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我是文艺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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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是文艺青年(11)

韩丹给自己的男朋友写信说,自己和自己的同学在学校里组织了一场罢课,惊动了校长,并且使新书书库对学生开放了。徐云峰想:也许这个集体真得很好。纪青说:“真是你们罢课示威让新书书库开放的?”“对呀。”“你也在?”“嗯。”“你怎么不叫我一声?”“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搞不好就……”“那你今后就都不要来叫我了。”李兴隆笑着赶紧追了上去。

刘卫东没想到许强会加入进来,想他应该不会再对自己说什么了吧。于是他对许强说:“今后不要再问我叫文学家了,就叫我的名字。”

许强笑着说:“以前我还真把你当文学家了,没想到你比文学家强多了。”

刘卫东一笑,但感觉这句话仍很别扭。后来他想风雅颂文学社那场诗歌朗诵会没有去看,也许自己摆正心态去看看也挺好的。而他没被开除,甚至连通报批评也没有,也许是学校心虚吧。但毕竟不能去找李兰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又生出愧疚来。而他最终也借到了想借的心理学书。同学们也疯狂地去新书书库借书,原来那两个女的调到第一书库了,而它和第二书库里借书的人就少了很多。新书书库里借书的人都挤满了。刘卫东在第一书库的电脑里找到书号递给她们的时候,一个女的说:“你怎么不去新书书库借,现在新书书库都开了,你可是他们的大功臣呀。”

刘卫东说:“我就是要借这本书。”

“那你等图书干事来吧,你不是不相信我们吗?要是我说没有你又不相信,你等图书干事来给你找吧。”刘卫东想说点什么,但又想起校长对自己说的话,就走了。

心理学老师来讲课了,也只是讲讲那些课文,也不问他那几本书看了没有,怎么样。刘卫东想:他也可能就是这样一个老师,讲不出什么东西,让我看几本书就行了。也许他还不知道我领导的罢课已经让第三书库对学生开放了;甚至他还不知道新书书库不对学生开放呢。

刘卫东在书中遇到了问题,就想着去不去问他呢。又想他本身就不擅言谈的,普通话不好,课也没有太多人爱听,这些东西我自己应该就能解决。看不懂的时候,就想那次罢课的成功,自己的心理就没有什么了,也就不怎么再看。他想去换成其它书,但没想到新书书库借书的人还是非常多,就想等没人的时候,就没有还。这时心理学老师在下课的时候给了他几张纸,然后就走了。刘卫东就看那张纸上写的,是对他正看的那本书里一些东西的解释。看完之后又看了一遍,他心里挺高兴。他没想到老师竟那样清楚地知道了他可能有的疑问,没有通过任何交谈。他也许是一个不凡的人。

他想起一开始自己把诗给他的情景,然后就把自己的诗又抄了抄,每个自己文学专业的老师也都给了一份。那些他又给了诗的老师大多没有说什么。但有个老师说:“原来你是个诗人啊,怪不得你每天不听课呢。”刘卫东不知道是夸他还是贬他,想中文系的老师就是厉害。

在这众多的课程中,有一门是刘卫东听不太懂的,那就是逻辑学。他把自己的诗也给了逻辑学老师,是他感觉自己写得最好的诗。陈老师看了却对刘卫东说:“看不太懂。”刘卫东也笑笑,但老师还是把他的诗收了起来。在教室里转的时候,陈老师发现了李兴隆做的题,李兴隆想收起来,老师没让他收。老师仔细看了好大一会儿,说:“你怎么这么历害,中文系的学生竟能算出这么难的题?”

这时班里的同学都向他看过来。他有点脸红,“没什么,瞎做的。”老师又看了另一页,说:“数学系的学生都做不出这样的题呀。”这时班里的同学已从惊讶中出来,开始鼓起了掌。李兴隆的脸有些发红,但头发仍是那么乱。老师走上讲台说:“没想到咱们班竟有这样的奇才,咱们班可真不一般。”大家都笑了,刘卫东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然后老师把李兴隆叫出了教室。

陈老师对李兴隆说:“你中文也这样好吗?”李兴隆说中文不是太好。陈老师说:“你数学这么好,怎么到这个学校来的?怎么又来了中文系?”“偏科。”“偏哪一科?”“语文不好,所以想来这里补补。”陈老师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好大一会,说:“那,你回来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然后他说他是数学系的教授。李兴隆笑着说:“谢谢老师。”

然后刘卫东就不再把自己的诗给哪个老师了。再上心理学课的时候,他本来想跟老师好好交流一下,但老师一下课就走了。有一次在校园里碰到,也是行色匆匆的样子,对他点了点头就走了。刘卫东看着他的身影,觉得有些奇怪,又想也许水平高的人都有些怪吧。

李兴隆没想到马上就在饭馆里碰见陈老师。当时陈老师一看上菜的是他,很吃惊,然后笑了,问他是在这里打工?又问了他一天工作多长时间。李兴隆跟他说了。和陈老师一起的人问他怎么回事,陈老师说:“一个学生,数学特别好,却在中文系。”

其它人就问怎么回事,李兴隆看又有人进来就走过去了。吃过饭,也喝了点酒,陈老师叫他过来说:“现在有个数学大赛,我觉得你可以试试,不知道你想参加不想?”

“大赛?”

“国家级的大赛,冠军的奖金是十万人民币,前三名可以去参加国际级的大赛。我看你的水平不错,可以冲一下。万一到时候得了奖,也不用再干这个了,这简直是在浪费你的天赋。”

和他一起的人也说数学好怎么干这个?李兴隆却说:“老师,我觉得自己的水平还不够,我对数学只是有点兴趣,参加这个也没有什么信心。就不麻烦老师了。”陈老师看着他说:“既然有兴趣,你就去试试吗,万一要考好了呢?”

李兴隆说:“老师,不好意思,我不想参加。”

刘卫东没想到图书馆会把新书书库的书在三个书库间分开了,更没想到心理学和其它几类书分到了第一书库,也就是那两个女的所在的书库。刘卫东想:幸亏文学类书还在第三书库。然后他去第一书库借书时先看里面有没有图书干事,有的话他再进去,没有的话他就走了。然后他借了心理学老师书单上列的第二本书,又去第三书库借了诗集。

后来心理学老师还是在他看第二本书的时候给了他几张纸,给他说这是那本书的导读。刘卫东看着纸上写的东西,觉得老师真厉害。然后韩丹就问他:“老师给你的是什么呀?”

刘卫东笑着说:“没什么。”韩丹说:“是老师给你开的小灶?”刘卫东笑着递了过去,“一本书的导读。”韩丹又问是什么书,刘卫东就递给她。韩丹说:“不错呀,你看完让我看看行吗?”“可以呀,这本书挺不错的。”韩丹又把那几张纸递给他,他收了起来。

李兴隆问纪青这么喜欢音乐,为什么不学一样乐器,学弹吉它。纪青说:“没有人教。”

李兴隆说:“我教你。”

“我也没有吉它。”

“我……陪你去买。”

纪青笑着说:“我以为你要给我买一把呢。”

李兴隆说:“你可以先用我的,弹会了再买。”

“不,下午你陪我一块去买吧。”

刘卫东忽然又想到自己也许应该留在风雅颂文学社。他从这次罢课时的领导能力,想自己是能够做出些什么的,而下学期苏生不是也不干了吗?自己当时要忍一下,应该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社长的。到时没有苏生再管着,也就不再需要听谁指挥,自己就能够组织许许多多真正的文学活动,认识许多真正热爱文学的人,自己的文学和领导才能也会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但是他又想这些都没有可能了,要不这次诗歌朗诵会就是自己组织的了,以后自己也会组织更多的活动,也会受到热爱文学的人尊重的。

他想自己当时要是不退出就好了。

他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是孤独的。那次他碰到苏生和一个女的在一起,他忘了闪避,迎面走了过去。和苏生打招呼时仔细瞥了那个女生一眼,一下让他如坠云里:那是一个多么一个清纯美好的女生啊。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她高挑漂亮的身材,又想起她的容貌,想她也许是文学社的社员,然后苏生……说不定她还会写诗呢。然后那个女生的模样在他心里停了很长时间,让他走起路来都有点轻。

晚上在阅览室里看书,满满一屋子人,他感到有些心慌气短,就出来到后操场走走。走到操场一角边的跑道时,他看见了李兴隆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高兴地说着什么,就想:李兴隆那么不修边幅竟然还有女生会愿意和他在一起……

然后他慢慢地走了,回到了阅览室,竟然发现自己看不进书。

李兴隆先教纪青窦唯的《上帝保佑》,然后又教她弹黑豹的《靠近我》,郑钧的《怒放》,崔健的《一块红布》,郑智化的《Say Goodbye》,老狼的《流浪歌手的情人》,许巍的《温暖》,高旗的《每次都想拥抱你》,零点的《梦》……晚上在一起走的时候,纪青就问他怎么只教她这些歌。他说:“这些都是好歌呀。”

纪青就脸有点红地笑着说:“是,这些都是好歌。”

韩丹把那本书给了刘卫东之后,他又看了看就还了,还的时候他不看那两个管理员的脸。他看没有图书干事就走了,又去了几次见没有图书干事,就想:算了,去他妈的心理学书吧,也不再去看那两个女人的脸色,我他妈现在就需要一个女朋友。

然后他就又想起李兰来。他躺在床上想着那个人骗术真他妈的天衣无缝:在火车站通过交谈以老乡身份认识李兰,坐火车时两个人应该又跟她坐在了一起,两个人聊了一路,李兰给他留了联系方式。然后那个“老乡”又来这个城市进货,给她打电话,请了她比较好的饭菜,而且来了好几次,不是一次就动手,让她逐渐放松了警惕;然后又说要去省城进货,问她去不去,一天就能回来。真他妈的天衣无缝!而那时自己又拒绝了她,她正需要去散散心,就他妈的碰到一块了……每次想起来,他都不敢再往下想。

不过他在第三书库里借到了一些新时期诗人的诗集,让他心情好了些。他就看到了许多人的诗:西川、骆一禾、欧阳江河、王家新、臧棣、穆旦、钟鸣、孙文波、于坚、张枣……以及台湾的痖弦、洛夫、周梦蝶等,还有许多外国诗人;而顾城和海子的诗集他则早已买过。他欣喜若狂地看着那些书想:那次罢课真是太值了。这些诗就像是给他的大脑打开了一扇天窗,然后他完全沉浸在里面。韩丹也经常借一些新书,大部分都是小说,刘卫东也从她那儿拿书看。韩丹也从他那儿拿书看,两个人隔了一个过道,说话倒也方便,有时候会交流一下 对某本书的感受。

小说方面她现当代的作品看得多,刘卫东则还是看古典的多。而韩丹给他讲的当代小说也很带劲,他就拿韩丹借来的小说看,果然觉得仿佛也感觉更有劲些。韩丹就专门给他介绍了一些当代作家,却又对他说非常喜欢他写的诗。刘卫东说:“那都是没事干随便瞎写的。”

韩丹就说他太谦虚了。两个人说到音乐时,刘卫东说对她会弹古筝非常佩服,但自己更喜欢古琴;然后韩丹说;“我也会弹古琴。”

刘卫东惊喜地说:“真的?”

韩丹点了点头。刘卫东又问她会弹什么曲子,她说:“平沙落雁什么的。”

刘卫东的笑从脸上漫溢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惜这里没有古琴,要不我可以给你演奏一曲的。”

“那可说好了,我是非常喜爱古琴的,我有一盘古琴磁带,是跟我时间最长的一盘磁带。”

“那你让我听听吧,看跟我弹的有什么不一样。”

“行,那我下午就给你带来。”刘卫东心里高兴着,没想到还会在自己班里碰到一个弹古琴的。而刘卫东给韩丹古琴磁带时,韩丹借给他《一意孤行》。刘卫东一听就被吸引住了,这张专辑里的音乐全都是用中国古典民族乐器演奏的,却与纯粹的古典音乐非常不同,音乐曲调、音乐理念和表达上新颖但又脱俗、不凡。他想这正是用那些古典的乐器所做的新音乐的开拓,而现在自己似乎正合适听这样的音乐。而韩丹也非常喜欢,刘卫东就觉得韩丹的不凡了。在这学期最后一次调座位的时候,刘卫东想:跟她说坐到一起她应该会答应的,又想起了那次罢课,然后信心十足。

他想也许没有什么的,只是坐在一起。但他最后鼓足了勇气想要对韩丹说,正要说出口时,看见了韩丹桌上一封新来还没有拆的信,然后就说成了“你同学来的信?”“男朋友。”韩丹羞涩地一笑。刘卫东的心扑通地落了一下,然后也笑了笑,扭回头想:幸亏没有说。

他抓到了中间的位置,问了问谁是他的同桌,问了几个人,竟然是李兴隆。他对那个同学说:“不会吧?他?”然后又跟那个同学说了“受不了”的话就换了。而李兴隆听别人说了刘卫东的话,就说:“他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谁希罕跟他坐同桌。”说完就跟别人换,坐到了教室最后排的右边。

刘卫东换到了教室最后的左边,挨着窗。坐下后他想李兴隆虽然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但仍然不太讲卫生的,床铺跟什么一样,而且自己对数学仍有一种强烈排斥感的,也许是高中时数学带给自己太多的失败感,那些感觉已经深入骨髓……

坐在教室最后面,老师说话的声音的确小了许多,老师的视线也没有那么强烈和直接。他想在这里看书或写点东西受打扰的程度都不会很大,应该可以干不少事情了。

他又一次看见苏生和那个清纯美丽的女孩走在一起。那绝对是恋人的走法。他想:这个女生难道不知道他是一个冒牌的诗人吗?

许多余问李兴隆他和纪青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李兴隆说:“什么哪种程度?”

“已经算是正式恋爱了吧?”

李兴隆说:“爱还有什么正式不正式的吗?”

“那她是已经是你女朋友了吗?”

“如果之间有爱的话,这个名字真得重要吗?”

许多余最后又笑着问他:“那你们两个向对方表达过自己的感觉了吗?”

“如果真得彼此能够感觉到,还用说出来吗?”

尹丽实习回来后,约刘卫东一起吃饭。她说:“几个月没来学校,变化可真不小,新书书库竟然对外借书了。”刘卫东笑了笑。“几个月,你有什么变化没有?”刘卫东抬起头来看看她,说:“变化,变化,变化真得太大了。”尹丽笑着看看他说:“还写诗吗?”“当然写了。”尹丽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张纸说:“我自己瞎写了一个东西,你看一下吧。”递给刘卫东。

初夏小池

雨落指尖红莲瓣,池塘水清绿两岸。

“只想好了前两句,后两句怎么想也觉得不好,所以也不敢让你看。”刘卫东想了一下,掏出笔,在下面写道:花下游鱼翻水晕,露底荷叶晕中含。尹丽一看就笑了说:“真不愧是进士之后,把我的前两句比没了。”

“哪里,你刚写就写成这样,比我强多了;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写,也有点生了。”

“你真让我无地自容了。”

“你还无地自容?我现代诗怎么写也不会超过你的。”

尹丽笑着说:“诗还有什么超过不超过的,只要是诗就行了。”刘卫东笑着点了点头。

尹丽最后说如果真得想好好做出点什么,可以自己去发起组织一个诗社,跟学生处申请应该可以申请下来,因为学校还没有诗社。刘卫东一听,摇了摇头。尹丽说:“其实风雅颂文学社就是我自己发起组织的,虽然有时候感觉很失败,但我现在想来,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刘卫东却沉默了,没有表态。其实他心里藏着很多东西,但他却没有说出来。最后尹丽就走了。走的时候,尹丽给刘卫东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纪青知道李兴隆数学很好,而中文却有阅读障碍时,就问他考试怎么办。李兴隆说自己虽然看不进文学作品,但应付考试背一点笔记上的东西还是可以的。考试的时候,刘卫东感觉自己虽然没有像同学们那样背书,但考个及格应该没问题的。考完以后大家就都走了。

李兴隆虽然一学期没看进文学作品,也没有能怎么听课,但考前连续背了好多天,考完了觉得应该也能及格。考完试纪青问了他,他说自己整个暑假都会留在这里打工。纪青问他为什么不回去,他没有说,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纪青坐火车走的时候,李兴隆去送她。他们到站台时,火车已经快开了,李兴隆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又没有说,而只是对她笑了。他没想到纪青在上火车前,会转过身来抱了一下他。李兴隆感觉心底里一些东西一下涌了上来,然后纪青就松开他,转身上了火车。李兴隆看着火车走远才仿佛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