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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的狗儿子

南瓜是我的死党闺蜜,现在居然大庭广众之下面目坚毅的表示不认识我,我表示很伤心。

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是正在如火如荼放映中的《赵氏孤儿》,导火索是几秒钟前,从范美人的樱桃小口中缓缓道出的一个名字——程勃。

千不该我立马深刻领会了个中含义,万不该我虽然保持了矜持笑而不语,却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在观影秩序良好充分体现国民素质的超大放映厅……

这让坐我旁边的南瓜觉得非常丢人,以至于决然和我断交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看完电影,我俩手拉手跑到哈根达斯体验冷艳高贵的小资情调,顺便庆祝第一百零一次恢复邦交。

冰激凌火锅端上来的时候,南瓜语重心长:“木头啊,你要赶紧找个男人了。”

我一边磨勺霍霍,一边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她瞪我一眼:“你总不能真跟你家木木过一辈子。”

我义正言辞:“我对木木情比金坚海枯石烂,此生此世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她终于发飙,一巴掌拍飞了我的深情告白:“去你丫的猪头,为一个男人浪费三年怎么也该够了吧?少跟我扯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的瞎话,又不是拍韩剧,玩个鬼的虐恋情深!”

我叹口气,揉揉脑门:“那我到底是木头啊,还是猪头啊?”

“少耍贫,给我滚去相亲!”

在她女王攻的霸气下,我弱弱地受了……

见我就范,南瓜顿觉神清气爽,满意地吃了一大口冰火两重天:“对了,过几天有个新片上映,咱俩一起去看吧!”

“啥片儿?”

她含含糊糊说了一个名字,我‘哇’了一声两眼放光:“咱们的广电总局什么时候尺度这么大了,这种片名也能审核通过?”

南瓜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浪子荡妃》,听听,多露骨多淫*荡!”

“…………”

后来我才知道,那片子其实是叫《让子弹飞》。

不过这名儿,也挺有内涵挺让人遐想无限挺那什么什么的……

好吧我承认,饥渴成这样貌似的确是该找个男人了。

我姓薛,因为出生的时候恰逢暮色降临,所以单名一个暮。

可惜这原本如诗如画的名字叫着叫着,就被叫成了毫无美感可言的‘朽木’,比较熟的朋友都喜欢亲昵地喊我‘木头’。

本人性别女,有点宅,有点腐。

目前的同居者是与生死不离的薛木木,性别男,有点坏,有点萌。

薛木木是我儿子,只不过我们母子俩虽然同为哺乳动物,种族却有些不同。

我是人类,它属犬科。

回到家,刚把门打开一条缝,立即便有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硬挤了出来。紧跟着是两只小爪子搭上我的膝盖,佛山无影脚般的一阵狂挠。

我赶紧蹲下,抱着脑袋亲了两口,又握着爪子揉了两下,最后乖乖把脸伸过去,让一个湿漉漉的小鼻子左闻闻右闻闻,再让一条红润润的小舌头左舔舔右舔舔,这才算是完成了每天例行功课的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即便下刀子也绝不能有一天间断的,遛弯。

外面凄风冷雨,我抖抖索索跟在昂首阔步的薛木木身后,被它遛。

将‘领地’巡视一圈,并洒下了独有的标志性液体后,薛木木示意此行可以圆满结束。

回到家,我先伺候着狗老爷换下专属小雨衣,又用吹风机把所有被雨淋湿了的地方通通吹干,然后在锅里给它炖上小排,最后才随便拾掇了一下自己。

刚抱着电脑坐进沙发,薛木木就跳了上来,脑袋枕着我的腿蹭了一会儿,随即一个翻身四脚朝天,露出软软的小肚皮。

我用手指给它挠了挠,它闭上眼睛发出舒服的‘哼哼’声,还不时扭来扭去变换姿势,以便每块痒痒肉都能被挠到。

我家木木有着淡金色的秀发,养尊处优的圆润身材,与肚皮保持同一水平面的四肢,以及像是被轧路车碾过一样的扁扁的脸……

当初那个卖狗的小贩号称,这样的哈巴狗最多长到14斤,木木非常给面子,自打六个月成年后,体重就一直维持在这个最大极限值,基本没有变过。

买薛木木时,刘升是不同意的。

他说:“狗总要比人先死,又不能陪你一辈子。万一到时候养出了感情,不是纯粹给自己找难过添堵吗?”

其实仔细想想,这话说得并没有错,如果选择养小动物,就要做好亲手送它离世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当时我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实在不习惯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活物,所以坚持把还只有巴掌大的小肉团子带回了家。

那好像是我第一次没有听刘升的话,他因此而非常不高兴,与我冷战了半个月。

后来,我们和好了,再后来,我们就分手了。

刘升便是南瓜所说的,我为之浪费了三载大好时光的男人。

狗狗的确不会陪我一辈子,却会用它的一辈子来陪我。

而那个信誓旦旦将与我共度一生的人,只给了我四年。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男人不如狗的观点是成立的……

打开微博,看到我关注的一个CV转帖了一首网络原创单曲。

顺手点入,歌声响起。

曲风悠远苍凉,充满古意。

吟唱的声音,低沉而辽阔,带着微微的仿若烟熏的沙哑,泼洒仗剑江湖的豪迈。

我原本轻轻给薛木木顺毛的指头猛一哆嗦,直接掐住了它的脖子。

‘嗷’的一声尖利狗叫与音箱里传出的浑厚男中音,相映成趣。

顾不上搭理薛木木那悲愤的小眼神,我迅速杀进原唱者的微博。

姓名:茄子。

所在地:德国汉堡。

刚刚开通没两天,界面很干净,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但对我而言,似乎已足够。

深呼吸,慢慢敲下一句话,发了一封私信。

使劲瞪着我却被无视的薛木木觉得很受伤,转头冲着电脑屏幕打了一串连环喷嚏,然后一爪子拍在键盘上。

小本悲鸣,慨然赴死。

我只得陪着笑好言好语安慰着,轻手轻脚安抚着,又伺候这位小祖宗吃了排骨喝了水,等它终于心满意足跑去跟自己的毛绒玩具缠绵,这才总算有机会再度打开电脑。

微博界面显示有新私信。

我站起来蹦跶了几下,喝了半杯水,活动了一分钟手腕,最后稳稳坐下,移动鼠标,双击。

——‘同学,欢迎你成为我们的一员,社里正好缺个大妈音。’

是对我之前发的那条的回复。

——‘为什么你唱歌的声音那么攻,可说话的声音却那么受?’

我笑出了声。

这两句,是我与何决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

那时候,我大一,何决大三,刘升也是大三。

那时候,我还很傻很天真,还没有变成文艺女流氓。

那时候,天很蓝云很白,2012只是一个普通的数字。

那时候,距离现在,已有整整九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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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不愧是我的好姐妹,介绍的对象很是靠谱。

这个叫叶烁的家伙人如其名,浑身上下洋溢着某种闪闪发光的,类似偶像剧男主角的狗血气质。

又高又帅又有钱,举止彬彬有礼,说话幽默风趣,也不知南瓜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宝贝,用了什么丧心病狂的手段迫使其走上了相亲的苦逼路。

换而言之,如此极品的男人又怎会看上我这种大龄单身女青年?想要扶贫做慈善感动中国咩……

但就算有了这样的认识,戏也还是要做足的。

南瓜对人家号称我是个标准淑女,我就必须得拿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做派来,否则一定没命看见明天的太阳。

于是我收起了女流氓习气,规规矩矩端坐在位置上,一边矜持转着咖啡杯一边认真聆听,保持微笑,偶尔应和,时不时露出叹服崇拜的表情。

据说,如此这般可以让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澎湃出‘I'M THE KING OF THE WORLD'的王霸之气。

我们之间的谈话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下进行了一个小时,话题涉及民计民生历史军事政治经济以及人生理想未来规划等各个方面,广泛而空泛。

有相亲经验的朋友们都该知道,接下来就是每人讲几句场面上的总结陈述,然后礼貌道别,江湖不再见。

我活动了一下早已僵硬的面部肌肉,正准备捏着嗓子温柔开口,手机响了。

只好道声抱歉,也没看号码显示,接听。

“你好,请问是薛暮吗?”

“对……啊!”久违的声音让我大脑皮层猛然一个激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将辛苦伪装的淑女风范踩得零落成泥:“我靠!何决?!”

大约是被我突然爆发的怒吼吓了一跳,那边顿了顿,方轻笑:“我是何决,我在上海。”

在微博跟何决搭上线后,我们留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但因为时差的关系,近半个月来一直是白天见不着夜的黑,基本没聊过。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打算什么时候走?现在在什么地方?待会儿有什么安排……”

何决打断我不喘气的问话,直接了当:“告诉我你的地址。”

“我在外面,人民广场来福士……”

一口气说到了这儿,我才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慢慢扭过头,看着满脸惊诧的叶烁,我使劲干笑:“那什么,有一个好多年没见的朋友刚巧从国外回来……”

他很快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没关系,老朋友聚会比较重要。”

“真是不好意思,这顿我请,算是赔礼道歉。”

“下次吧!”他很是潇洒的抽出两张‘老人头’交给路过的服务员,并示意不用找零,站起身,一直绅士般无懈可击的内敛笑容忽然变得灿烂:“有机会的。”

我慢吞吞跟着他往外走,小心肝疼得直抽抽,两杯咖啡加两块蛋糕一共才一百零三块,个富二代败家子……

与叶烁分开后,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何决。

周末午后的市区街头,熙熙攘攘。

一月的上海,温度不是很低,可是带着湿度的空气却常常会让周围透出一种阴冷,与北方冬天的感觉,大为不同。

没多会儿,一辆出租车停下,从中走出一个人。

浅色系的衣服休闲的装扮,高高瘦瘦的身材,清清爽爽的发型。

我晃悠着迎上前,睁大眼睛打量,感慨:“岁月这把杀猪刀啊,果然只杀女人不杀男人!”

何决偏首看着我,抿了抿嘴:“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你的声音和长相终于一致了。”

我怒。

他笑。

阳光正好,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