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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不期须臾 (2)

第十七章  不期须臾 (2)

老人的白发并未全白,脸上满是风霜,在任何一个庄稼汉的脸上,皆可找到这种脸谱。但奇的是老人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气朗神清,可是却又没有练武朋友的锐利眼神。

粗布揭衫下,是高有八尺的魁伟身材,比司马英还高了一两寸,一双手奇大,肌色苍黄,皱纹甚少,老茧也不多。

“好矍铄的老人。”他想。

但口中却说:“小可乃是过路客人,打扰老丈一杯泉水解渴。”

“请进,无比欢迎。”老人含笑向内伸手虚引,笑容十分爽朗和诚恳。

“打扰了。”司马英答,抱拳拱手,将缰绳搭在门侧小树上,举步踏入院中。

屋中似乎没有人,两侧虎屋冷冷清清地,院中一群鸡鸭懒散地在觅食,大厅中一无声响。

老人引升阶,踏入厅堂,说:“小客官清稍待,会下人丁甚少,无人接待,休怪。”说完,进入左侧小门。

司马英打量厅中陈设,心说:“这是一间破落的住宅,老人的晚景够凄凉。”

他并未落座,不住打量厅中陈旧的家具。

在后堂的一道壁缝中,却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住盯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神色不时在变。

片刻,老人提了一壶好茶含笑出厅,说:“小客官久等了,抱歉,请用茶。”一面说,斟一杯递过。

司马英谢过老人,信口问:“请问老丈,这儿至延平府还有多远?”

“远着哩,这儿到邵武府一百里多点儿。由邵武府至延平府,整整三百六十里。小客官的马脚程不太好,赶到邵武府恐怕是午夜了,不如到光泽县城打尖,入夜掌灯时分或可赶到。”

“多承指教,但小可必须赶到延平府。”

“这条路不好走,出门人小心为上。”

“路上有截路的吗?”

“有是有,但是客宫这身装束倒也无妨,或许会受到少许虚惊而已,可怕的却是猛兽。”

“谢谢老文,小可告辞。”

司马某行礼告辞,出门跃上马背含笑走上了官道,加了一鞭,急骤的蹄声逐渐去远。

老人目送司马英去远,倚在院门上自语道:“是个初出道的江湖人,大概不会出乱子。咦!梅英,你怎么出来了?”

原来老人身后,幽灵似的出现了一个灰色鬓角头发如云的老女人。一身青布村妇衫裤,青帕包头,身材修长匀称,脸色略显苍白,五官美好,一双老眼黑白分明。

这时却泛起迷倡的神色,盯着司马英逐渐去远的背影,低沉地说:“文琛,刚才这青年人的脸型以及五官,有七分像你,怪事。”

“有七分像我?”老人讶然问。

“是的,当我第一眼看清他时,不但有似曾相识之感,而且似乎受到一阵怪异的情绪震憾。”

“有这事?”老人更惊诧地问。

“半点不假。晤!难道……难道是我们的孩子英儿?你问了他的姓名么?”

“不曾,天!我得赶上他问问。”

“不!文琛。”老妇伸手拉住他,神色凝重地又遭:“我们不可冒险,功力未复,千万不可泄露行藏。

鬼手天魔庞老大哥带英儿到潜山苦练,二十五年不到,不致着英儿在江湖冒险,隐姓埋名理所当然。即使赶上询问,也问不出所以,反而有泄露行藏之虞。还有四年,快了,我们的功力届时定可复原,那一天快来了。”

“是的,那一天快来了。”老人眼中杀机怒泛地答。

这一对老夫妇,正是梅谷天心小筑的主人,游龙剑客司马文琛和白衣龙女姜梅英。造化弄人,亲骨肉见面不相识,错过了机缘。

两人的功力未复,躲在这儿隐姓埋名苦修,与江湖甚至外界完全隔绝,种了十余亩山田,成了不折不扣的山村老农。

杉树既不是名股所在,亦非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仅是一个官道旁平常得很的小山村,躲在这儿却十分安全,毫不为人所注意,平安地度过了十余年的光阴。

二十余年来,风霜和无情的岁月,已将他们的外型改变了,即使是江湖客出现眼前,也难发现这对老村夫妇会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梅谷主人了。

司马英茫然无知,他对爹妈的印象,脑海中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想到能与父母会面的一天。

官道向上又向上,在丛山中盘旋而上,马儿愈走愈慢,他的内心却急如星火。

绕过了两座山,后面响起了衣袂飘风之声。

他扭头一看,是两个背插单刀的壮年大汉,正敞开胸襟,急急地向前急赶,速度甚快,可以和疲累不堪的马儿赛脚程。

“叭”一声,他加了一鞭,从茂林中穿出,到了古树壁立的岗顶。

官道两分野草繁茂,因为两侧的古树早被伐去,有空隙便有野草。

他想:“且让马儿歇会儿,不然它要倒下了。”

他滑下马背,刚卸掉马口嚼环,千锤百练所陶冶成的警觉心,令他惊然而惊,他清晰地听到右侧树林中,传出一声极为奇怪的喷气声。

他信手一抄,将挂在鞍旁的长包裹抓在手中。

下面,两个敞胸大汉刚好上了岗。

同一瞬间,林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他心中一宽,林内有人而不是猛兽。

两大汉倏然站住了,齐向林中望去,其中一个说。“咦!林中有人!”

司马英不愿管闲事,他已经听出呻吟声乃是发自一个垂死人的声音,他自己已经到了日落崎峨,自顾不暇的境地,哪会有关心别人死活的心情?

“且过去看看。”另一大汉接口。

司马英目送两人隐入林中,他清晰地看到两人所经过的草地上,洒了斑斑血迹,一看便知曾有人拖一个重伤的人从这儿进入林中。

他想掉头不顾,但却又被血迹吸引着目光。

两大汉循血迹进入林中五六丈,果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人,仆倒在地,挣扎着要挺起上身,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名大汉急步上前,将中年人的身躯翻过叫:“老兄,你怎么了?”

中年人胸前有两个洞,血泡不住的向外涌,吃力地叫:“救……救命!我……我不行了。”

另一名大汉摇摇头,接口道:“你确是不行了,也用不着救了。朋友,如果有事交待,咱们希望能为你尽力。”

外面的司马英身上有奔雷掌送给他的麻姑仙丹,中年人垂危的叫声,激起了他的侠义心肠,闻声便待奔入林中,将自己的安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等地移动,林中突变又起。

“嘿嘿嘿……”一阵果啼似的狂笑。突从两大汉的左侧飞扬而起,狂笑声中,一个青灰色的人影从树根下枯草中缓缓站起。

两大汉吃了一惊,扭头看去,只感到一股冷气从丹田下升起,从间尾转由脊梁向上爬,心却向下沉。

那是一个鬼怪般的绿衣怪物,灰色的长发四面技散,发尾直挂至下身,从灰发的空隙中,可以模糊地看到里面有一张其白如纸的脸孔,五官不易看清,只隐约看到一双冷电四射的眼睛。

看身材,高仅六尺多点儿,穿一袭宽大的绿色大袍,没系腰带,看去像罩袍,长拖及地,看不见下身。

大袖长可及地,垂在两侧,乍看去,像是个刚由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看不出是男是女。

两大汉变色后退,膝盖在发抖。

绿衣人笑完,说:“不错,他已经用不着救了,如果有救,他自己的‘和合仙露’怎舍得丢掉?”

绿衣人的声音倒不粗暴,可是语音之冷,冷得在大热天也令人浑身泛起鸡皮疙瘩,鬼声鬼气不像是人类的声音。

说完,又是一阵刺耳的笑声飞荡。

“和合仙露”四字,令两大汉一震,一个脱口叫:“天!是花浪子花兄建章。”

他这两声大叫,叫出大祸来了。

花浪子花建章,乃是江湖中有名的淫贼,为武林朋友所不齿,和合仙露不知毁掉了多少女人的名节。

他这一叫,显然表明他两人与花浪子有交情,至少也是相识的朋友。

长发绿衣怪人一声尖叫,飞扑而上叫道:“花浪子要死,你们为何还要活着?”

两大汉惊得腿不再发抖,扭头撒腿便跑,刚要出林,后面像是刮起一阵狂风,冷气袭人,暗劲压体。

两大汉知道不妙,同声大吼着转身,用奇快的手法撤下背上的单刀,左右大旋身出招拒敌,两把单刀风声虎虎,左右分劈,居然凶猛无比。

“啪啪”两声暴响,接着钢刀飞行啸风之声震耳,两大汉“哎……”一声惊叫,旋转着身躯向后急退,虎口鲜血四溅。

两把单刀向斜后方飞射,呼啸着飘出四五支外。

长发绿衣怪人的两只大袖震飞了两把单刀,厉叫着跟踪追出马肚带断了,刺穿了垫褥,贯入马腹,马儿一声哀嘶,蹦了两蹦砰然倒地,在地上挣扎。

司马英向左一闪,避开了单刀,眼角瞥见坐骑倒地,不由无名火起。

坐骑毙了,用两条腿赶路,不仅是辛苦而且,在他功力已损七成时,每天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五十里,势必耽误了他找八荒毒望的时间。

这将近五百里的山路,如何能及时赶到。

“岂有此理!”他大吼,往前急迎。

长发绿衣怪人扑向两大汉,大袖疾挥,罡风怒啸,暗劲如山,冷冰冰的劲气触肤生寒。

司马英不怕长发怪人,怪人的怪相吓他不倒,但一听风啸声有异,心中一震,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他已看出不对。

怪人功力之深厚,令他心中一寒。

但坐骑被毙的怒火,已令他顾不了许多,惧念被愤火驱走了,突然探手衣下,拔出两把飞刀,喝声“打”!

飞刀化为两道淡淡白虹,飞向绿衣怪人。

绿衣怪人披在身前的长发,突然向上急扬,,两把飞刀被长发一荡,翩然落地。

“你三个死定了,花浪子在黄泉有了伴。”

怪人叫,大油一挥之下,两大汉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起一落,“砰砰”两声摔倒在丈 外,在地下不住哀叫打滚。

飞刀被柔软的长发打落,司马英吓了一跳。司马英吓了一跳,弹开了长包裹结,一声龙吟,他撤下了长剑向疾射而来的绿影,攻出一招“长虹贯日”。

怪!他的剑明明已击中级影的脑袋可是绿影左右一晃,竟然从身左接近了,绿色的大袖近了左肩,其冷彻骨的暗劲像怒涛般卷到,令人气血似要凝死。

他心中大驻,百忙中向后急退,上身反向左扭,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人却到了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