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这个机会跟爸爸说话,我问:“建这个有什么用呢?”
“罗茜全家一个个都会埋葬在这里。”
“什么?那么彼嘉小姐也会被埋在这里?”
“那是自然。”
我突然忍不住笑了,而且像傻子一样笑得龇牙咧嘴的。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的是人还活着,就为自己建造好墓地。”
“怎么说呢,其实这也和做其他事的道理是一样,不过是为了虚荣心罢了。”爸爸说。
阿达插嘴说:“就像他们在剧院租的包厢一样,我不知道他们坐在包厢里面时,会不会感到羞愧?他爸爸还欠着银行钱呢!”
爸爸、妈妈和阿达开始聊天。我想既然没有人搭理我,干脆就自己玩一会儿吧。我远远看见了莱佐和卡尔鲁齐奥,便追了过去,和他们一起玩“赶马”游戏。路上铺着小石头,玩“赶马”特别合适。后来,我们翻过路边的栏杆,溜到草坪里去玩耍。只是要小心躲着看守,因为草坪是禁止进入的。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领子,原来是对我怒目而视的爸爸,走过来的还有妈妈和阿达。看来他们都在找我。
“在你心里,就没有什么神圣的地方吗?”爸爸非常严厉地训斥我,“就连这里,在墓地,人人哀痛和悼念的地方,你也能想方设法地胡闹。”
阿达接着说:“太可耻了,居然在墓地里嬉戏胡闹!”她的样子很傲慢。
我不服气地反驳她:“我和莱佐、卡尔鲁齐奥在墓地里吵吵闹闹是因为我们年纪太小,贪玩,但我们从来都希望我们的朋友们好好的。不像你这样的大小姐,跑到这里来说朋友的坏话。
爸爸伸手想打我,但阿达拦住了他,小声说:
“算了,他可能会把我们刚才说的话告诉彼嘉的!”
这就是我的姐姐们!她们有的时候也会保护自己的小弟弟,但目的不过是为了自己!
我原来以为回家后,还有一顿臭骂等着我呢,但回家后,他们的怒气完全被一桩大好消息冲掉了。
我们刚到家门,维吉妮亚迎上来,无比兴奋地告诉我们,医生检查了马拉尼律师的伤口,说恢复得很好。伤口不仅会痊愈,而且眼睛肯定不会失明。
在这之前,她还一直在担心马拉尼律师的眼睛会瞎掉呢!
大家听到这个好消息后,都很高兴。特别是我,更是兴奋得不得了。
11月5日
好多天我都没有时间写日记了。今天也只能用一点点时间写几句,因为我要上课了。
现在我开始上学了。我要照妈妈说的那样去做,努力学习,改正自己的缺点,给我的家族争取荣誉。
尽管时间只有这么一点点。但是我还是在我的日记上画上了拉丁语老师的画像。他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特别是当他大声吓唬我们的时候。
“大家安静!谁也不许动!如果我看到哪怕是你们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的话,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正因为这句话,从他上的第一堂课开始,我们几个男孩子就背地里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肌肉”。我们约定了永远保守这个秘密,谁都不能告诉他。
这些天,家里平安无事,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马拉尼律师的伤就快好了,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拆掉他眼睛上的纱布了。
昨天家里来了很多人,他们都是社会党的,说是来庆祝马拉尼律师身体康复。爸爸和妈妈为此还吵了一架。妈妈很讨厌这些“异教徒”——她总是这么叫社会党人,而爸爸却欢迎他们来我家。这一群人来到律师的房间,律师很幽默,他说:
“很高兴见到你们,虽然我们大家都身在黑暗中。”
送走这些人以后,马拉尼对爸爸说,他觉得很欣慰,因为在生病的情况下,还能得到这么多公民的尊敬和喜爱。
11月6日
昨天,我在复习拉丁语作业的时候,听到阿达姐姐和妈妈聊天。
她们又在谈论奥尔卡夫人的偷窃狂病。真是无中生有!我听见妈妈说,她已经把怀表的事告诉了奥尔卡夫人的丈夫路易奇了。
路易奇听后非常吃惊,开始他根本不相信,直到回家看到奥尔卡夫人的怀表时,才信了。他向妈妈道歉。妈妈还向他说,奥尔卡夫人不是故意的,而是患偷窃狂病所致,建议他去找一位医生咨询一下。没想到医生诊断说,奥尔卡夫人可能患上了一种严重的精神病,并开了一些药,让奥尔卡夫人服。
后来,奥尔卡夫人来我家串门时,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自己什么病都没有,可路易奇却认为她身体虚弱,需要补一下,于是每天拿药给她吃。但她说服不过倔强的丈夫,只好顺着他的心意服药。
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玩,而且希望它变得更加好玩。
今天早晨,我偷偷地溜进阿达的房间,拿走了她所有的手帕,又到餐厅拿走了一只银瓶,把它们藏在衣服里。
我来到玛莉内拉家,装作要和她玩游戏。我把银瓶悄悄放在她家餐厅里,让玛莉内拉把阿达的手帕拿到她妈妈房间里。她是一个听话的小女孩,马上照我的意思做了。
我对她很放心,她性格很内向,和他爸爸一样沉默寡言,一定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
现在,我等着,看妈妈和姐姐又该怎样编故事了。
11月7日
今天在上拉丁语课时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我的同桌叫莱佐,他从他叔叔的鞋店里拿了一瓶粘鞋用的胶到学校,我觉得很好玩。坐在我前面的同学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我便偷偷把胶倒在了他的椅子上。这个同学叫马列奥·贝狄,我们叫他“小脏鬼”,因为虽然他每天穿的英国式的西装很体面,但脖子和耳朵从来不洗,脏得很,就像一个穿西装的乞丐。
马列奥·贝狄坐下了。刚开始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可不一会,胶水粘住了他的裤子,他的屁股一定不好受了,就开始不安地扭来扭去。
这当然逃不过“肌肉”老师的眼睛。于是一场好戏就在“肌肉”和“小脏鬼”之间上演了。
“贝狄!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
“我这里……”
“闭嘴!”
“可是……”
“不准动!”
“可是,我不能……”
“安静,不准动!如果我再看到你脸上的肌肉动一下的话……”
“真的,我不能……”
“不能?是不能安静吗?你给我站起来!”
“但是,我不能……”
“请你立刻离开教室!”
“我不能……”
“哼!”
“肌肉”哼了一声,冲到贝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想把他拖出教室。突然,“嚓”的一声,贝狄的裤子被扯破了,布条粘在了椅子上。
“肌肉”立即放了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贝狄急忙用双手遮住屁股。两人都生气了,互相怒目而视。
教室里突然哄堂大笑。老师更是火冒三丈,大声吼道:
“安静!你们给我安静!全都不许动!如果……”
这次他可没机会说完那句口头禅,因为全班同学都在放声大笑,没人理会他。
很快,校长赶来了,把坐在贝狄左右和后面的七八个同学都挨个审问了一遍。
幸好,当时我倒胶水时候,谁都没看见。
最后,校长盯着我说:
“你们听着,谁要是不主动承认错误,等我查出来后,一定要加倍严惩!”
今天,医生给马拉尼律师拆了纱布,还叮嘱维吉妮亚说,从明天开始,就可以把窗户打开一点点了,让马拉尼律师的眼睛受点光亮的刺激,这对他恢复健康有好处。
11月9日
昨天,妈妈和阿达去奥尔卡夫人家做客去了。她们一回家,我就听到她们议论:
“妈妈,你看见了吗?她那块手帕也是我的!”
“还有桌上的银瓶,你看到了吗?你说,她是什么时候偷走我们家的银瓶的?拿走的时候又是藏在哪里呢?”
“看来,她的病的确很严重,应该把这些情况告诉她丈夫。”
我听着,偷偷在笑,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
“谁生病了?妈妈。”
“没有人生病。”阿达依然摆出一副很傲慢的样子对我说:“小孩子不要在大人说话的时候问东问西。”
我看到奥尔卡夫人受到了冤枉,心里有些不安,想给她们说实话,但她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还不让我说话。大人们就是这样武断地对待男孩子。
11月15日
学校功课太多,我又是好多天都没有写日记了。每天,我上午和下午都要去学校。放了学还要做作业。尽管我很希望让老师表扬我,但作业实在太多,多得让我无法完成。
可是,今天我却不得不抽出点时间写日记了,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件新闻,一件轰动的新闻。
这件轰动的新闻就是:马拉尼律师告诉爸爸,他要娶维吉妮亚为妻。
没想到,这件事把家里搞得一团糟。妈妈坚决不同意这桩婚事。她说,怎么也不能让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不懂得教义、不信教的社会党人,她永远也无法接受这个女婿。
爸爸却举双手赞成。他认为马拉尼律师娶维吉妮亚是件大好事,因为马拉尼律师是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青年。他还说,时代进步了,信教或者参加社会党都一样好,我们应该顺应时代潮流。
维吉妮亚赞同爸爸的意见。她对妈妈说,在所有向她求婚的人中,她最满意的就是马拉尼,希望妈妈能同意。显然,维吉妮亚不愿意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盼望他们能马上结婚,这样,家里又有了一场隆重的婚宴,到时候真不知道又有多少好吃的甜点心和好喝的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