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般若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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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于飞东南·采苓采葑

采苓采葑·向北遇到一些奇怪的事。公司同事对她热情到近乎诡异。他们从以前的冷眼到礼貌而保持距离,这向北能理解,可是突然变得那么好,则无论如何不可理喻。而且不是一个人,是绝大多数人,Kevin并没有明显变热情,但是也没有了往日的冷漠甚至憎恶。向北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知道这件事一定跟秦朝有关系。

早晨刚到公司,就发现Anna在对她笑,甜甜地说了句:“早啊向北。”六月份的天气,向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淡淡而礼貌地回了句:“早。”向北知道,这个办公室里对自己敌意最深的就是Anna和Jane,自己曾经在楼道里亲耳听到她们在讲自己坏话,她走下一层楼梯,到她们面前,“你们说谁?”两个人先是一惊然后立刻装作无辜“我们什么也没说啊?你是听到什么了?”

“我警告你们,别再让我听到你们造谣,否则我不会再这么客气!”她摔门离开,听到她们俩在门后笑起来:“不客气哦,能把我们怎么样啊,打我们啊?!哈哈哈哈……”

没想到的是微笑问早安还不算完,Anna竟然朝她走过来,在她的桌边轻轻地靠着,一股香水扎堆的刺激味道传了过来,向北等着她的下文,“亲爱的,晚上我们约着一起去吃火锅,然后去唱歌,你也一起来好不好嘛。”向北真想托住自己的下巴,怕掉下来。“谢谢。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好吧。”向北感觉安娜的脸子也快垮得撑不住了,“那亲爱的,下次我提前告诉你,一定要把时间空出来,听说你唱歌很好听,真想听听呢。”那竭力挤出的笑容看得向北一阵难受,我从来不唱歌,从哪听说我唱歌好听,这瞎话也能说出口,这人真是潜能无限。她又微笑一下,没说什么。

Kevin陷入了苦恼当中。他依然深恨着向北,他盘算着自己的地位应该也算得上稳定,可是还是控制不住的忐忑,最终他决定不再对向北横眉冷对。在茶水间遇到,他竭力地让自己紧皱的眉头舒展,只是想跟她说句话却还是无法做到。倒是向北对他微笑着点点头,他的气恼却又瞬间把胸膛堵塞了:“现在你不怕给我Kevin个笑脸儿,我就会恬不知耻穷追猛打了?你以为你搭上秦朝了不起?人家能娶你吗?也就我Kevin愿意娶你罢!”想到这里Kevin终于愤而离开,咖啡从颠簸的杯子口泼洒出来,溅到白T恤的胸前,抑制不住的沮丧,Kevin湿了眼眶。

“Kevin,用纸巾沾点水吸一吸,久了衣服不容易洗掉。”向北在背后说,声音平静而温暖,Kevin忍不住回头看看她,那一个瞬间他多么渴望向北可以拿一张纸巾轻轻的、细致的帮他擦干净衣服。他呆立在那里,忽然背后一个人猛的一撞,他杯子中的大半咖啡瞬间泼洒而出,“Fuck!”Kevin忽然大声地骂了一句,转身把剩下的咖啡连同杯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背后的人傻在那里,Kevin这才想起去看看那个人是谁,谢天谢地,总算不是比他职级更高的领导,他忽然泄气,缓缓地走出了茶水间。

安娜和Jane又躲进了楼道。点燃一支烟,安娜义愤填膺,“真是恶心死了,那个女人又在那儿装上清高了。”“人家现在是主动的一方,虽然咱们不知道会不会被裁员,但是只要那个女的说上一句,咱们肯定就不会被裁了呀。”

“哼,我看她是不会给咱们说好话的。”

“那也不一定,她也是人,她也需要朋友,现在Kevin也不理她了,她多孤单啊,反正她也不过就是说句话的事。”

“她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要是简单人能甩了Kevin搭上老板?”

“据说是老板看上她的。”

“说啥你都信,老板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非得找她?肯定是她耍了什么手段,还跟人说是老板看上她。”

“嗯,可能,这种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说我们要不要跟Kevin沟通沟通啊?他跟老板很亲近,另外跟向北也算是有交情。”

“Kevin只会敷衍你,他才不会真的帮你呢,他呀只对老板和向北走心,可是人家俩成一对了,他傻逼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Kevin是典型的经济适用男,长得不算帅,但是白净耐看,虽然矮了点儿,但身材保持得一流,30岁刚过已经是一个大部门的领导,手底下人一半年纪比他大。加上是本地人,家境殷实,自己又积极上进,还能左右逢源,要是能嫁给他,可以说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他喜欢的却只有向北,送花,接送回家,请吃饭,请看电影,各种节日都送礼物,日常陪吃工作餐,陪聊天,陪抽烟……甚至一贯左右逢源的他为了向北不惜跟别人翻脸……

向北对Kevin也有很深的好感,他是自己在这间公司唯一的朋友,她所有孤独无聊的时间,都是他陪伴左右,细致温暖,锲而不舍的情谊让向北深受感动。在很多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刻,她曾经一次次地想过干脆就嫁给Kevin多好!平凡人平凡却幸福的小日子不好吗?可是就是对他一点男女之间的感觉都没有,看他的眼神永远是平静而清醒,不仅是因为他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也不仅是因为他不够有趣……反正,面对着他,向北永远只有亲切,没有暧昧没有心动。有一天他喝醉了,死死的握住她的手,她使劲甩脱,Kevin终于把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差哪儿了?我喜欢你那么久了,求你不要高高在上成这样好不好?向北,我好难受,让我亲亲你好不好,就亲一下。”然后他就抓住她的双手往自己怀里拽,还没得逞却被向北甩了一个耳光。

但是向北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痛骂他或者被他气哭,她极其平静,他甚至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温情和愧疚,她说:“Kevin,你很好,对我也好,真的特别感谢你,可是我们不适合吧,现在我也没什么心情谈感情,我们就做朋友吧。”

“向北,我可以等,等到你心情好,我想要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有没有喜欢我,哪怕一点点。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你是怎么样的人都无所谓,我想娶你,跟我结婚吧,哪怕你给我戴绿帽,我都不会离婚。”

“Kevin,别这样,听你这么说我很难过。”他忽然欢欣鼓舞,她应该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吧。

Kevin跟很多女生关系都还不错,太多人把他当成结婚目标,他没想过跟她们重的跟任何一个结婚,但是却忍不住享受被女人追着、捧着的虚荣。终于得知向北跟秦朝在一起了的那天,他喝了个酩酊大醉。然后就拨通了安娜和Jane的电话。他知道这两个人跟向北关系最坏。她们来了,他却说不出一句咒骂他们两个的话,就一直让她俩陪着他喝酒。安娜是有男朋友的人,但是如果Kevin要是追她那她会慢慢跟男友分手,Jane则是最激动的,因为Kevin失恋约的女人竟然是自己, Kevin一定是想约自己,不得已找安娜作陪而已!她的心里从此就装进了25只小兔子,时刻地对Kevin献着殷勤,也常常为他苦恼得睡不着觉。Kevin的表现实在太难以捉摸了,他对自己挺好的,偶尔还会有点小暧昧,可是据他的观察,他对其他几个女人也差不多是这样,她们都是Kevin争夺战的有力竞争者,好像谁都有机会,而谁也没有什么明确的希望。

她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渐渐变得奇妙,明明是相憎的同欲者,却被她们活生生演绎成了相亲的同忧者,向北就是她们的工具,一起监视她,对付她,诋毁她……她们都是自己人,麻痹了对手,才好在背后多做些什么。当她们刚有点占据上风的喜悦的时候,忽然发现向北竟然是投入了秦朝的怀抱,更多的女人同她们一起被逼疯了,女人们团结了起来,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她们跟秦朝,她们跟向北,从来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她们就是看不得一个女人这么嚣张!

女人们一边谩骂男人都是瞎眼睛的低等生物,一边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地爱慕着那些低等生物,幻想有一天,他们中至少有一个是属于她的。她们也不会去反省自己,不让自己腹有诗书气自华,甚至不远离庸俗和无趣……她们只是更凶猛的开始模仿她们的敌人,从穿着打扮到妆容,吃的用的,甚至她喜欢的颜色一夜之间就成了编辑部的主色调……她们开始表面虚假的赞美,背后却更疯狂的孤立她,她们猜测,恶意,夹枪带棒,忙忙碌碌的转战于msn,楼道,餐桌,KTV……她们挑剔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巴望着她工作中能出现个大错,那种不能原谅的错,要是能出个车祸得个绝症也不错……好像她倒了,走了,死了,机会就是她们的了似的,恐怕她们从来没有想明白过:诋毁本身就是一种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