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延歌
命运在此流转的,究竟是什么在作怪。丢掉所有,然后颠沛流离,踏上一条永远散不尽悲伤的征途。一个人开始习惯,一个人开始玩笑,但是,自始至终,我舍不得你独自留在这座空无人爱的城,苦苦缠绵在那一段揪心的往事中沉沦。
——端始
1
昨天晚上,一如当初只身来到这座城市一样,一个人寂寥地坐在街道的栅栏上,路旁的照明灯映照着体躯,然后拉扯出一段很长的影子,干涩的黑暗,一点点躲进我的眸子,瞬间折射成某个人的剪影。我想起了丽慧,那种成熟的味道缓缓蔓进我的体躯。
两行温热顺着脸颊,一直延长到心脏。
心里默默数着,离开已经整整一个月了,那座只能留下她独自一人徘徊的城市,会不会她也是同我一样,在某个角落,安静地想着我们之前发生的所有。
齐齐问我:“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她,那为什么不回去找她?”
“如果可以,如果时间能容得下我们之间相隔差的五年的辗转空白,我想,我会回去,再站在她的身边,对她无微不至。”我背对着齐齐,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齐齐,还是说给那座遥遥无期的城市,那个铭刻的人。
“一直以来,每一个夜晚你总是一个人缄默着守着路灯,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我明白,你自始至终都不甘心,你忘不掉她的。”齐齐有些愤慨地说道。
“齐齐,你总是不断询问我和她的故事,我也一直支支吾吾回避着这个问题,我想,心中的话还是说出来的比较好。”
转过身看看路灯下映的身影发黄的齐齐,对着我笑着,很甜很甜。突然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疼,形单影只的煎熬。
“我十六岁,丽慧二十一岁,我们之间蹉跎了五年。这五年的空白,在我们的的爱情上,涂抹了一层厚重的历史。我们一直在刻意回避着我们之间的距离。但是,流言蜚语,说她如何放荡,如何勾引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这些话总是无孔不入。于是,为了不使她难堪,我选择离开了那座城市,告别那一段记忆,同样也还给她平静的生活。”
“那她呢,她怎么忍心舍得你离开?”齐齐问我。
“她不知道怎么去理清这份感情,现实跟爱情,孰轻孰重,对于当今的我们,不言而喻。”我有些干涩的回答道。
“地,不管怎么说,她放弃了你,放弃了爱情。你不值得这样为她哀伤。”齐齐显得有些恼怒。
“齐齐,你不明白的,爱情就好比迷信,当你置身其中,你才知道不论当初怎样劝导自己其中的毒害。一旦沾染,措手不及,然后根深蒂固。”我淡淡地说着。
“我不明白,难道我真的不明白?”齐齐一脸惨漠,自言自语地说道。
“怎么了齐齐,不舒服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赶紧问齐齐。
“没事……没什么的。地,我先回去,明早学校见。”说完齐齐便撒腿跑开。
只是,昨天晚上,我没发觉从齐齐眼眶中奔涌的晶莹盈余了整片灯光。
齐齐,来到弥漫着陌生气息的校园第一个认识的人。透着青春张扬的气息,活泼开朗。典型的乐观型女孩。在新的坏境遇到齐齐,我想,会更好的掩盖下流转心间的伤痛。
2
第二天,轻微的晨光零散在身上,“又是新的一天一个新的开始,慢慢遗忘。”每天的伊始我总是这样对自己说,我选择逃离有她的城市,而我,不能逃离自己的心,我要慢慢学着淡出这份感情。
走进学校高中部,尽管已经来到这里一个月,还是格外的陌生,还有一些排斥感。面对众多轻浮陌生的面容,我开始感受到身处异地的苦楚。幸好还有齐齐,陪着我走过微苦的时光,让我更加的适应这个环境。
这时,当我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时,看见训导处的门口挤着一群学生,透着训导处的窗户,争先恐后的往里边看。但是,对我而言,这些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多费心思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边。但是,我听到几个同学在轻声讨论的时候,提到了齐齐怎么怎么了,还有我的名字,这让我匪夷所思,究竟是什么事情,还牵扯到了我跟齐齐。
于是,我赶忙跑过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当我还没跑到训导处时,老远的便开始有同学对我指指点点还不时发出轻蔑的笑。
“你看,这不是安若齐暗恋的那个转校生吗?安若齐竟然喜欢这种货色,转校生吗?这安若齐怎么把胳膊往外边拐呢,跟本校的校草都不搭茬竟然跟他在一起。”
“就是,安若齐平时看着挺文静开朗的一个女孩,没想到打起架来彪悍的很,但是,就是为了那个转校生,真是昏了头吧。”
“那是爱情的力量。”
“哈哈,还爱情,他们还梁山伯与祝英台呢。”
……
接着,人群中这人一言那人一语,冷嘲热讽不断。说完还不时有人仰头大笑几声,好像生怕我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一样。
不一会,我就感觉脑袋嗡嗡的,心中的怒火不断地向脑子伸展,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地,你要冷静,要冷静,凡事要好好解决,不要冲动。”
我平覆了一下躁动的心情,低着头走到一个同学的身边,压低声音喑哑着问:“这位同学,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个同学环顾一下周围的人群,见身边的人都仰着头看我,不觉后退了一步。然后,支支吾吾的说:“就是……就是安若齐跟顾小梦打起来了,好像是因为顾小梦说你……不是,说一个转校生什么‘姐弟恋’的事情。”说完,那个同学就赶忙跑开了。
突然,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姐弟恋’,哈哈,原来安若齐喜欢有‘姐弟恋’情节的男生,哈哈,太好笑了。”这样引发的直接结果就是围观的同学一直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我顿时感觉世界就这样灰暗了下来,什么都顾不得,我大吼了一句:“谁要是敢再笑一声,我坚决要他付出不敢想象的代价。还有,以后谁要是敢在安若齐面前说这些来取笑她,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兄弟是阿忆。”
就这样,我阴沉着脸恶狠狠地说出这些话。周围一片死寂,然后便有人陆陆续续地跑开,最后,全都散了,留下我一个人守在训导处门口。莫名的怒火渐欲膨胀,撕裂着一丝丝的理智。
为什么,离开了后还要忍受这种风言风语?为什么,总把爱情想象得那般龌龊?我呆呆的立在训导处的门口,脑子里不停盘旋着这些问题,甚至连上课的铃声响起来都不曾察觉。只是茫然无知的立在那。
直到齐齐从训导处出来。
当齐齐从训导处出来的时候,我赶忙跑过去。然后,映入我眼眸的则是齐齐仍旧带着血丝的几缕抓伤的痕迹的脸颊,狰狞的血丝似乎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宣告着我的无能。
“齐齐,真的很抱歉,我……”
“没事的,你不用责怪自己,都是他们太坏了,不是我们的错。”齐齐一脸微笑的劝慰我。
“齐齐,你别这样,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越是这样对我,我心里对你越觉得愧疚。”我颤着音说。
然后,齐齐怔了一下,场面顿时冷了下来。最后,齐齐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好了,没事了,我还得回去写检查呢,走吧。”
说完齐齐便捂着嘴跑开了,看着齐齐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股悲伤的压抑感肆无忌惮地冲撞在我的胸膛。
我攒紧拳头,心里发狠的想,一定要让顾小梦付出代价。
3
过了几天,事情也逐渐平静下来。所有人好像都遗忘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缄口不言。但是,我却开始慢慢疏远齐齐,我不想她再因为我再忍受其他的恶毒言语的诋毁。
如同往常一样,我周而复始地重复着单调的学习生活。不去和其他人接触,一味的自我封闭着。当我正在教室看书的时候,突然听到班级里的几位学生正在激烈地讨论着,那个我一直想要报复的人。
“你们听说了吗,顾小梦在回家的路上被几个女混混堵了,这几天顾小梦都没来过学校。听说是被打得脑震荡,现在还在住院呢。”
“是么,这是谁找的人干的,下手可真够狠的。”
“我看呢,八成是那转校生……”
但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周围的人便一哄而散,只留下刚才说那句话的刘凯还傻傻的站在那,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不知所措。
我抬起头看着刘凯,风轻云淡地说:“你们说你们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虽然我很想报复顾小梦,但是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就不怕别人背后的猜疑。”
说完我便拿起书走出了教室,背后传来一阵阵的唏嘘声,带着嘲讽的味道在空气里肆意游荡。
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错着步子,阳光透过叶子割散,零落在胶漆的晶状体上。心里泛起委屈的涟漪,我知道,都不会相信我的,都会认定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是不是感觉着很委屈,但是,你有比我更委屈吗?”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埋怨声。
“齐齐,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我没有转过身,问着。
“刚才见你从你们教室里跑出来,铁青着脸,我一猜就知道是因为顾小梦的事情你被别人怀疑了,所以我就跟过来,担心你……”齐齐越说声音压低越低。
“那么齐齐,你相信是我做的吗?”我问。
“不相信。”
“你就那么肯定,就一点也不怀疑是我做的。这件事情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发觉我甚至有点暴躁。
“因为我知道是谁做的,这个理由够吗?”齐齐说着话时,我明显感受到了她的恼意。
“是谁做的?”
“你口中的丽慧,念念不忘的丽慧。”齐齐一字一顿地说。
我一下子呆在了那里,怎么会?丽慧不是在另一个城市,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把顾小梦打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齐齐又是怎么知道的?满腹的疑问不停地迂回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翻搅着,顿时让我昏了头脑。
“不要不相信,是真的,我亲眼所见。”齐齐的语气里透着决绝的味道。
“齐齐,跟我讲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丽慧怎么会到这里?”我有些焦急地问道。
“今天早上,我弟弟让我看了一段他晚上和同学从KTV回来的时候录的影像,其中一段视频刚好就是顾小梦被几个女混混围打的场面,其中就有丽慧,我之前见过你手机中存的她的照片。”
“那段视频现在在哪里?”我急忙问。
“就知道你不相信,我早就准备好了。”然后齐齐掏出手机调出那段视频给我看。
画面很流畅,拍摄的很完美,我全然没有看那几个女混混是怎样揉虐顾小梦的,我只是呆呆的盯着画面里在一旁抽烟的丽慧,看着丽慧,往事猛然窜上心头,因为离开而冰冻的心,在那一刻,彻底的消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找丽慧。
齐齐接过手机,一脸得意的望着我,还欣喜地说:“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我甚至都没有听齐齐在讲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自言自语:“丽慧没有放下我,她来找我了,她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我。我不该这么自私的离开她。”说着,眼泪便簌簌的落下来,潮湿了心。
但是,我不曾留意,这眼泪潮湿的不仅是我的心,还有身旁齐齐的。一直等待着我能够蓦然回头发觉到她的存在的那个齐齐。
“地,你先别这样,你最好还是先弄清楚,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干什么来的。你当初不是告诉我说,你离开的时候她并不知晓你在去了哪里吗?”齐齐有些担忧地说。
“不,她一定是尾随我来的,我知道,她同样舍不得我的。”我显得欣喜若狂地说。
“地,你醒醒,现在不是闹着玩的,她把顾小梦打成那样,又不肯出来见你,这一切都是疑问,你怎么能这样肯定。”齐齐使劲晃着我,大声地咆哮着。
“是的,现在我不能慌张,更不能沾沾自喜。我要把一切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接着,我拉起齐齐的手,对齐齐说:“走,先去上课,等到明天周末我和你一起去一起去医院看看顾小梦,看她怎么解释。”
“嗯,这样才最好。”
两个人拉着手游梭在校园中,但是,我们没有发觉的是,身后阴冷的眼神。折射羡慕,妒忌,还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气息。
4
终于盼到了周末,我和齐齐相约在东广场见面,然后就去中医院看望顾小梦,为了弄清楚顾忌的所有。
等到了广场,见齐齐早已经在花坛旁等着,齐齐穿着米黄色的运动装,跟花坛里的向日葵相映成辉,一派盎然的美丽。
走到齐齐的身边,我调侃地对齐齐说:“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感觉好像是要拍拖去一样。”
“要是就好了。”齐齐氤氲成音,让我听不清。
“你刚才说什么?”我疑惑着问。
“没什么,我们赶紧走吧。”齐齐故意扯开了话题。
“算了,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嘟囔着,然后和齐齐向中医院走去。
到了中医院时,齐齐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等会儿你别说话,让我来说,我怕你把握不住自己。”
我感激地看着齐齐,然后黯然地点点头。
进到顾小梦所在的病房时,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夹杂着血腥味冲进鼻孔,让我差点忍不住干呕,看看齐齐,也是一副极为难看的面色。
我们进到病房时,只有医生在为顾小梦换药,医生一点点扯掉缠在顾小梦额头上的纱布,瞬间,一道狰狞的伤疤展现在我们的面前,突兀地映进我们的眸子。顾小梦额头上一道大概三厘米长的伤口,大概是被刀片划伤的,已经结成里灰黑的伤疤。伤口很平滑,没有一丝凹凸。只是一根根缝针时留下的线印,还是那般张牙舞爪。
我和齐齐对视一眼,然后一起退出病房。
出来后,齐齐脸色苍白,咬着牙对我说:“这帮人下手可真够狠的,把顾小梦的脸都划成这样,怪不得顾小梦放出消息是脑震荡,这么些天还不回学校。”
“那她的父母呢,怎么没见她家里的一个人在这守着?”我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