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调查叶朗的事情吗?”吴珊珊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若有所思。
“如果我说是,学姐是不是打算告发我?”
“向谁?陈彦哲,何伊人,还是秦川?抑或是戴琳?”吴珊珊神情嘲讽,“正相反,我会帮助你。”
“为什么?”傅叶函不解。
吴珊珊微笑着,说出的话却是温柔一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诶。”傅叶函诧异,“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和他们才是朋友。”
生命真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一年前还生龙活虎,活跃在他们中间的人,一年后,被所有人遗忘。他喜欢的人,喜欢他的人,全都若无其事地欢聚一堂,推杯换盏,歌舞祥和,好像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这样的认知,让吴珊珊很难过。
“啪”的一声,手里的空酒杯被吴珊珊猛地倒扣在桌面上。
分明是一个狠厉的动作,看在傅叶函眼里,却觉得做出这个动作的吴学姐莫名帅气。她又翘翘嘴角,心说,看你这杀伐果决的气势,我当然不会以为你和他们是朋友,最起码不会以为你和何伊人是朋友,只是以为就算不是朋友,也没必要把他们都当敌人吧,你今天不还坐秦川的车来的吗。
贵圈真乱哪,人际关系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傅叶函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幅画面——围成一圈的纸牌像旋转木马一样不停地转动,都快把她给绕晕了,待转动停止,她才看清楚每一张牌面上都是一个个的人名,怎么会这样,人人都可疑吗?
“最后提醒你一句。”吴珊珊俯身,在傅叶函的耳边轻语,“小心陈彦哲。”
这句话犹如惊雷,炸碎了所有的纸牌,傅叶函抬起头,目光含着深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在聊什么?”陈彦哲步履从容地走近。
“戏剧社的一些事。”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吴珊珊止住话头,朝陈彦哲调侃道,“有你护花,我就放心了,先走一步。”
吴珊珊的变脸功真令傅叶函咋舌,你刚刚还提醒我小心他来着。
“还习惯吗?”陈彦哲很自然地坐在傅叶函的身旁,这一举动却让休息区的其他人好奇地多看了傅叶函一眼。
“还好。”和耀眼的人在一起真是压力山大,傅叶函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
或许是吴珊珊的那句话产生了影响,现在面对陈彦哲,傅叶函多少有些不自在。
“何叔叔刚才拜托我请何伊人跳开场舞,我不好拒绝,你……”余光瞥见傅叶函悄悄拉开的两人之间的距离,陈彦哲只觉碍眼,却又无可奈何。他垂下眉眼,掩藏起不快的情绪,“你先吃些自助餐,我待会就过来。”
“嗯。”傅叶函点头,心中狂喜,太好了,舞会开始后,正是溜出去的好时机,案发现场,我来了。
悠扬的旋律潺潺响起,负责现场演奏的管弦乐队,尽情挥舞着乐器,合奏出轻快流畅的曲调,傅叶函凝神静听,是电视台经常播放的名曲——《安妮的仙境》。
陈彦哲牵着何伊人优雅地滑入宴会厅中央的舞池,一个帅气,一个娇丽,舞姿翩翩,宛若璧人。傅叶函看着他们,目光透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开场舞已起,在座的宾客纷纷寻觅舞伴跟着起舞,瞥见有人朝自己走来,傅叶函急忙转身,快步走到附近的自助餐区,夹了一些炒面放到餐盘中。见对方转向邀请了其他女客,她松了一口气,认真品尝起美食。
“吃东西”真是一个不错的挡箭牌,既能满足口福,又能向意欲邀舞的男士们传达出“请勿打扰”的信号,有眼色的人自然不会上前叨扰。
可凡事总有例外,就有那没眼色的前来搭讪,“这位小姐,很眼生啊,以前都没见过,是第一次参加何家的生日宴吧。”说完,还故作潇洒地转了转手中的高脚红酒杯。
都说入眼三相。这人的头发梳得光滑非常,在水晶顶灯的照射下,仿佛能滴出油来。穿的礼服是很西式的高领燕尾服,还戴着黑领结,白手套。就差在额头刻上“我是贵族”四个大字,但傅叶函只感受出浓浓的浮夸。
“嗯。”傅叶函眯了眯眼睛,敷衍的应答,一边分神估算这得浪费多少克的发胶才能达到这种“油瞎人眼”的效果。
“跟父母一起来的?”对方进一步探问。
从刚才的话音可以得知他应该是何家生日宴的常客,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及何伊人学姐,傅叶函不想太扫对方面子,耐着性子,礼貌又疏离地说:“和同学一起来的。”
“同学?”对方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谁呀?”
傅叶函看了一眼舞池中心的陈彦哲与何伊人,给出了一个足够安全的答案,“戴琳学姐。”
“咦?”对方先是惊讶,又自来熟地拉近关系,“这么说你也是C大的,巧了,我也是C大的,与戴琳同届,那你也算是我的小师妹,我姓赵,你就叫我赵师兄好了。”
“请问你是哪个系的?”
“管理。”
“那请叫我学妹。”
“为什么?有区别吗?”
“师兄师妹通常是有共同老师的门生之间的称谓,我与赵学长不同系,有共同任课老师的概率不大,还是称呼学长学妹更精准。”傅叶函正色道。
“哈哈,你真是风趣。这么有趣的人,我怎么没在学校见过你啊。”
这位赵学长的语气听起来颇为遗憾。
“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学校现有全日制在校生30167人,你遇见我的概率是1/30166,约为0.033‰,这几率不比中彩票高多少。”傅叶函答得从容。
赵学长哑然失笑,“你太有意思了。”
“谢谢。”傅叶函一本正经地道谢。
“学妹贵姓啊?”
“免贵姓傅。”
“我刚见傅学妹在吃炒面,其实你应该尝尝意大利面,里面放了原产地法国的上等鱼子酱。”赵学长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仿佛他自己就是那种上等鱼子酱一般。
傅叶函微微一笑,“尝不了,海鲜过敏。”
赵学长噎了一下,尴尬地笑笑,然后夹起一个纸杯蛋糕,放到傅叶函的餐盘里,“那你吃这个,这蛋糕上的巧克力,是从比利时空运来的。”
这人的眼力劲也太差了,傅叶函应付他的耐心即将告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