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倒吊在营帐中,气血逆流的不适兼着身上大大小小伤口的刺痛,还有手脚筋被挑断的无助,简直度日如年。
寰帝近乎疯狂的折磨有些恶意的虐待,明明可以让他死个痛快,却偏偏要为他吊住生命最后的气息,伤口感染,慢慢腐烂流脓。
每过一个时辰,他就命人打断他一根骨头,如今全身骨头已经断得七七八八,若是没有锁链吊着,恐怕如今的他早就软烂如一滩烂泥了。
寰帝似是累了,盐水泡过的皮鞭已经无处可甩,他也看够了他的狼狈,大笑着离开。
黑暗中,慕容寔宇静静地忍受着痛苦。姜陵军退守苍墘……示弱?笑话,若是姜陵只有这点能耐就不是孤立了三百年的孤城了。
恐怕是芊孝有了别的计划……只是如今自己这幅鬼样,还真是不想让她看到呢……
又是一天一夜,寰帝正看着人将慕容寔宇所剩无几的骨头又敲断了一块,却收到消息说青城、鎏州和苗州以及凤城都相继出现了经济动荡。
商号无故停业,囤积货物,物价飞涨。甚至是最大的航运也忽然停运,海上运营一天之内全部停止,苗元芳应对不及,凤城亦是闹得满城风雨。
最可怕的却是接下来收到的消息——凤莱国库被盗,一夜之间国库空虚,不说赈济救民,就连凤城自救都成问题。如此下去恐怕不出三日,百姓就要断粮了,如今更是有往整个凤莱扩散的趋势。
苗元芳实在束手无策,寰帝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听到这个消息时,慕容寔宇只是一笑置之,寰帝想必是忘了簪花楼的实力。原先花无邪手中的簪花楼就已经动荡江湖了,自芊孝接手后更是将经济掌控在手中。
许多凤莱大的商号,都是簪花楼名下的分舵暗营,只要芊孝一句令下,凤莱的经济便可一夜之间瘫痪。
要知道芊孝之所以不出此下策,只是怜悯凤莱的百姓无辜,不想这回竟是下了狠招。
他可不可以自恋地认为她出这样的狠招是为了他?
若真是如此,祸害天下,他也有份了,还真是罪过啊。
耳听得一阵细碎却不寻常的声响,他抿唇轻笑,虚弱苍白的唇却依旧上扬。
人影闪动,只听得咔吧几声,锁链脱落,慕容寔宇只觉得全身是去了支撑,重重往地上摔去。
当然,芊孝没有让他真的去和大地亲密接触。
入怀的实感让芊孝几日来空荡荡的心忽然充实起来,想要避开他身上的伤口却发觉根本没有完好的地方。
有的刀上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流血流脓,鞭伤细密,断骨的淤青更是遍布全身。
一阵心疼,她强自镇定地吐出一句,“慕容寔宇,你可真不济事。”
感觉到胸口轻微震动,她想他大概在笑。
收紧了手,她的力气不算大,慕容寔宇却真的是清瘦了很多。她提气运功,居然还真的抱了起来。
似是察觉这个姿势的怪异,慕容寔宇动了动,却是手脚无力,动弹不得。
芊孝却垂眸对他道,“别闹,你是我的,有什么别扭的?”
如此霸道的语气,令慕容寔宇一愣,隐约可以感觉到芊孝身上热了几分,想象得到此时她绯红的脸颊。他忽然觉得这一刻的芊孝很可爱,几日不见,芊孝竟是成熟许多。
不那么一味的沉默,懂得伸手去抓住爱情,守护爱情的她,再不是错失几次的过分怯懦的她了。
带着几分大女人的气场,芊孝一路杀出了重围。只见那道青色的身影在月光下如鬼魅般所向披靡。月色中,只飘荡着无尽的暗香。如天女散花一般的美好景致,只见漫天花雨,仿若不凋谢的花儿,散落之处众人只觉浑身刺痛,口中腥甜一阵接着一阵。
原本寰帝就被几个城的经济困境闹得头疼脑热,如今军中更是被她闹得人仰马翻。
慕容寔宇只觉得,很安心。不得不说从天而降的青衣那意气风发的容颜是他所见最迷人的笑容。
凤莱众军察觉到是簪花楼的花毒,一些功力深厚者立刻避退运功试图将毒逼出,而众人唯一的感觉是那来人似妖似神,那天下唯我独尊的傲岸让人忍不住颤抖。
逃脱追捕,夜晚的风有些凉,静静的马蹄声踏着,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
慕容寔宇的衣服破烂不堪,芊孝早就带了厚的披风,扬手一抖开,将慕容寔宇裹得严严实实。
回到苍墘是第二日清晨的事了,虽然慕容寔宇的身体受不了一路颠簸,但毕竟只有赶回苍墘才能安心就医,芊孝也就没有停留,一路马不停蹄赶回苍墘。
下马时慕容寔宇竟是累得睡着了。她一路抱着他进军营,看得众人都傻了眼。
凌烨虽然知道她去救慕容寔宇,却也没料到这惊悚的一幕,不由得看得眼都直了。倒是红杏暗暗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肚子,他还会不过神来上前帮忙。
只是芊孝如决定前去救慕容寔宇一般当仁不让,虽然费劲儿,但也坚持将慕容寔宇送到床上。
红杏的医术高明,慕容寔宇的手脚筋对她这种江湖上打滚的大夫完全是小菜一碟,断骨可接,皮肉伤口也可好,一切都还有救。
所幸慕容寔寰没有变态到敲碎他的骨头若是那样,饶是红杏也要束手无策。
简单处理过伤口,芊孝又进来给慕容寔宇换了身干净的亵衣,虽然有点脸红,却也还是一丝不苟地替他擦洗干净了全身。
小心地替他将散乱的发重新梳理,退去了脏乱的血迹,寔宇的发依旧是绝美如丝绸。触手温软,芊孝将他的发梳理顺,也不绾起,只是用发带将发轻轻束住,松松散散地垂在身后。慕容寔宇的睡颜很安静,如此这般倒是很中看。
脓水已经被红杏处理干净,只剩下泛白的伤口,外翻的伤口,几乎遍布全身,看得芊孝一阵恼火,直觉得只是垄断经济实在不够。
许是太过劳累,慕容寔宇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在寰帝的囚禁下,他几乎是日夜受折磨,每隔一个时辰就断一根骨头,又被倒吊着,根本就没有合眼休息的时候。
身上的骨已经接好,用大大小小的木板固定着。转脸只见芊孝睡在床畔。脑袋枕着手臂睡得不太安稳,身子蜷缩在床边,看起来格外的小女人。
心情大好,他想起那****说的话,“……你是我的……”虽然听着有点别扭,不过也没错。她是他的,他自然也是她的。
很开心被她这样归属,慕容寔宇忍不住轻笑,却是牵动了胸口的伤口,疼得冒汗。嘶的一声倒抽一口气,却吵醒了本就睡得不沉的芊孝。
看到他醒来,芊孝一扫眼底的疲惫。
开心地跑出去弄吃的。
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慕容寔宇愣愣地看着芊孝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无语失笑。
“哥——”
仔细一看来人,竟是许久未见的慕容寔宸和慕容寔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