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我爸爸……我爸爸他出车祸了……”
提到车祸两个字,眼泪如洪水一般,决堤涌出,香颂的唇瓣在颤抖,连同自己的内心也被深深的恐惧紧紧揪着疼到全身颤抖。
武安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四个大字鲜活地印在他的脑海。不过此时此刻,也顾不得思考那些许多的因为所以,他随手丢下那些香喷喷的外卖,抱着她,拦车而上,“在哪个医院?”
“北大国际医院。”说完,香颂不忘补充一句:“一定要快!”
必须得快,她一刻都等不了。
“没事的,香颂,童叔叔会平安无事的。”他搂着她安慰道,但也清楚,只要她没有亲眼见到他没事,她的心就不会平定下来。
香颂什么也不说,定定的望着前方的马路,压根儿没听见他说什么。
武安望着她的脚踝,心里莫名其妙的堵,他进了医院,她连疼都忘了……如果今天换做是他进了医院躺着,她会不会也像今天这般手足无措,慌乱伤心?
大抵……不会吧。
呵,他在心里自嘲了个透彻,活的好好的,想什么进鬼门关的事儿,他真是脑子摔得不轻。
已是正午,路上密密麻麻望去,全是小车,五颜六色,看到香颂眼花,心更慌,任司机如何灵巧的穿插,车子依然只前行了一点点。
北京堵车堵得厉害时,可以上两个小时。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路上。
尚未思考清楚,她就伸手打开车门,却被武安一把拉住手腕,“你要干嘛?打算走过去吗?”
“我不想堵在路上浪费时间。”她扭动着手腕,想挣脱他的大掌。
然而只是徒劳,她越是用力,他越是收紧,“你疯了,从这走过去,你脚不要了!”
他吼,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吼,声音甚至盖过了汽车的鸣笛声。他也气,气自己太在乎她,气她太不懂得珍爱自己的身体,气她一旦遇到童奕磊的事就失去了一切的思考能力。
可又能怎样呢,她爱他,不是老早摆在台面上的事儿嘛。
可香颂依然不为所动,她不动了,泪眼婆娑里,透露着抵制。
“上车吧。你走过去搞不好,车都已经到了。”他又软下了语气。
“我怕……”她的声线抖得厉害,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也不敢讲出那些不吉利的话,害怕它们真的会出口成真。
“不会有事的。”武安望着她,“相信我。”
伸手带上了车门,再把香颂抱进怀里,武安笨拙的抚摸她单薄的背,试图帮她把气顺下去。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把自己的那口气顺下去,憋在心眼里,堵着,卡着,闷闷的疼。
讽刺,他还真是栽在这个中国女人的手里了……
过了这个红绿灯,车子比较畅通的前行到医院,还没停稳,香颂就冲的下去了。武安拿了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没让找钱就跟了下去。
香颂两步变一步的跨到询问台,“请问,童奕磊住哪间病房?”
站台的女人皱眉看了看她,披头散发,脚上裹着厚厚的绷带,里面的药物浸染出黄黑色,里面一件睡衣,外面套件大衣,疯疯癫癫的模样,一时没作声。
“我问你话呢!”她耐不住的喊道,两手握拳重重的锤在桌面上,咚的闷响。
女护士惊得往后缩了一下,嘴里咒骂着外地的方言,不情不愿的查阅电脑记录,报了个楼层病房号。
香颂调头就朝电梯方向走去,武安愣愣的跟在后面,心眼里疼。
“会没事的。”他说。
她木然的点着头,估计并没有听真切他讲的什么,只知道害怕,越靠近越害怕,怕得脑子里嗡嗡一片。
不过就是几层楼,为什么电梯那么慢。
她使劲地按电梯,好像这样速度就会快些,更快些。
武安一旁看着,眼眶一热。童奕磊有没有事,他一点底也没有,万一……他是想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会不会就撑不住了……纵使自己会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她这个外表上的变形金刚会不会也撑不住了……
蓦地,电梯门开了,香颂像风一样的闯了出去。
医院里,颜止静在童奕磊的身边,太爷爷坐在了外厅的沙发上。
香颂一进门,迎来的便是太爷爷怒到极点的一巴掌。
“你要不乱跑,磊子就不会出事!”
这一巴掌,扎扎实实的让脚跟不稳的香颂,轰然倒到了地上。
武安见状,暴跳如雷:“你凭什么打香颂!”他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蓝色的眸子里已是波涛汹涌。这个老人家不是香颂的太爷爷嘛,为什么要打她?童叔叔出事了,最难过的人就是她啊。
“我打的就是她!”童老爷子涨得满脸通红,宴会散场时,磊子就是因为找不到她,才醉酒驾车出去的,不听任何人的劝,不让任何人拦着,也不让司机跟着,那么心急的想要找到她,那么欣喜若狂。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整天都神情恹恹的他,如何会在那个时候,突然迸发出活力,且非找到她不可。
他自言自语,我得告诉香颂,这个好消息,我得告诉香颂,亲自告诉她。
然后他接到的,却是孙子撞车的消息。
他唯一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至今关在精神病院,他唯一的孙子为了那个女人的孩子,命悬一线。
“太爷爷,爸现在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你告诉我,好不好。”香颂问,脸上火辣辣的,清泪趟过,愈发显得发烫。她并不清楚为什么太爷爷要打自己,也一点不想知道为的什么,她只关心他的安危,她只要从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嘴里知道,他会平安无事。
可童老爷子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颜止静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嘴角有残忍而犀利的笑,“你爸他算脱离危险了,不过医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因为头部受到了重击。”
一句话,香颂原本直起来的身子,悠的一下瘫软了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是指植物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