会不会是……”
众人都挤在三座长案旁,有人发出一声沉喝,手一扬,八寸单刃飞刀破空。
厅中门的门槛外,画了鬼面孔,隆胸细腰,夜行衣有灰色怪斑,剑系在背上的女夜行人,手一抄便接住飞旋而来劲道猛烈的单刃飞刀,轻描淡写手法精妙绝伦,迎面接刀的胆气,也令人悚然而惊。
“我,京华女魅。”女鬼怪怪的嗓音带有鬼气:“京都是我的猎食地盘,不许你们这些土匪强盗水贼撒野。给我滚离京都,不然杀无赦。怨鬼是罪魁祸首,你必须死。其他的人……”
暗器齐飞,京华女魅一闪便幻没了,随暗器扑出的几个人,颓然止步。
怨鬼与四个人超越冒险冲出,外面的大院子漆黑,女魅的夜行衣有隐形作用,想得到必定无踪可寻。
“这泼妇存心恶毒,她不是有意来示威的,而是存心要锄除咱们这些江湖好汉,不然为何杀咱们的警卫?”冲出厅外的人,发现已死的两名警哨尸体,愤怒地大叫:“咱们与这泼贱货誓不两立。”
等於是废话,射击怨鬼的三把飞刀,便表示杀人的意图了,这那算是示威?要不是啸声先一刹那传到,让怨鬼提高警觉,三把飞刀将是致命的追魂符。
就算京华女魅早已拥有京都的地盘,排斥外地的龙蛇,以保护地盘权益,也该先提出警告,或者派人展现实力示威,毫无警告便下毒手杀人,有违江湖规矩,会引起公愤,受到江湖道上的朋友群起而攻。
初生之犊不怕虎;京华女魅定然藐视江湖规矩。
“咱们提前发动,立即进城按地区分头行事。”怨鬼放弃追逐,重新出现在厅门外,咬牙切齿宣布:“一不做二不休,咱们让天下的英雄好汉,为咱们在京都放起焚天烈火的壮举喝采,也为死去的朋友雪耻复仇,这就走。”
“我们这一组当先。”最先察看飞刀的中年人举步向外走:“黄家井街王千户的大宅,是我这一组的目标。”
两个警哨的死,激发了这些人的怨毒火苗,一个个气涌如山,立即出发进城。
京都的城墙高有四丈,外面的护城河宽度最少也有七八丈宽。这些人全是犯罪专家,夜间进出轻而易举。
三更天,王千户家被盗群侵入杀人放火,盗群一击即走,无意抢劫财物,死伤幸好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