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静的夜,心也变得柔和。白素心死了,林芊孝疯了,林翰云的势力被架空,经过上次抄府的事情,林翰云在朝中的声威也已大不如前。眼下只有芯儿和涵儿的事还没有着落,似乎是该对这两个孩子上上心思了。连林芊孝那个疯女人都有人要,那么要为芯儿找个更好的归宿,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之前放出去的消息为什么一直没有回信?难道萧爷的底子被那个邪教查到了?或者,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簪花楼,那个江湖上响当当,让人谈而色变,闻风丧胆的组织,究竟是什么样的?竟然会送一个和林芊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而且,还如此地符合雪月的身份。
虽然她从不过问江湖,身也不在朝堂,但也对簪花楼有所耳闻,听闻是个制香炼毒的门派,却无人知道它们的总舵究竟在哪儿。
正想着,门忽然被推开。
只见芯儿一身血,一手抱着胳膊,却无法阻止血向外喷,面色潮红地走进来。刚迈进门槛,就瘫软在地上,目光无神地挣扎着,无声地动着嘴唇,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见一口血从嘴角滑出,顿时,芊芯身体颤了一下,然后,她静静的看着玎玲,再也不动了。
“芯儿!“玎玲起身太过着急,勾住了木凳,自己亦跌坐在地上。
“芯儿——芯儿——”玎玲顾不得爬起来,跪着爬到芊芯面前。只见她面色苍白,双目依然无神,却还望着刚刚的方向,没有了动静。嘴角的血即便是在明亮的灯火下,也并不鲜红,充斥着暗红色的血腥气,让人作呕。却又明明能够闻到,空气中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芯儿……芯儿……”玎玲颤声唤着怀中的人,却完全没有回应。她抖着手去探芯儿的鼻息,身体一颤,像是触电般闪开。
芊芯的眼睛依旧睁着,看着玎玲失色的花容。
玎玲又颤着手爬过去合上芯儿的眼睛,心中忽然乱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分不清是害怕还是震惊,或者,是什么阻断了她的思考。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芊芯会死?林府其他的人去了哪儿?究竟怎么了?
她恨透了这般一无所知,一切都无法掌控的感觉。像是当年那个自己,所在角落,只能偷偷看着别人的幸福,偷着别人的快乐。无法预料的一切,让她掉进当年那个回不去的黑洞,怎么也爬不出来。
玎玲挣扎着爬起来,刚迈出门,却见一片断臂残肢,鲜血横飞,温热的触感喷射在她脸上。她苍白的脸上仿若开出暗红的的曼莎珠华,瞬间凋萎成黑色的血珠,让她的脸奇痒无比。
她抬手抓着,却发现手上也开始痒。
这是什么?这是怎么了?
暗夜中,只见一个暗影从黑暗中走出,仿若死神的高大身影,将一切光线挡住,可是,她却又分明听见那人的冷笑声。
是死亡么?终于等到了这么一天吗?
嫁进林府的那一刻,她便清楚,自己只有两个结局。要么亲眼看见寰儿的大业成功,让不论是滁云还是凤莱的人,都认识到她的存在不是一个错误,不是一个耻辱;或者,便是如今这样的场景。
只不过,她输在哪里?她永远也不会明白。
她无声地轻笑,从发上拔下一支金簪。钗头凤,这是母妃最最钟爱的,这是滁云的东西,是她身边唯一触手可及的故乡。
就让这簪,送她会家吧!
她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即便是死,她也不会承认自己输的。
那人似乎未料到她会如此,刚要伸手,却又收手,冷眼看着她将簪子插进胸口。
意识渐渐模糊,玎玲只觉得自己仿佛飘了起来,然后脑后一痛,她便躺在了地上。模糊中,她看见那人从怀中取出了什么,冷笑着将它洒落。
灼热的疼痛传来,死去,原来这么痛。
看着一地的暗红血水,血腥味夹杂着淡香,妖冶嗜血。黑衣人取出一块帕子,俯身从一地血水中捡起哪支金簪。果然不是凡物,连芙洛散都无法融去。
身后一阵劲风,另一个黑影闪动,手上多了昏睡过去的林翰云,“完了。”
“那便开始吧。”话音散落暗夜之中,风过了无痕。
死亡的结束,是一场火海的开始。
红色罗帐昏纱暗,美酒香醇落芳云。是谁的双手?自打一簇六月雪间采撷一瓣馨香。红绸帐暖,那少女眉目如画,眉不黛而乌,唇不点而红。睁开眼,第一次看见他。娇嫩的目光无邪,却又因花妖的内在透出欲迎还拒的妖冶。
琵琶一曲肠堪断,美人帐前眉暗描。又是谁的双手?捏着少女粉嫩的香肩,却又将她忍痛推开。“你可以,只要你去,就定能助我成此大业。”蛊惑人心的语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夜凉如水,没有人听见的落寞,谁又填补这份寂寥?
喜尽弄断满杯殇,浅浅窃语幽幽弹。谁的怀抱温暖若初生的花蕾,包裹着这花妖单薄的灵魂。“不论你是谁,只要你在我身边便好。”沉沦的爱恋,放弃一切的决绝。血色的妖根从身体里剥除,花妖的灵魂在山巅摇摇欲坠。
星月落华又落结,千年妖花引暗香。“助能者成天下。”她释然地迎接风霜雪箭,背叛妖族,背叛魔界之主,抛下妖后之位,充当惑世祸水,只为一个轻描淡写的承诺,萌动,却付上生生世世去偿还……
“芊孝,芊孝——”隐约听见什么声音在耳边回荡。
“林芊孝——芊孝——”芊孝不满地睁开眼,一道光线刺入眼睛,让她抬不起眼皮。肩上隐约传来的刺痛感让她清醒些许,想要起身,却发现头痛得厉害。
“别动,安心躺着吧。”慕容寔宇的声音近在耳边。
睁开眼,入目的是慕容寔宇布满血丝的眼睛,一身喜服还穿在身上,略显苍白的脸更衬得喜服红颜刺眼。却因为疲劳而让他憔悴些许,只是因为她的醒来又有了几分神采。有那么一秒,芊孝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仿佛很久依旧就是如此的。
这才是现实,那么刚刚,都是梦吗?为什么如此真实?仿佛那就是自己。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芊孝只觉得自己像是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全身都瘫软得使不上力气,竟是比在姜陵中箭时更甚。抬不起手,连眼皮都似乎撑不住。
“好了,醒了就不会有事。”慕容寔宇柔声道,淡淡的声音,飘渺不定,显得不真实。
慕容寔宇是太闲吗?怎么每次醒来都是他在床前。
芊孝想要抬手揉揉太阳穴,却是没有力气抬手。几次尝试,却完全使不上劲儿。
“你昏睡了三天,又一直高烧不退,昏昏沉沉说了好多梦话,却又叫不醒。到昨晚才退了烧,定是没有力气的,你也不必再挣扎了。过了这两天,想必便会没事的,身体也自然就会恢复的。”慕容寔宇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柔地替芊孝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