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伤毒双侵 (2)
尸体脸色苍灰,斗鸡眼睁得滚圆,鼻尖没有了,只有一个大疤痕,两个鼻孔黑洞洞地十分伯人,尖嘴毗着一排黄擦牙,没留须鬃。脸上的皱纹和鬓脚的白发看来,年纪已是花甲以上。
峻帼白鹤散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接口道:“这人是祁山的恶寇缺鼻苍狼辛如冰,道友当然面熟,这人曾到敝派峻烟道院惹事生非,在西陲号称三毒五悍中的第一悍寇。独脚狂乞端的了得。”
“天哪!司马英怎能罗致到这些凶魔悍寇?”笑罗汉惑然接口。
“哼!他父亲早年结交悍寇多着哩。”浮云子愤恨地答。
“道长差矣!”雷堡主摇头发话,接道:“游龙剑客虽与宇内悍寇有往来,但谁都知道他与这些人毫无交情。”
浑身沾满灰土和血迹的张全一接口道:“谷中尚有两具遗产,师叔要否验看?”
“且验验看。全一,你辛苦些,速派人处理不幸丧身谷中的弟兄善后。”
一行人走向谷口,验看天完煞神的尸体。
两具尸体无人认识。
最后被五台派唯一前来参与盛会的穷僧慎宗大师,认出他们是大漠三凶的二凶,难怪中原无人认识。
谷中一阵子忙乱,雷堡主率二豪向众人道别。
他这次出现在亡瑰谷,几句话吓走了天完煞神,一声惊心动魄的长笑,令武林群雄心中栗懔。
也因此一来,他不但获得六派门人子弟的友谊和好感,而且获得前来参予盛会的江湖群雄一致推崇与钦服。
尽管所有的人,全知道香堡主好色如命,但这点点小瑕疵,掩盖不了他崇高声望和光芒的。
在当时男人至上的环境里,好色也就是风流,是雅事而不是罪恶,英雄美人更可成为佳话。
当然啦!如果不是他雷家堡主,而换了一个江湖小混混的人,好色两字足可令他身败名裂,被众人所唾骂。
所以名望愈高的人,好色似乎是理所当然之事,而默默潦倒的小人物,好色便是不可原谅的罪恶。
雷家堡主辞别了众人,举步向茫然屹立在江湖客尸体分的落魄穷儒走去。
地煞星钱森眼中的光暴射,双手横持沉重的七尺鸠首杖,咬牙切齿想要动手,他对上次翡翠阁之事难以或忘。
落魄穷儒听到了脚步声,睁开了俊目,突然紧锁剑眉,狠狠地感然地死盯住雷堡主的眼睛。
雷堡主怔了一怔,这神情一间即逝,脸上堆下了笑,抖了抖蓝光闪闪的大袖,抱拳行礼道;“兄台请了,在下山西雷鹏”
落魄穷儒似已入神,听到声音神情一懈,自语道:“不是他,口音截然不同,脸貌亦异,我倒多虑了。”
雷堡主见他脸上神色不时在变,似乎一惊,这时心中一宽,轻轻吁出一口气。
地煞星鬼眼连翻,暴躁地叫:“堡主,让属下揍他,报复去年被逐之耻。”
落魄穷儒转首向地煞星看去,淡淡一笑道:“阁下等什么?”
地煞星怒吼一声,跨出两步,便待扑上。
雷堡主举手虚拦,摇头道:“不可无礼。”
又向落魄穷儒含笑道:“兄台定是落魄穷儒徐兄徐白云,久仰久仰。”
落魄穷儒冷冷一笑,笑完说:“正是在下,堡主是要周济徐某么?”
三角眼的天罡手呼了一声,接口道:“太做慢无礼了,赵某真想斗阁下一斗。”
“阁下是谁?”落魄穷儒问。
“天罡手赵天雄。”
“哦,雷家堡风云八豪的老大。”
“你不服气是么?”
“有一点,你为何不出天罡手?”
“时辰未到,会有这一天的。”
“我落魄穷儒游踪天下,浪迹江湖,身如闲云野鹤,木易与阁下碰头,阁下这时不下手,委实是一大憾事。”
“你道赵某不敢?”
“试试看?”落魄穷儒阴阳怪气地说。
天罡手正欲抢出。
雷堡主又摇手止住了,向落魄穷儒笑道:“徐兄早年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名震江湖,在下出道太晚,无缘识荆,认为是一大憾事。
今日天假其缘,能爱缘得觑吾兄风仪,足慰平生,兄台如不见弃,希能与吾兄把盏论英雄,挣得亲聆教益,不知吾兄可嫌雷某高攀?”
落魄穷儒呵呵一笑,说:“好说,好说。不必把酒论英雄,天下英雄除堡主之外,惟有他当之无愧。”
他说到“他”字,用手指着江湖客的尸体,神情有点惨然。
“这人是谁?”雷堡主讶然问。
“江湖客岳弘,堡主谅不至陌生。”
雷堡主似乎一怔,随又点头道:“闻名已久,可惜缘慢一面。”
当他们对答时,附近围了不少人,一听这具尸体便是大名鼎鼎的江湖客,嗡嗡的议论声大起。
远处崖壁巨石下,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号叫。
落魄穷儒并未被惨叫声吸引,抱起江湖客的尸体说:“人死入土为安,岳老哥早年与徐某略有交情,且是游龙剑客的生死至交,我得替他建一座好坟,以慰死者于九泉,让活在世上的人凭吊。”
“徐兄如果有暇,雷某专诚敦请大驾至敝堡盘桓,不知吾兄可肯赏脸?”雷堡主诚恳地说。
“徐某虽落魄,却不愿至豪门乞食,免了。”落魄穷儒傲然地答,抱着尸体向大火熊熊的天心小筑右侧崖壁走去,步履似乎有点虚浮。
显然,他的心中充满了哀伤。
雷堡主目进落魄穷儒去远,摇头苦笑道:“这人早年是游龙剑客最顽强的情敌,也许有一天,他将是咱们雷家堡最凶狠的强敌。”
“哼!他敢?”天罡手恨愤地接口。
“堡主咱们何不在这儿收拾他?”地煞星也沉声发话。
“不!目下咱们须保持咱们雷家堡的风度,以后再说,派人好好盯牢他,斩草除根。”雷堡主用惟有他两人可听到的传音入密之术吩咐。
“是!主人。”天罡手也用传音入密之术答。
且回头表表司马英的死活。
他浑身血污,已失去本来面目,但神智未昏,人是清醒的,长鞭凶猛地抽在他身上,将他缠得死紧,痛入骨髓,肌肉似要挤裂,骨骼似要松散,已经力尽了的他,怎吃得消?
在被拉上马的刹那间,他痛得昏厥去,而又在被搁在鞍前久沉重的一搁又将他痛醒,毫无力道挣扎,他只有等死。
直至被沈云山救人怪石梅林中,他方恢复些许体力,看清救山的人是沈云山,大喜道:“贤弟,放我下来,解开我身上的长鞭,我支持得了。”
沈云山放下他,解开他身上的长鞭,自己按着伤痕,咬牙忍是说:“大哥,千万不可做这种愚蠢的事,好死不如恶活,你不报再出去和他们拼命。大哥,答应我。”
“贤弟,我答应你。你受伤不轻,快走。”
“你”
“别管我,我地头熟,易于脱身,这儿一山一丘我全了如指掌。”
这时,沈中海急急赶到,低声叫;“快!有人来了。”
沈云山飞快地说:“大哥,见见我的哥哥沈中海。”
司马英一怔,原来是去年在谷中所见到的小花子。
但沈中海却看不清他的脸貌,因为他浑身上下全是血,穿着更不像去年在谷中出现时那样落魄窝囊。
而且那次他并未通名,沈中海自然不认识,他却认得沈中海。
“快躲,有话等会儿再说。”沈中海急急低喝。
司马英向一座怪石下一指,说;“石下有洞,掀开尊便可藏身。”
兄弟俩向石下一窜,拨草进入石下洞穴,沈玉山在后钻入,扭头一看,司马英已经不见了。
怪石和梅林中,掠到不少人,都是六大门派的门人子弟,他们是应张全一之召,在前面堵住各口的。
可惜他们来晚了一些,天完煞神们已冲出谷口了。
司马英地头熟,他不想连累沈家兄弟,自己门入石隙中,躲躲藏藏向崖壁走,攀向他经常吹奏洞荒的巨石。
那儿,他早已找到一个岩窟,准备死时做为藏骨之所,他不想让尸体被六大门派所得,目下用不着再劳驾沈云山了。
他一面走,一面细想刚才的情景。
怪事,天完煞神与自己无仇无怨,为何向他下手?
如果是救人,那一鞭为何如此沉重?
只消招呼一声便行,用得着狠命地抽?
他百思莫解,愈想愈可疑,弄不清天完煞神到底是要救他呢,抑或是要掳他?
想起这一场报拼,他有点心寒,浮云子的罡气太厉害了,如不用赤阳神掌,委实可怕,后果可虞。
“如果拼剑法,我不输于他。”他想。
“唉!可惜我等不到四年后了,那时我可以用赤阳掌放手痛击,这一天永不会到来了。”他又想。
避过不少在附近奔掠的人,他逐渐接近了巨石下。这儿跟下面谷底已有半里地,远离了 人烟。
绕过一座巨石,基地,他怔住了。
眼前出现了丁绛珠憔悴的身影,她的左小腹创口崩裂,沁出了血迹,正倚在石下喘息着。
丁绛珠以为是匈魂手追来了,紧咬着银牙,举起了颤抖着的剑,准备拼命。
当她看清来人浑身浴血,却不是勾魂手时,心神一懈,剑无力地下垂,虚弱地说:“你……你是何……何派的门……门下?”
司马英正想回答,突觉不远处有人向这儿赶来,吃了一惊,贴在石后向下望去。
丁线珠得不到回答,定神看去,第一眼便看到司马英特宽的皮护腰,正是他配带的标记,上面插着飞刀,狂喜地叫:“司马公子,是……是你么?”
“噤声。是我。”他低声说。
足未渐近,且可听到衣袂扫拂枝叶草茎之声。
“有人来了么?”
“是的。你可以声张,但我不会饶你。”他咬牙切齿地答,拔下两把飞刀。
“请信任我,快躲,我打发他们回去。”她急急地说,勉力站起了。
“前面有人。”下面传来了人声。
“喂,谁在那儿?”是另一人的叫声,显然有两个人。
司马英不敢回答,目下他连举步的力量也快消失了,他要避避风头,便待退入倒方草丛中。
晚了,人影从左右分抄而上,是两个劲装壮汉,身法居然快得可以。
“咦!”
出现在丁统殊身后的壮汉讶然惊叫,他不认识司马英,仅看到一个血人,和倚在石分的丁续珠。
司马英的眼前已然模糊不清,但他知道对方不是沈家兄弟,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他没有朋友。
如果是无尘居上或者是金老爷子,定会叫他笑儿。
他一咬牙,循声拼余力扔出一把飞刀。
丁绿珠身后的壮汉骤不及防,他的目光刚落在了绿珠身上,“哩”一声飞刀入体,贯入了鸠尾穴下。
“哎……唷!”他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叫,双手急抢胸膛,掩住了飞刀柄,人向前一仆,将石旁的丁绿珠绊倒在地。
出现在司马英身后的壮汉,突然双手箕张向前猛扑,要扣住司马英的双肩,制穴活擒。
司马英神智仍清,紧咬钢牙不进反退,挫腰倒退两步,猛地出有肘向后猛撞。
壮汉以为司马英是个三流人物,浑身是血定然伤得不轻,没有什么不得了,未免大意了些。
没料到司马英反而后退,“噗”一声肘撞中肋骨,“嗯”了一声,浑身力道全失。”
壮汉肋骨断了三根,巨大的冲力仍未消失,将司马英撞倒在地,他自己仍从司马英身上滑出。
丁绿珠被绊倒石下,撞倒司马奖的壮汉刚滑到她身前,她无暇思索,猛地挺起上身,一剑扎下,剑尖无情地扎人壮汉的脊心。
司马英砰然倒地,立即翻起,用尽吃奶气力,一刀扎人壮汉的右腰分命门穴,刀入体他的力量也消失了。
“司马英公子。”她也软倒在旁,急促地叫。
司马英吸入一口长气,缓缓抬起头,第一眼便看到壮汉背脊上插着长剑,再向她看去,喘息着说:“哦:你杀了他,为何要帮我?”
她摇头苦笑,虚弱地说:“你走吧,迟恐……嗯……”
话未完,壮汉突然一拳击出,击中了她的小腹,把她击倒,这一掌还有份量,她怎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