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斯甜品店里,沙莎以头触桌。
“真不行,我绞尽了所有脑汁,还是想不出密码。”沙莎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要不,我一个一个试,一天试一百个组合,总有一天能试出正确的密码。”
傅叶函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沙莎面前的日记本,说:“六位数的密码,共有一百万个组合,一天试一百个,若你很背运的试到最后一个才成功,那要花二十七年还多。”
“方大侠勇气可嘉,佩服佩服。”傅叶函冲沙莎抱拳。
“那怎么办。”沙莎嘟嘟嘴,“还是蛮力开锁吧。”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提起这个,沙莎就后悔的要死。早知今日,她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把哥哥的密码拿到手。爸爸妈妈虽然分开了,但对她和哥哥还是很关心的。每逢放假,不是她去爸爸那,就是哥哥来她们那。印象中,第一次见到这个日记本是在哥哥大一暑假的时候,不知道哥哥在写些什么,写一会还傻笑一会。好奇心驱使之下,沙莎本想从背后偷袭,窥探一二,奈何哥哥太敏感,急忙搁笔上了锁。任凭她怎么死缠硬打,哥哥就是不吐口密码是什么,不得不死心的沙莎,恶毒地诅咒对方“跌一跤,忘密码”。
每次回忆与哥哥有关的事情,都会刺痛她的双眸。
“没事吧,想不出来没关系的。”傅叶函注意到沙莎泛红的眼角。
努力将眼泪忍回去,沙莎抽抽鼻子,“我哥哥说过,密码他是不会忘的,因为密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傅叶函玩味着这句话,一边仔细打量日记本。
日记本封皮和封底的构图是一样的,画了一位登高远眺的诗人,诗人旁边题着四句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我都研究过了,没用,这首诗是唐朝诗人王维写的,叫《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沙莎叹了一口气,“我把六个九,每个字的拼音数都试过了,都不对。”
“或许没有那么复杂。”
傅叶函拽出戴在颈子上,藏在衣服里的吊坠,那是一元硬币大小,刻有阿基米德头像的铜质徽章。她将阿基米德徽章攥紧,整个人沉浸在思考中,须臾,脑海里的智慧之灯攸然亮起。
她伸出手指隔空比划了几下,拿起日记本试了几个数。
“啪”地一声,密码锁弹开了。
“不是吧。”沙莎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你做了什么?”
“密码是110001。”傅叶函解释,“49的二进制。”
“为什么?”
“四句诗的四,七言绝句的七,题目中的九,能组合的数有4,7,9,44,47,49,74,77,79,94,97,99……以此类推。”
“再加上你想起的那句提示,我直觉你哥哥设的密码不会太复杂,但也不会只是简单的数字罗列。一定有什么被我忽略了,这时,我想到一个问题——如何由普通数字得出一个六位数。最简单的换算就是二进制了,换算成二进制后,变成六位数的只有44,47,49三个数,依次验证后,确定出正确密码。”
傅叶函微微蹙眉,“要是你问我为什么会想到二进制,我只能说……”
“随机。”沙莎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
“答对了。”傅叶函露出狡黠的微笑。
“密码都解开了,怎么你好像不开心?”
“唉,别管我,请允许我为自己的智商默哀三分钟。”
“噗。”
与她们平行相隔的邻桌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
傅叶函和沙莎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对方正趴在桌上笑得很没有形象,使得她那一身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职业套装也大大打了折扣。
好容易止住笑,冯颖不好意思地走过来,“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傅叶函摆摆手,“没关系。”
沙莎也囧囧地说:“是啊,也怪我说得太大声了。”
冯颖脸上还挂着忍俊不禁的表情,“你刚才的那句话,让我想起了以前在C大读书的日子,那时候,我也经常为自己的智商默哀。”
沙莎闻言,忍不住“啊”了一声。
“自我介绍下,我叫冯颖,这是我的名片。”
银粉色金属质名片夹——干练中潜藏着年轻女性的温柔审美——冯颖从中抽出两张名片递过去。
“作为歉礼,两位同学有想做的兼职,可以联系我,中介费帮你们免了。”
“谢谢。”
傅叶函飞快地扫了一眼,名片上印着头衔——《色彩》电子杂志主编。
“我天。”沙莎盯着手里的名片惊呼出声,“居然是那个冯颖。”
待沙莎再往邻桌看去,冯颖已经离开了。
“你知道?”
从名片上,傅叶函实在解读不出更多的信息了,不明白沙莎为何会大惊小怪。
“你不知道吗,她可是你们C大自主创业的成功人士,去年还评上了C市自主创业杰出青年,来C大做演讲的视频至今还挂在校园网上,我寝室有个姑娘可崇拜她了,立志要做第二个冯颖。”
沙莎手舞足蹈地边说边比划,激动地好像是自己评上了那个大奖。
“没听过。”傅叶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突然发现,我们这些伪C大的比你们这些C大的更了解C大。”沙莎颇有些忿忿不平。
从南门进入C大校园,沿学林路走过约五百米,即到了学校的南操场。由于宿舍的方向不同,傅叶函和沙莎便从这里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
左边的小道名曰“杏林路”,杏林路走到底是学校著名的善湖。如今寒露已过,白色拱桥下的善湖中,枯荷玉立,残叶浅浮,为校园增添一缕秋意渐浓的气息。
下了拱桥,再右转走一段路,便到了数学系女生宿舍楼。
傅叶函回到宿舍不久,其他三名室友也陆续回来了,宿舍长田蕊的手里还拿着几张貌似文件的A4纸。
“校学生会招新开始了,我替你们也拿了申请表,有没有需要的?”田蕊晃了晃手中的表格。
“舍长大人,画漫画的人伤不起。”龚欣苦着一张脸,“我们漫研社下周要交的主题漫画我还没有画出来呢,没时间再去参加什么学生会了。”
在傅叶函的认知里,一直以为动漫就是动画片。若不是有幸跟漫画迷龚欣一个宿舍,她想她大概不知道哪一天就踩到了“动漫狂热分子”的雷区,然后,就上了“被追杀”的黑名单。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绝对,绝对,绝对不要把动漫叫做动画片。
龚欣加入的这个漫研社——全称叫“动漫研究社”——在C大“最具实力社团top10”榜单上,连续五年蝉联头名。几位国内当前比较火的神级漫画家,都是从这个社团走出去的。用龚欣的话说,她就是为了加入这个社团,才头悬梁锥刺股地拼着老命考上了C大。
“舍长大人,给我一张吧。”对龚欣言必加“大人”的作派,从不习惯,到习惯,再到宿舍集体跟风,傅叶函觉得环境真是一个可怕的“集合”。
“舍长大人,你说我要不要参加呢?”打工狂人邵苒苒嘟着嘴,皱着眉,“我们打工的人也伤不起啊。”
“我建议你参加。”田蕊摆出知心姐姐的架势,话语恳切,“大学要做三件事——学习、活动、实践。学习和实践你都做得很好,那就应该补齐活动的短板,才不至于在将来后悔。”
“有点道理,函大人,你说呢?”邵苒苒看向傅叶函。
“你说过你最喜欢的几何图形是三角,何必让三角缺了一角。”
“好有函大人风格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