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十点,何决就很不给面子的轰我走,并坚决要做护花使者,我则很有气节的坚决不从。
“这么晚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这才哪到哪啊?夜生活还没开始呐!”
何决皱了皱眉:“你经常夜里出来玩?”
“我倒是想,可就怕儿子发飙。再说,万一它因为孤独寂寞而弄出个自闭症抑郁症,我又要倾家荡产了。”
何决的眉心顿时舒展,点着何抱抱的鼻头做慈父状:“有儿子真好。”
我瞥他:“少幸灾乐祸!今后你也得跟我一样苦逼,在资本主义国家养成的什么夜不归宿什么419,通通都要摒弃!否则,我一定告你虐待动物!”
他瞥回来:“本人一向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小心我先告你诽谤。”
“不会吧?就算有女朋友也不妨碍偶尔放纵,国外对这个不是看得很开吗?还是说……”我摸着下巴打量他,‘嘿嘿’奸笑:“其实,你喜欢男人?”
何决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径自去开门,懒得理我。
我则跟在他后面继续发表研究观点:“你说话和唱歌的声音一攻一受,是否表示,你这个人就是可攻可受的?或者,自攻自受!我勒个去,极品啊……”
正想叉腰大笑,不提防何决猛地停下并转身,我一个收势不及,跟他怀里的何抱抱来了个亲密无间的贴面礼。
何抱抱被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用两只小爪子扒着何决胸前的毛衣死也不放,细细的呜咽着,委屈至极。
“宝贝乖,宝贝不怕。”我一边轻声哄雪团,一边使劲瞪何决。
他也正忙着安抚,像哄婴孩一样拍了拍抱抱的背,还轻轻哼了几句舒缓的摇篮曲。
何抱抱很快安定下来,我则捂着嘴笑:“社长大人,你真是太有奶爸的范儿了!不不不,应该根本就是贤妻良母的体质才对。”
“……你就继续跟我不着四六吧!”何决无视我由衷的溢美之词,伸手拿过外套:“走,我们一起打车送你。”
“真的不用了,地铁转公交方便得很。”
“不行,我不放心。”
“老大,你要相信枪械严格管理下的祖国治安。去年世博会,连买把菜刀都要出示身份证做登记的。”我当先出去,把这爷儿俩拦在门内:“而且,狗狗三个月之前最好不要出门,容易细菌感染。”
“小木……”
“行了行了,这几年我一个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真要出事早就出了。”
何决沉默少顷,随即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悠悠感叹:“女生男相,果然安全。”
我怒:“你见过36C的男人吗?”
他扬扬眉,显得很惊讶:“可是我记得你以前,连大水牛的胸肌都比不过啊!”
“……士别八年,当挖目相看!挖目!抠目!自插双目!”
“抱歉抱歉。”何决搂着何抱抱倚着门框乐:“因为我看你一直保留着纯爷们的发型,就以为你的某些地方也还是那么具有阳刚之美。”
“…………”
我被某奶爸毫无奶香可言的砒霜毒舌噎得喉头一甜,幸亏手机及时响起,才阻止了我的血溅五步。
看看号码,是叶烁那个二货。
“喂,薛薛,我是烁烁。”
“……你还可以更恶心一点。”
叶烁哈哈一笑:“是不是还没回家?”
“正准备走。”
“我就在你附近吃宵夜,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好啊!”我脱口答应,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你走的时候告诉我地址了啊!”
“我说了吗?”
“说了。”
如此斩钉截铁的口吻,让我完全没有怀疑的立场:“噢……那就算是我说的吧……”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挂掉电话,我冲何决打了个响指:“有朋友恰好开车路过,顺便捎带我到家门口。安全又免费,齐活!”
他已站直,让何抱抱竖着趴在肩头,眉目略沉:“什么朋友,可不可靠?”
我凑过去,自下而上的仰望:“怎么忽然觉得,你很像我老爸哎!”
他的掌心按住我的头顶,压了压:“我听说,很多女生都有恋父情结的。”
我顺势用额头在他胸口蹭了蹭:“可不是嘛!老爸我爱死你了。”
隔着薄毛衣,能清晰感觉何决的身子貌似僵了僵。
我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因为对话太重口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敏感部位,脑门就是一痛,何抱抱的脚丫子稳准狠地踩了下来,蹬啊蹬啊使劲蹬……
何决见状连忙退后,我捂着头龇牙咧嘴,何抱抱扭过脑袋,眼睛四十五度角向下看,小表情那叫一个纯良无辜。
“小坏蛋,要不是赶着走,我一定跟你好好理论!”
“瞧你那点出息!”何决搂着儿子,充分表现了护犊子的本质。鄙视完我之后,又说了句:“过几天我要换个地方。”
“不是刚住下?”
“之前以为抱抱是哈巴狗,现在看来,这个地方太小了。至少要两室一厅,让抱抱有自己的房间。”
“也对。还是准备在周围找吗?”
“不,去浦东。”
我呆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看中的那个经济园区就在浦东,将来准备在那里开个工作室,住得近上班也方便。”他顿了顿,又补充:“正好离你现在租的房子不远,干脆就在那附近找一套吧!”
我继续呆,百思不得其解:“那你干嘛一开始选这儿?”
何决看着我,何抱抱也看着我,两个家伙都是只瞧不说话,神色间还透着股心意相通的无奈。
面对父子俩四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我表示,压力山大……
隔了好一会儿,何决才叹口气:“浦东和杨浦不是都有一个浦吗?不小心搞混了呗。”
如此扯淡的说法,真是让我理解不能,吐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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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烁的车停在公寓小区的外面,路灯的映照下,跟他的人一样足能闪瞎一串狗眼。
实事求是的说,这辆车很酷很拉风,隐约还透着股驰骋疆场的霸气。
但是,在上海这种常常四个轮子跑不过两个轮子的城市里开‘路虎’越野车的,实在让人想不赞上一句‘你二故你在’,都难……
刚坐进去,叶烁就递过来一盒热气腾腾的生煎。
“管送还管吃这么好啊?”
“怎么样,被我养很幸福吧?”
我只顾吃,不理他。
嘴里叼了一个,我腾出手拿出电话:“车牌号多少?”
叶烁边发动边随口报出几个字母加数字:“问这个干嘛?”
我输入手机发了短信又把生煎吞下肚同时被汤汁烫得热泪盈眶倒吸几口冷气,这才有空回答:“何决不放心,让我备个案。”
“还怕我拐卖了你不成?”叶烁撇了一下嘴,顺便斜了我一眼:“长得跟‘超女’似的,拐了也卖不出去!”
“…………”
特么的老子宁愿被说长得像‘快男’啊有木有!!特么的短短一个小时内被两个大老爷们赋予同性定义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有木有!!……
含恨捶地。
我恨恨的塞了一整个生煎,看着后视镜里的包子脸黯然神伤。
叶烁摆明了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败类,见我郁结,顿时心情大好,还吹起了欢脱的小曲。
仔细一听,机器猫……
过隧道的时候,叶烁才终于想起来还有我这个悲催活物的存在:“你那个朋友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学长和学妹。”
“纯洁的男女友谊?”
“废话。”
叶烁抽了两张面巾纸一把糊在我的脸上:“那你干嘛一提到他就像爱爱见了恩恩一样?”
我用纸擦擦嘴:“爱爱是谁?”
“店里的小母猫。”
“……恩恩呢?”
“店里的小公猫。”
“……你的意思是说我像猫儿一样在发情?”
叶烁神情严肃的点点头,同时发出声音,‘喵,喵,喵’。
妹儿的!敢情这货不仅会狗话,还会猫语……
“何决是我老大,读书的时候就一直罩着我,所以给我收起你的猥琐念头!”
“这么说,他把你当妹妹?”
“是呀。”
“你呢?也把他当哥哥?”
“是呀是呀!”
叶烁安静了几秒钟,忽然阴着脸嘀咕了一句:“哥哥妹妹什么的,最容易出事,最讨厌了!”
我专心吃生煎没搭话,看着窗外后退的隧道墙壁,就像看着飞逝的旧日时光。
刚进‘茄子社’时,何决于我而言,亦兄亦师。
不仅手把手教我播音技巧后期制作,还会告诉我什么课应该选什么老师英语四级要怎么准备计算机二级要看哪本参考书。
我平日里碰到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也会第一时间想到他,去找他。
比如和室友闹了不快啊比如班里有个男同学总套近乎啊比如学校的洗衣房价格太贵浴室的设备太差啊云云……
何决总是耐心倾听细心分析,偶尔给出自己的意见。
绝大多数情况下,他只是在听我絮絮叨叨抱怨完后,揉着我的头发,笑着叹:“真是一茬不如一茬,我们想当年刚离开家独立生活的时候,哪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
“你嫌我烦?”
“欢迎来烦。”
于是,我就继续烦他,一直烦到,我正式成了刘升的女朋友。
刘升说,木头,你今后有什么事情只许对我一个人讲。
我说,你会不会有一天觉得我烦?
他说,当然不会。
一开始,的确不会。
可慢慢的,就会了。
刘升跟何决不同,他的耐心有限,时间更有限。
通常,他听我随便说几句便立下定论,告诉我哪里错了哪里对了要如何做,或者直接给我一个答案一个选择。
后来,他总挂在嘴边的是,木头你烦不烦,这么点小事也要拿出来说。
可是那时候,我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不跟他说,又要跟谁说呢?
他让我养成了只依赖他的习惯,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
窗外的视野蓦地开阔,霓虹闪烁。
车子开出了隧道,我伸了个懒腰。
其实,何决教会了我许多东西。
有一次,社里给一个剧本配音。
其中有一句:男人最好的伙伴,是他的左手。
当时的我,还很傻很天真很白很弱智。
虽然不至于认为拉拉小手就会怀孕,但对于某些生理活动尚处在绝对懵懂的状态。
看到几个学长纷纷怪笑,我不免大惑不解。
大水牛猥琐的咧咧嘴:“小木头,你不会不知道,什么是打手枪吧?”
一个声音很萝莉性格很彪悍的学姐把他一巴掌拍走:“下流胚子!你爸怎么就没把你给射到墙上去!”
我不耻下问:“拿什么射,手枪吗?”
众人:“…………”
何决将我拉到身后,义正词严:“不许教坏我家小木!”又回头看看我,表情纠结:“不过,你好像的确需要补补课了。”
然后,他就给我找来了一大摞生理卫生方面的科教书籍。
综上所述,我的性教育启蒙导师,是何决。
现在想想,何决说‘我家小木’的表情,貌似跟他刚才说‘我家抱抱’时,很有共同点。
所以说,他一直都是以慈父般的心来对我的?
于是乎,我果断恋父不解释……
这个结论,委实让我有了一种蛋蛋的忧桑。
然而还没来得及逆流成河,叶烁忽然毫无预兆的猛踩油门,我捂着被撞的后脑勺怒斥:“抽风之前打个招呼好不好?”
这家伙一声冷哼将我彻底无视,在夜晚空旷的大街肆意撒欢,两只手在方向盘上左右腾挪挥洒自如直逼太极拳的意境。
尼玛珍爱生命啊!!特么的远离二货啊!!啊啊啊……
一路飙到家,我腿肚子抽筋大脑空白。
叶烁停下车,胳膊肘撑着方向盘看我:“感觉怎么样?”
“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
“谁让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想别人?”
我瞪他。
他微微挑着眉梢:“之前问你的问题,还没给我答案。”
“什么?”
“装蒜!”
打量了一下身处的足够我奋斗半辈子的越野车,我学着他的模样吊起眼角:“你不是说我像男人吗?莫非大少爷好的是那一口?”
叶烁一愣,偏首,阖眼。
半分钟后,他伸出胳膊越过我打开车门,声音很愤怒,表情很傲娇:“水泥,下车!”
水泥……
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
我勒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