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硕还未说话,那万年公主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接过话头道:“这还用说吗?母后,一定是那宫女生恐自己败露,这才抛洒石灰,趁着咱们大家惊慌失措之际,趁乱逃走。”
何芷烟瞪了万年公主一眼,冷冷道:“不用你来插嘴,我现在在问蹇校尉。”
万年公主低下了头,嘀咕道:“难道不是吗?”
蹇硕沉声道:“皇后娘娘,大公主所说的甚是正确,适才在下看到这第七名宫女——”
何芷烟冷冷道:“那个小贱人叫木宝儿。”顿了一顿,何芷烟恨恨道:“这个小贱人,要是让我抓到了,非剥了她的皮不可。——你接着说,蹇校尉。”
蹇硕沉声道:“是皇后。这个木宝儿蹲下身子,却并没有印下她的指纹掌印,而是捧起地上的石灰,洒向众人,这其中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木宝儿如方校尉所说,就是下毒杀害皇上的真凶,也就是在皇后送来的这一只茶杯之上做了手脚的那个人。这个人听得方校尉说可以借着指纹判定谁是真凶,心中慌惧之下,不敢将她自己的指纹印在地上,这才冒险行险,以期逃过这一劫。”
蹇硕叹了口气,道:“只不过这木宝儿为人这般机灵,竟然真的被她逃脱了。”
何芷烟双目之中散发出一股杀机,慢慢道:“这个小贱人,下毒杀死了皇上,居然做手脚到本宫头上,害的本宫被你们认为是杀死皇上的真凶——”说罢,这何芷烟的眼睛从蹇硕,张让,赵忠身上慢慢掠过。
这几人都是颇为尴尬。
何芷烟鼻子之中重重的哼了一声,继而目光落到那我身上,何芷烟的目光竟然渐渐转为温柔起来,慢慢的向我道:“幸亏了方校尉给我洗清这个冤屈,要不然本宫现在还蒙受不白之冤呢。”顿了一顿,何芷烟向我嫣然一笑道:“多谢了,方校尉。”
这何芷烟何皇后向人道谢,这还是在这后宫之中破天荒的第一遭。
张让和赵忠都是目瞪口呆。
蹇硕也是暗暗奇怪。
我急忙躬身道:“皇后太客气了,卑职只要皇后平安无事,就心满意足。”
何芷烟点头道:“方校尉不必客气,今日你为本宫正名,更是洗清了本宫的不白之冤,本宫待得此间事了,一定会对你大大嘉奖。”
我心道:“本校尉要你嘉奖什么?封老子一个大大的官吗?老子可不喜欢。要说赏赐什么东西,也许老子还可以笑纳了。”肚里暗自转着主意,脸上却是恭恭敬敬的道:“卑职先行叩谢皇后。”
何芷烟摆了摆手,这才对蹇硕道:“蹇大人,这下毒杀害皇上的真凶已经找到,必定是那木宝儿这个小贱人无疑。本宫命你协同大将军将那逆贼木宝儿即日捉拿归案。听到了吗?蹇校尉。”
蹇硕急忙躬身道:“卑职遵旨。”
何芷烟点了点头,道:“这就好。现在这捉拿真凶的事情,你就交给手下去办就可以了。今日之事,皇上既已宾天,咱们当共同为皇上办好这后事,不要负了皇上日常对你们的恩泽,你们说是不是?”
蹇硕,张让,赵忠都是齐声称是。只有大将军何进在一旁嘀咕了一句:“对他们恩泽不小,对老子的恩泽可就一般了。”
这何进一直耿耿于怀,建宁帝越级提拔蹇硕的事情。始终认为那西园八校尉的统领应该属于他自己,而轮不到这个小黄门出身的蹇硕。
何芷烟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对蹇硕,张让,赵忠,我们四人道:“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中常侍来了两位,西苑八校尉也来了两位,你们四位都是朝廷的重中之重,国之柱石,缺一不可。”
何皇后这一番话说的张让,赵忠甚是舒泰。
赵忠连连点头道:“皇后过誉了,过誉了。微臣绝不敢当。”
那张让也谦虚几句。
何芷烟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道:“大家伙既然都来了,那么本宫也就不另行宣召。现在正好谈一谈这太子的事情。”
蹇硕听这何芷烟立时将这话题引到太子之位的事情上来,脸容一正,沉声道:“皇后,卑职要打断您一下——”
何芷烟脸色立时一沉,冷声道:“蹇大人,咱们现在是谈那太子的事情,与这太子无关的事情,还是莫要出口的好。”
蹇硕沉声道:“卑职今日所说的正是太子之事。”
何芷烟脸色立变,急忙向哥哥大将军何进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何进出面说话。
何进立时会意,咳嗽一声,慢慢道:“蹇大人,这太子之事嘛,其实,皇后和皇上之前早已经商量好了人选,那么既然这太子的人选乃是皇上和皇后苦思经年,这才最终定下的方案,已然耗费了皇上和皇后好多心血,咱们还是不要违背了皇上和皇后的这一番苦心孤诣,你说对不对,蹇大人?”说罢这一番话,大将军何进的目光就死死的盯在那蹇硕的一张沉凝端方的脸孔之上。
这大将军的眼光就像一把刀一样,刺向蹇硕。
张让和赵忠都是暗自偷笑,我却是暗暗为蹇硕担心,心里暗道:“这赵忠和张让两个老狐狸似乎倾向于何皇后这一面,而何皇后这一面不仅有大将军何进,还有万年公主,姓何的更是在朝廷之中大多身居高位,这个蹇硕想要一个人对抗这一群人,恐怕不易取胜。”
蹇硕望着大将军何进,慢慢的将一个腰板挺得更加直了,那大将军何进见自己威胁竟然失效,不由得怒火上涌,迈前一步,低沉着声音道:“蹇硕,你想怎么样?”
蹇硕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道:“蹇某不想怎么样,只不过蹇某曾经在日前受过皇上托付,要好好辅佐太子,是以蹇某就从那一刻起,告诉自己,做人要言而有信。”说罢,蹇硕目光望向张让,慢慢道:“张大人,那一日皇上托付你我辅佐太子的事情,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这一句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俱都落在那张让身上。
张让颇为尴尬,呐呐道:“这个,这个——”
何芷烟脸色一沉,向着那七名宫女一摆手道:“你们出去。”
那七名宫女巴不得赶紧出去。——这些宫女俱都知道,在这后宫之中,多知道一些秘密就多一分危险,多一分掉脑袋的机会。
是以何芷烟这么一说,这些人立时躬身行礼,匆匆退了出去。
万年公主低声对金环玉佩二人道:“你们二人也出去外面等我。”
那二人也向何芷烟和大公主行礼之后,这才匆匆退了出去。出门的时候顺手将那门帘放了下来,而后轻轻关上房门。这才迈步走到嘉德殿大殿门口,站在殿门一侧相侯。
直到这时候,这金环玉佩二人这才放下了心来。
适才在那东屋之中,这二人始终提心吊胆。生恐有什么意外变化将二人牵连进去。
怕什么就有什么。二人在那屋内才待得不大一会,这不,就被那木宝儿掷出的石灰粉伤了眼睛,到得现在,这二人的一双眼睛还是红通通的。
金环玉佩二人也只有自认倒霉。
待得那几名宫女一一走出东屋之后,何芷烟这才慢慢抬起头来,一双凤目望向张让,慢慢道:“张常侍,原来皇上也跟你还有蹇校尉谈及此事,就是不知道皇上跟你们所说的那一位太子,是不是皇上跟我所说的那一位?”
说罢,何芷烟冷冷的看着张让。
张让脊背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