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苗红玉悄悄的起身,为身边看似熟睡的苗九黎掖了掖被角,便下地拿起了桌上的小刀,推门离开。她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一直心事重重不曾入睡的苗九黎看在眼里。
苗九黎赤着双脚,紧皱着眉头跟在苗红玉的身后。心中的恐惧像是一双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直到这一刻,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娘亲会变成一个杀人凶手。那种恐惧让她忽略了脚底冰冷的地面,让她忽略了路上尖锐的石子扎在她脚心的疼痛。
果然,苗红玉来到了那间留给白之桃的空房子,手里握着的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苗九黎躲在另一侧的房子后面,将一切尽收眼底。
只见苗红玉一鼓作气,推开了房门,来到床前二话不说便砍了过去,可是却扑了个空。点亮烛灯,才看清原来屋内空无一人。
“娘亲。”苗九黎突然出现在门口,将苗红玉吓得失了神色,‘叮当’一声,右手握着的刀掉在了地上。
“九黎?”苗红玉一瞬间全都明白了,慌张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是你放走了那孩子?”
“是。”苗九黎应承下来,泛红着眼眶,忍住了汹涌而来的眼泪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她带我回的南海。没有她,我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你。可娘亲却要杀了她,我怎么能看着她被娘亲杀害!”
“逆子!”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那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苗九黎的脸上,留下了重重的五指印。“因为你的宽心,不知道这世界会有多少人因为她而丧命!!我苗红玉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目光短浅的女儿!!”
“她那么善良,根本不会变成六界的罪人!我知道,娘亲一向自命天高,从来都对自己的占卜深信不疑,那女儿有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就要问问娘亲了。既然你说之桃她以后是个祸害,那我呢?!之桃的心比我干净,当初在羽民国是她执意要救下小白梨的。如果说她是祸害,我又是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劝!”苗红玉气急,本是要拍在苗九黎脸上的巴掌扬在半空中,却在看到苗九黎那倔强的眼神后,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险些拍翻了烛台。
“诶......”苗红玉长叹一口气,跌坐在了木椅上道:“你这名字是我给你取的,你出生的那天,我就为你做了占卜。”
苗九黎看到了她娘亲脸上的那一丝凄楚,心下也软了下来,“娘亲,我.......”
苗红玉伸手打住了苗九黎的话,泪眼婆娑道:“唤你九黎。‘九’字是因为你是同辈当中第九个出生的。‘黎’字寓意明日黎明。你出生后我就为你做了占卜,卜上说你能拯救世人于水深火热当中。所以我才给你取了‘黎’字。”
“娘亲......”苗九黎上前蹲下身,拭去了苗红玉挂在脸上的泪珠,道:“这些你从未跟我说过,而且女儿可能要辜负你了,女儿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不是辜不辜负的问题,是你以后一定会做到。”苗红玉拍了拍苗九黎的肩膀,眼中的信任是那么明显。“你娘从没有占错过一次挂。你以后一定是大有所成之人,会比这个小国家里的其他男孩子,都要出众。”
“可是娘,之桃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错事都没有做,你却要置他于死地。”
“娘也不想。你也知道,娘亲这几十年,别说是杀一个人了,连个畜生也没杀过。这一次,是真的被逼的。那孩子,万万留不得阿!”苗红玉懊恼的抓乱了头发,脸上写满了悔恨,恨没有早点下手,让白之桃逃跑。
苗九黎低叹一口气,站起身坐在了一边的床上。烛光摇曳,苗九黎背后的墙上映着她放大了的背影。那巨大的背影与原本瘦弱的苗九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娘亲,你说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格。你总是说,为了那些生命,所以才要杀掉白之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些人的命格当中,就是在那一天要死去。有没有白之桃,都会死。”
苗红玉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苗九黎乘胜追击,继续道:“如果上天要有那么一个人来惩罚六界,就算没有了白之桃,会不会还有别人。娘你总说人的命格不能改变,那即便今天晚上我没有放走她,她顺着你的心意死在了你的刀下。那以后的世界,真的就会和平了么?”
苗红玉听着,好久都没有说话。最终,苗红玉吹熄了烛台,叹息道:“回家吧。”
天就快亮了,白之桃靠在树干旁一宿都没有睡着。冷风吹的她一直在哆嗦,气温下降很快,单薄的衣服已经抵御不了寒冷,苗九黎送她的小棉衣也早就脱了下来用来护住幼小的白白。可这一夜的不眠,不只是因为寒冷,还因为苗九黎的那几句话。
年小的白之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有人要杀害自己。那个人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娘亲。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会那么信命,命运难道不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吗?她的父母双亲被人杀害,自己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若不是云阳的托付,若不是复仇的决心,可能她早就同父母去了。这样落魄的自己,苗红玉为什么会算出自己有危害六界的能力?
白之桃摸了摸脚上的鞋子,有些委屈的哭了。那个仙人就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如果他最后不肯收留自己,自己和白白,又该何去何从。自己的命可以说丢就丢,反正现在也没人会在意。可是自己答应过景行,会照顾好白白的。若是事情沦落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自己该怎么去养活这个惹人怜爱的小生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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