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疼死了!”脖子又酸又痛,像是落枕了一样。当景有希裹着厚重难闻的药膏回到家的时候,那场景着实把姨妈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啊?YUKI?怎么弄成这样?”
“诶……”该怎么解释呢?说自己因为回头看帅哥所以扭到脖子了?这种话打死她也说不出来,“没……没什么啦,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姨妈,不用担心,医生说用不了两天就会康复的。”
“是吗?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呢?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该怎么办啊?”说着,姨妈的脸上浮现了丝丝的担忧。最后,像是打定主意一样地抓住景有希的肩膀,“我明天打电话给你们带班主任吧,以后的体育课还是不要参加了……”
“那怎么行呢?”景有希还未开口否决,发言的是自己那刚刚上完通班回家的姨夫,“年轻人就应该在操场上恣意地挥洒青春才对,不要因为一两个伤痛就放弃锻炼身体啊,等到像我这把年纪的时候,胳膊腿都僵直了才后悔……是吧,YUKI?”说着,姨夫一脸慈爱地拍了拍景有希的发顶。
“嗯,姨夫说得对啊,姨妈就不要担心啦……”说起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家,兴许这一刻自己只是个外姓人,但是,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却让她由衷地感到幸福。千万不要给她们添麻烦啊!景有希总是如此在心里默念着。
“快来吃海鲜火锅啊,YUKI一定饿坏了吧。”姨妈打开火锅的锅盖,一股浓郁的鲜香迅速飘进鼻腔里。喝上一口鲜汤,咬下一口鲜嫩的蟹肉,那味道真是美极了。
“对了,YUKI,今天……你爸爸有打来电话哦。”姨妈的话突然让景有希拿舀汤的动作停在原地。
“爸爸?”那个已经多年未见的亲人,如今突然说出这个称呼,带给景有希的却是一阵慌乱。自从股票暴跌之后,父亲便因为还不起欠款便四处打工赚钱,时而有消息说他在马来西亚做生意,时而又有说他回到老家去了,但是,从来没有一个消息是确实的,“他有说什么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啊,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拜托我好好照顾你……还有……”说到这里,姨妈停了一下,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难道父亲已经打算舍弃自己了吗?到头来自己不过是家人沉重的包袱。都怪自己那倒霉的命运!如果自己再争气一点儿就好了。如此想着,景有希暗自地低下了头。“……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应该极力反对妹妹和他结婚的,YUKI,还是做我们家的孩子吧。”姨妈越说越激动,最后一把抓住了景有希的手,深切地望着她。
“啊……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姨夫不满地将筷子放在桌上,“今天是难得的海鲜火锅啊,不是说好了要好好庆祝一番吗?再说,YUKI她有选择权……骨肉情深,我就不相信她老爸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嗯,是啊,姨妈,爸爸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说这话的时候,景有希显得没什么底气,其实她心里很明白,是这倒霉的人生让她先是失去了母亲,接着失去了父亲。先是失业,接着股票大跌,父亲一定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也难怪,谁会喜欢一个扫把星的女儿?除了尴尬地一笑,景有希什么都做不了。
姨妈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这正好给了自己岔开话题的机会,“姨妈,我去听下电话……”说罢,她站起身,一路小跑来到了客厅。
“你好,这里是叶家……”
“是景有希同学吗?”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粗犷的男人的声音,居然是打来找自己的?听上去感觉很熟悉,于是景有希应和道。
“是,是我……”
“景有希同学,我是2年级B班的班主任,我们今天见过面的,很遗憾地告诉你,启樱学院因为经营不善今天正式宣布倒闭,明天你可以不用来上课了。”
“YUKI,是谁打来的?”餐厅里传来姨妈的询问声。
“没……没什么,我的一个朋友。”捂着听筒,景有希回答道,片刻之后才对着听筒低声说道,“没搞错吧……可是我才第一天上课啊!”
“对不起,我们也很无奈,退学手续和理清学费的话请在下周一上午来办理,有任何问题的话请来学校教工办公室咨询。那么……就这样了。”不由分说地,对方挂上了电话。
景有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有点发懵,刚才班主任是说……学校倒闭了,已经没办法上学了是吧?
“唔……”自己的倒霉难道又升级了?转学第一天上课就遇上学校倒闭?这样的话自己该怎么和姨妈、姨夫解释呢?挂上电话,景有希失魂落魄地坐倒在沙发上,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其实这已经不算是例外了,以前只要自己喜欢什么,或者选择什么,最终都没有好结果,最难过的时候,她还曾经写过遗嘱……有时候她总不禁去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只不过渴望一个正常的家庭,正常人的生活,难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抱着自己的肩膀,景有希突然觉得一阵发冷。命运俨然已经在她身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阴影,除了默默接受,她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餐厅之后,景有希强颜欢笑地陪两人一直吃到最后。明明千次万次地叮嘱自己千万不要给他们添麻烦,可是刚刚去了一天的学校,已经再不能去的话,景有希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那个……姨妈,我吃饱了……”将碗筷收好之后,再也忍不住的景有希一路奔回自己的房间。
神啊!念在我从小倒霉到大的份上,你能不能停止再作弄我?我的名字叫做景有希,我不想一辈子都做一只可怜虫!再也无法按捺心里的气愤和压抑,她一股脑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恨不得做蚕蛹那样,永远都不要出去。
“还是离家出走算了,做一个野孩子……”把头探出被子,景有希长长地出一口气。昏黄的台灯照在她的脸上,那原本清秀的面容看上去仿佛被世事捉弄得已经开始憔悴起来。苦闷,除了苦闷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有时候她甚至感到害怕,“难道是小时候受到什么诅咒了吗?还是有人在她身上下了蛊?”景有希不止一次这么想过,这么问过自己的父亲,得到的却只有一笑置之的回答。
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好呢?
就在这个时候,景有希那恍惚的目光突然停留在自己的书包上,鼓鼓囊囊的书包,拉链半开着,黑色的铁盒从里面露了出来,“塔罗牌?!”景有希微微地紧了紧眉头,那斑驳的花纹仿佛看上去是如此地吸着景有希。对了!既然塔罗牌是用来占卜命运的话,那么如果用塔罗牌占卜一下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呢?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煞孤星转世吗?怎么想都让她觉得很不甘心,至少能够求证一个结果也行啊!想到这里,景有希顿时来了精神,她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伸手将房间的光线调亮了一点,接着打开电脑,一脸认真地下载了一份塔罗牌的使用说明——
点开使用说明的第一章,黑色的文字整齐地排列在面前。
您好,无论您是不是第一次使用塔罗牌,在这里,都要欢迎您走进塔罗的世界。首先,在使用塔罗牌占卜之前,请调整好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心无杂念。并且牢记,解读塔罗是一件需要费心力的工作,必须集中精神才能了解塔罗牌所呈现的意义……
“调整心情……”景有希沉下一口气,尽量打消自己心中的不愉快,接着向下看去——
准备一块干净的布铺在桌面上,以免牌直接和桌面接触,至于建议使用黑色……
“黑色的布……”景有希将塔罗牌衬着那块黑布平摊在桌子上,接着继续向下看——
不要在一天之内询问一个问题两次,塔晚牌是你借以窥探命运一隅的工具,可说是命运旅程上的伙伴,因此,你必须对它寄予绝对的信任;不要遗失任何一张牌。一套牌就像手足一样,有其完整性,无论遗失了哪一张,对牌本身而言都是一种伤害……
“这讲究还真多呢……”景有希默默地记下了几条重要的使用说明,接着,看到了洗牌和切牌的部分。
占卜时,通常使用的是二十二张大阿卡那牌,一般正常的洗牌方法是将牌面朝下,把部分的塔罗牌整理好放在自己的手中,将剩下的牌随意插入手里的牌,再自手中拿出一些牌,再插进去。重复这个步骤直到你觉得牌洗干净了为止。洗牌的同时,注意倾听你内在的声音,你会感觉出来何时可以停止,这时,把牌以顺时针的方式聚拢,最后以横的方向放好。
接下来是切牌。一般的切牌方法是从牌叠的上方,依照自己的意志拿起一摞牌,把这一落牌放在原先牌叠的下方,变成两摞。之后,从第二摞的上面再拿一摞牌,这将要放到第一摞的上方,变成三摞。接下来,由你来把牌叠回去,先把第一摞拿起来,放到第二摞的上方。再把这个第一摞和第二摞的合体拿起来,放到第三摞的上方。如此,便恢复为一叠牌了……
第一次使用塔罗牌,景有希难免有些笨手笨脚,折腾了许久之后,总算顺利搞定,于是也就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排牌形!
选择什么牌形好呢?看了看网站上的说明,五花八门的牌形还真多。有不少是专门用来占卜爱情的,只是自己现在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命运。“就这个吧……”挑来捡去,景有希最终还是确定下来一个最简单的牌型——自我探索牌形的钻石形。
按照说明中讲的那样,依照自己的意愿将牌阵摆好之后,景有希呼了一口气。于是,开始伸出手去掀开第一张牌,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右手的手指一阵刺痛,她急忙将手缩回来一看,居然被牌的切面划开了一个小口子,鲜血立刻流了出来,“呀……这是什么东西做的啊!居然比刀子还锋利……”景有希噙着手指,小心地看着那张划破她手指的正位的“死神”牌,手持镰刀的死神,露出一张骷髅的脸,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怎么的,总觉得这张牌上的污渍,在灯光下看上去居然有点像是血滴的痕迹……
一时间,景有希停下了动作,她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窗外突然刮起了大风,那呼啸的声音鼓动着窗户。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天了?此番情景让景有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塔罗牌使用说明上一再指出要专心不二,此刻的景有希已经顾不得多想,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占卜完再说!于是她努力抚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伸手掀开了第二张牌,逆位的愚者。“愚者”是一个不受道德规范的人,身穿华丽的小丑服,一手拿着玫瑰,一手拿着包裹好像要去流浪,他的身边跟着一只白色的小狗,说明那上说,那只小狗是危机的暗示。这是什么意思呢?景有希接着掀开了第三张牌,逆位的皇帝。手持权杖的国王坐在他的宝座上,支配着整个世界,说明上指出,这三张牌代表了自己的过去和现在的处境,意志薄弱、幼稚、经济基础薄弱、失败、接近毁灭、维持停滞现状、悲惨、痛苦的恋爱毫无结果……“我的天,竟然没一句好话啊!”景有希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用不用这么坦白啊……”不过这不正巧说明自己的过去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景有希望着最后一张牌。那是自己的未来,掀开它之前,景有希有些犹豫了,万一是比现在更糟糕的境遇该怎么办呢?占卜这东西,究竟可以相信多少?还是一种心灵的慰藉?反复犹豫之后,景有希最终还是把手伸向第四张牌……这一次是一张正位的魔法师。带着笑容的魔法师手持权杖指向天空,他的脚下布满玫瑰和百合,仿佛拥有着操控宇宙的力量,“这张牌是……”景有希紧张地吞下一口唾沫,向说明上望去——
好的开始,新的机遇和有发展的转机,好运将来临……
“好的还是?好运?是真的吗?”景有希将信将疑地拿起这张正位的魔法师,从来都是倒霉鬼的她会有什么转机和好的开始呢?真的让人难以想象。就算结果是好的,但是倒霉了一辈子的她怎么样都无法相信居然会有好运降临在自己头上,这比让她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还难!“简直一派胡言啊!”景有希失落地将塔罗牌丢向一边,就在这个时候,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知怎么的,刚刚占卜完就有一阵困倦感爬上她的神经,“不行了,好瞌睡,想睡觉……”于是,景有希收起塔罗牌,小心地包裹在黑绒布里,正要收进盒子,一不小心,盒子里那张写满外文的羊皮纸突然掉了出来。景有希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将羊皮纸捡起来,“奇怪,明明记得里面写的是外文啊,怎么又变成……”只见一排排中文清楚地写着,“我亲爱的主人,塔罗牌可以帮你实现你的所有愿望!当你的血染上塔罗牌的一刻,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你的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将向你期望的方向发展,实现你的愿望将是塔罗牌唯一的使命,请你说出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景有希揉揉越来越迷糊的眼睛,受伤的脖子到现在还微微的有些酸痛,于是乎,景有希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起来,“……我愿望的是明天可以照常上课,还有……以后不要再给姨妈和姨夫添麻烦了……”还不等景有希站起身爬向她的小床,突然一阵疲惫袭来,她顿时昏了过去,全身的力气就像是被一股脑抽干了一样……沉沉地睡过去。
“我万能的上帝啊,我的名字叫做景有希,我今年17岁……我要求的并不多,我不要大富大贵,也不指望长命百岁,就请您……给我一个惊喜吧!无论什么样的惊喜都好,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这样倒霉下去了……”恍惚之中,只觉得自己踩在一片白色的云彩上,四周是金色的光彩。远处,好像站着一个人,洁净的光线是那么圣洁和耀眼,甚至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你是上帝对吗?”对方没有回答,只觉得那温柔的笑容看上去是那样的熟悉,四周的云彩包裹的感觉是那样的温暖,仿佛在自己儿时曾经有一样的感觉,“是……妈妈?妈妈!”景有希激动地叫喊起来,她妄想向远处的人走去,却觉得两只脚像是粘在云彩里一样不能动弹,“妈妈,我是YUKI啊,请看看我……”
“塔罗牌……请好好地保护她……”突然,一个虚无缥缈的女性的声音传进了景有希的耳朵。
“什么……妈妈你说什么?!”好不容易迈出脚步,就在这个时候,身体突然倾斜,云彩散开,露出一个大洞,接着,景有希一声惨叫从9万尺的高空摔下去……
“呀——!”
“YUKI……YUKI……你怎么了?”
“嗯……”迷迷糊糊之中,景有希睁开眼睛,只见姨妈正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此刻,眼皮沉得就像是挂着铅块,冷汗顺着额头不住地流下。又做了奇怪的梦啊!景有希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姨妈,怎么了?……”
“YUKI,快点起床了,你们班主任打来电话找你哦!”
“嗯?”,景有希翻了个身,看了看身边的闹钟,才刚刚6点多,那个不负责任的土豆泥老头打电话来做什么啊!昨天撇下一句“学校倒闭”就挂电话的家伙,景有希实在不想去搭理他,但是无奈,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跟姨妈解释,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朝楼下走去。
“我是景有希……”一边打着哈欠,景有希一边对着电话讲道。
“景有希同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学校倒闭的决定已经取消了,今天恢复上课!”
“什么?你在耍我吗?老师!”虽然是个好消息,但是景有希却打心底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不、不、不……这次是千真万确!今天早上刚刚得到的消息,学校被一家叫做‘茗珍’的贵族学校合并,从后天开始进行改造,所以,从今以后,启樱学院的学生都可以暂时去茗珍学院念书了!”
“真……真的?你说的茗珍……是那个传说中的富人学校——茗珍学院吗?”顿时两门鲜花礼炮在景有希的头顶上鸣响!第一次……第一次接到电话对面没有传来令人绝望的噩耗,而是好消息!景有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别紧张,还是要放轻松,弄不好现在还在做梦呢。
“是啊,是啊,就是那所茗珍学院没错!景有希同学,你真是太走运了,入学第一天就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知道那所学校可是只有名流、富家子弟或者平均成绩在85分以上的学生才能就读的,听说那所学校里面光是餐厅就分成中、日、法三种,完全的梦幻学院啊!”
“真的吗?”景有希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走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自己,景有希甚至想放声大哭。
“那当然啊!”说着说着,听筒对面老师的声音就越发的激动起来,“茗珍学院有专车接送,来上学的时候记得带上启樱学院的学生卡……”
景有希抽了一下鼻涕,“谢谢你,土豆泥老师……你简直就是天使的化身!”
“土、土豆泥?!”
“就这样吧,我要赶紧收拾一下去学校了。”“嘭——”的一声挂上电话,景有希深深地呼吸了两口那从窗外吹进来的晨风,一种沁凉的感觉从头顶直冲到脚底。能在茗珍上学,简直就是做梦,况且还是以启樱学院的名额去念书的,学费都不用额外花钱。这是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有好事情降临在自己头上,那是一种让全身都为之振奋的感觉。景有希捏了捏自己的脸,没有在做梦,这绝对不可能是在做梦!
快速地洗漱好之后,景有希特意检查了一下背包中的学生卡,正好看到那盒塔罗牌。不过,这一次景有希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上学去的话带这么个东西多累赘啊,于是把塔罗牌塞进了抽屉里,景有希兴奋地叫起来,“姨妈,我要上学去啦!”
“咦?还很早啊,还是吃完早点再出门吧。”说着,姨妈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牛奶荷包蛋那香甜的味道,“今天真是幸运呢,磕出来的居然是双黄鸡蛋,呵呵……”
“不用了,我想早点去新学校看看……”
“咦?昨天不是就已经……”
“诶……”糟糕!差点说漏嘴。景有希急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如果是好事的话,应该没必要向姨妈隐瞒啊,景有希摸了摸下巴,索性坦白,“因为刚才老师打来电话说……学校和另外一所名牌高中合并了,今天要转去那所学校念书。”
“咦?!有这回事吗?那所学校远不远?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听了景有希的话,姨妈立刻关上灶台的火,一脸担心地走了过来。
“没关系,没关系,姨妈就放心好啦,我已经不小了,自己可以的……”说罢,景有希换上鞋子,小跑着出了大门。
清晨的空气格外好,阳光灿烂,小街上好像被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彩。因为比平常要早一些出门,景有希甚至还有些迷糊,揉揉酸痛的脖子,望着那湛蓝色的天空,心情突然变得格外舒畅。真的很期待去茗珍学院念书,憧憬那个桃李周庭的学府,要不是自己倒霉的遭遇,85分的入学及格线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如此想着,景有希感慨万分地叹一口气。
“景小姐……景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得太早的缘故,怎么好像产生了幻听?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深沉的男人的声音在叫自己。虽然女孩子都可以被称作“小姐”,但是姓“景”的却不多见。这大早上的,会是谁呢?景有希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大叔向自己走来,他身穿一件灰色的西装,如“地中海”般的秃顶,肥头大耳的工薪上班族形象,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景小姐,请……请等一下……”
“诶?大叔,你是?”景有希一脸狐疑地望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在脑海中不断地搜索着对这张脸的全部印象,最终的结果是,不认识!完全没见过!
“太好了!”中年男人没有直接自我介绍,他先是抓住景有希的手,眼泪汪汪地望着她,“真是不容易啊!……先是去了你姑姑家,接着去了你的舅舅家,然后是表姑妈家,最后才辗转找到这里,总算找到你本人了!”说着,他不断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呵呵。”景有希干笑了两声,不自觉地向后退去,谨慎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古怪的中年男人。“奇怪了,大叔……我们认识吗?”话音刚落,她突然看到那大叔衣服上的领章,那不是……律师资格的图章吗?
“哦,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说着,秃顶大叔直了直身子,“我姓杨,是‘正纥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律师。”
“律……律师?”景有希的后背瞬间麻痹了,自己难道又招惹上什么倒霉事了吗?为什么大清早的会有律师找上她呢?“大叔,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景有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啊……”
“没错!绝对不会有错的!”说着,自称是“杨律师”的大叔将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半晌之后掏出了一张有些老旧的照片,递给景有希,“你看,这个照片上的人是你对吧?”
“诶?”景有希一脸狐疑地接过相片,只见上面是自己2岁时候在以前家里和父亲一起庆祝生日的照片,记得以前家里的相册上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那绝对是自己没错,相片的背后还写着“邵梅收”,邵梅……这不是自己母亲的名字吗?“这是我,没错,可是……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的,怎么回事?”景有希的音调立刻高了八度,她激动的心情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从小到大都不曾有过母亲的消息,今天突然提起,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丢进了一颗石子,立刻在景有希的心里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景小姐,请先别紧张。我说过了,我是正纥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因此这次找你,有些法律程序上的事情想跟你确认一下,不知道你现在能否跟我去一趟律师事务所?”这位叫做杨律师的大叔一脸诚恳地弓了弓腰。
“现在?”景有希看了看手表。刚才磨蹭了一会儿,现在都已经7点多了,况且,茗珍学院又离得那么远,再不去上课的话,恐怕又要迟到了,“请问……你说的事情,是和我妈妈有关吗?现在恐怕……我正准备去上课呢。”
“当然有关系啊!”杨律师看上去有些为难,“学校的话,我可以请人帮忙去请假。事关重大,我想你现在还是跟我去一趟吧。”
“诶?”景有希本来想拒绝,可以一听到母亲的名字,心里就忍不住打起鼓来。实在很想知道母亲的消息,她现在过得好吗?哪怕是一点点关于她的事也好。看景有希犹豫不决,杨律师索性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
“走吧,不要再犹豫了。”说罢,景有希便被拉上了车。
自己还真是胆大,居然上了一个连十句话都没说到的陌生中年男人的车。会是绑架吗?自己这副穷酸样子,就算是绑架了估计也没有人会付赎金吧……就在景有希郁闷的时候,很快,车子在市中心一座高级写字楼前停了下来。
“一共三十六块,谢谢……”司机小哥礼貌地说道。
“居然比平常要快十多分钟到达啊。”杨律师说着,从钱包里取出了一叠纸币。
“是啊,今天真是幸运,一路上都是绿灯。”
景有希并没有在意两人的对话,由于紧张,她的额角有些冷汗,于是低下头去翻找着书包里的面巾纸,就在刚刚打开书包的一瞬间,一个东西出现在面前,那是一张塔罗牌中的“命运之轮”。一只人面兽身的怪物掌控着牌面上的命运之轮,一切的轮回和宿命仿佛都交织在这里,“这张牌……怎么会在这里?”景有希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
“景小姐,我们到了……”杨律师向车后座的景有希望去,“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景有希急忙将纸牌收了起来,记得自己早上的时候明明把塔罗牌全部收进抽屉里了啊,这张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书包?而且……只是一瞬间,景有希突然有一种感觉,像是这纸牌自己跟来的一样……
呃……应该不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吧,一定是自己多心了。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景有希下了汽车。
四下里张望,街道上川流不息,车水马龙,自己已经来到这座城市有一年的光景了,以前却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它。和任何一个喧嚣的城市一样,唯有地铁线才是生活唯一的连接,每天都在追逐着地铁奔命的人们,总是挂着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抬头望去,面前的这座写字楼,正面是由成百组块茶色玻璃组合的。璀璨的阳光反射在玻璃窗上,走近时能照出人影。
“我们上去吧……”说着,杨律师大步地向写字楼内走去。亲眼看到大堂里企业名牌上挂着“正纥律师事务所”字样的时候,景有希才松了一口气。可是,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事呢?一般情况下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的机遇,这次肯定也一样。完了……自己不该这么鲁莽地就跟来的!可是,现在说什么恐怕都晚了。
“景小姐,这边……”杨律师扬了扬手,拦住了角落里的电梯。景有希做出了一个难堪的表情,但是脚步还是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电梯直直通向二十一层,电梯门打开的一霎那,只觉得一道金光直射进眼帘。
“杨律师,早上好。”前台的小姐,礼貌的九十度鞠躬,完全一副训练有素的前台接待的形象。
走进办公室,一股整齐严谨的气氛立刻扑面而来,宽敞的办公环境,空气里弥散着复印机里的油墨味,每个人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啊……这就是上班族的感觉啊!”看着一排排正在处理文件,紧张忙碌中的OL们,景有希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景小姐,这边……”这时候,杨律师指了指这件办公室里最靠里的一个房间。
“哦……”耷拉着脑袋,景有希以最不引人注目的姿态走进了那间房间。
“就是她吗?”
“真的是她?看上去好普通啊。”突然有两个分心的OL指着景有希的背影议论起来。
“是她没错!这么看起来,萧家未来的恐怕也……”话说到一半,她们突然意识到一双挑剔的眼光正投向自己,于是立刻撇着嘴巴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首先,我要向你说明几点,在立有遗嘱的情况下,凡公民死亡时遗留的个人合法财产均为遗产,全得由其继承人继承!包括公民的收入、房屋、储蓄和生活用品,以及种种法律允许公民所有的生产资料……”一边说着,杨律师一边埋头在手边成堆的文件里翻找着什么。一进房间门,这个秃顶的大叔就在用景有希完全听不懂的话念叨着,弄得景有希一脸茫然。这个大叔究竟想说什么?大老远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又是为什么呢?
“那个……稍等一下!”还不等杨律师把话说完,景有希突然打断道,“我想请问,我妈妈现在好吗?她现在人在哪里?”
“现在我要说的正是这个,请你仔细听好……”杨律师干咳了两下,“你的母亲邵梅小姐在生下你没多久就和你父亲景弈天先生离婚了,七年之后,她来到了现在这座城市,那时候还和你的父亲保持联系,那张你幼儿时期的照片就是你父亲那时候寄给她的。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再嫁给了另外一个男子,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和家人联系过……这件事情,不知道你父亲可曾跟你提起过?……当时他也收到过法院的通知,他应该清楚的。”
“母亲……和别的男人再婚了?”景有希硬生生地吞下一口口水,“没有……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也难怪,毕竟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确实是难以启齿的……”杨律师苦笑了两声,接着突然板起脸来,“现在我要告诉,很不幸的是……你母亲已经去世了,在你大概……”杨律师扳着指头算了算,“大概十三岁的时候吧,因为癌症去世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听到这话,景有希顿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律师是不会说谎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虽然连一次面都没有见过,可是正因为这样,心中那份对母亲的思念才更加的深刻,想见母亲,想听听她的声音,想她温柔的像被云朵包裹着一样的拥抱,想她做早点给自己,想她亲手给自己穿上嫁衣……而如今听到这个噩耗,就好像唯一的希望被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一样。惊叫之后,景有希失落地坐倒在沙发上。
“景小姐,请节哀啊……”杨律师用苍白的口气说道。景有希知道,尽管是安慰的话,但是这种心情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所以,她只是无言。“那么……我们来说接下来的事情吧。”说着,杨律师递给景有希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你母亲的第二任丈夫,是一位姓萧的先生,这里有一分财产继承书……”
“请等一下,那个姓萧的……和这个财产继承书有什么关系?”
“哦,忘了解释给你听了,那位姓萧的先生……很遗憾的,前不久也因病去世了,在他的遗嘱上清楚地表明,要将他的财产的三分之一都交给你来继承!”
“诶——”景有希一把将手上的文件袋丢到一边,“这决不可能!”
“怎么……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该怎么说呢?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突然有个陌生男人死了,留下一笔遗产,遗嘱上的继承人居然是自己?不管继承来的会是什么狗屁糟糕的东西,可是这种事……打死景有希也不敢相信!
“不过,这是千真万确啊,不相信你可以亲自看一下这份遗嘱……”
在杨律师的劝说下,景有希这才缓缓地抽出了那份文件,“萧……萧荣轩先生?!”完全陌生的名字,景有希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人物。
“是的,没错!”
“阿弥陀佛……谢谢你把财产的三分之一留给我来继承,虽然我们根本不认识……”景有希双手合十,象征性地握在胸前祈祷着,接下来,她翻到了第二页,三分之一财产价值估算。“真的假的?!”一声惊叫顿时在房间里响起。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多看了四个零吗?景有希揉揉眼睛,一位一位地数下去“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啊——”
一声惊叫在整个律师事务所里回响起来……
“是的,正如你所见,这位萧先生可是位十足的大富翁,总遗产价值——2亿8千7百万!外加他的私人别墅和一部分不动产,那么三分之一的话……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杨律师得意洋洋地说道,“能接受这样一位有身份的客户临终前的嘱托,也算是给我们‘正纥律师事务所’蓬荜生辉了,所以,还是请你尽快协助我们办理继承手续吧……景小姐……”这时候,杨律师突然发现坐在桌子对面的景有希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突然从铁青变成紫红,接着又变得煞白……“景小姐?啊!你没事吧?!”
景有希发癫了!
尽管她没有任何疾病,健康的可以赛过一头健硕的牛,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发癫了!脑袋像是被人当头抡了一棍子一样,顿时觉得头昏眼花,双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这……这不是做梦吧……谁来叫醒我……快!”
“景小姐!”杨律师立刻冲上前摇了摇她的肩膀,“我很理解你的心情,面对突如其来的这样一个巨大的财富,任何人都会动摇的……”
不!这个秃顶的大叔绝对不可能理解,有人整整饿了你一辈子,每天不让你吃饭,然后只喝白开水,突然有一天却摆一桌满汉全席给你,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吃惊?不、不、不……不是吃惊,而是恐惧!甚至害怕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倒霉了一辈子的自己,连喝凉水都塞牙的丧门星,会突然被从天上掉下来的一笔巨大财富砸到了脑袋?!哼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似乎看出了景有希此刻的心境,于是杨律师缓缓地站起身,“景小姐……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萧先生留下的那栋庄园参观一下……啊!”这时候,杨律师突然猛拍了一下脑门,“忘记说了,萧先生和你母亲结婚的时候也是再婚之身。所以,想跟你说的是……他还有四个儿子,和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四个哥哥。”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