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迫在眉睫,每过一分钟都意味着晏季匀可能搭上飞机了。梵狄的脑子在飞快转动着,多个方案浮出来,可最终他还是觉得需要冒险一下。
“水菡,你信不信我?”梵狄眼里是少见的认真和凝重。
水菡闻言,没有犹豫的立刻点头:“信,我信!”
这男人是她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位亲人,至交好友,他的真诚,他所做的一切,即使是真正的有血缘的亲人也不一定赶得上,她怎可能不信他。
“好,你现在听我的,跟我来!”梵狄拉起水菡的走就往机场的某个方向跑去,水菡没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因为她相信,他所做的会是对她最有利的。
某候机室里,亚撒和杜橙还聊得正欢,晏季匀坐在旁边继续保持沉默……实在没心情说话,偏偏两个好友还在喋喋不休,真是服了他们,从上车到现在都没停过,话题一直都有水菡,罗嗦的程度比八婆还严重。
洪战一直都在静静地听着,看向晏季匀的目光深表同情……大少爷有两个婆妈的好友,都快赶上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了……但是,真希望大少爷能回心转意,最好别走了,就跟水菡见面吧。
洪战也是这么偷偷地想着,焦急着,他甚至希望这班飞机最好因啥故障取消了才好……
就在开始登机前的几分钟,蓦地,候机室的广播里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声……
“乘客朋友们请注意,一位名叫水菡的女士晕倒了,请家属速到医务室,请家属到医务室……”广播重复了三遍之后停止了。
杜橙和亚撒都惊诧地对望着,然后又同时看向晏季匀……
“不是吧,这么巧,也叫水菡?”亚撒摸摸下巴,露出思索状。
“姓水的人难道很多?水菡这名字,同名同姓的不多吧?亚撒,那该不会就是咱认识的那一个?”杜橙话是对亚撒说,眼睛却是在盯着某男。
洪战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大少爷,您要不要去看看?”
晏季匀当然也听到广播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但还没决定什么。
杜橙挑挑眉头,朝亚撒递个眼色,随即对晏季匀说:“晏少,去看看吧,反正广播不是说那个叫水菡的女人晕倒了么,就算真是你老婆,人都晕倒了你还怕她看见你么?”
“对啊,你去看看,确定她没事儿了再走也不迟啊。”亚撒跟杜橙像是串通好的一样,口气一致。
这时,广播又响起了,跟先前的内容一样。
这声音好比是催命符,一点一点地割着晏季匀的心……他原本是觉得有可能真是同名同姓,不一定是水菡,但他也经不住好友的蛊惑和这广播一遍一遍地播。终于,他坐不住了!
这时候的晏季匀心都揪紧了,哪里还会去思考水菡怎会出现在机场,又怎会那么巧的晕倒?
晏季匀等人赶到医务室的时候,果然就见那病床上倒着一个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女人,一只手背还插着输液管。
晏季匀脸色大变,情急之下连角落里站的是谁都没看清楚,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去……
“老婆!”晏季匀一把将水菡这娇小的身子搂在怀里,紧紧抱着,焦急地问医生:“我老婆怎么了?为什么她会晕倒?严重吗?”
医生是个中年女人,面色有异,支支吾吾的也没说个明白,含糊其辞,只是晏季匀的注意力都在水菡身上了,没留意医生有点奇怪。
晏季匀的紧张,大家都看在眼里,亚撒更是笑得贱贱的:“还说自己要走,我看啊,就算人走了心都走不了。”
“……”
晏季匀心痛极了,而他不会知道怀里的小人儿已经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死死抱着他的腰,气呼呼地咬牙切齿地说:“混蛋,我抓到你了!你把我骗得好苦,现在我也骗你一回,你该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吧?”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混蛋”,除了他老婆还能是谁?晏季匀惊愕,低头正对上水菡那双肿得像桃子似的眼睛,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敢情他的小妻子不是真的晕倒,只是设计将他骗来?怀里这熟悉的闷闷的鼻音,听似责备,实际却带着强烈到令人震撼的爱意,她抱得太紧了,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生怕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梦……
晏季匀浑身僵硬,石化了,他想不到水菡居然没有晕倒,这摆明了就是设计将他骗来的。
医务室里的其他人都在看着这一幕,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但相同的都是有着深深的感慨……晏少啊晏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看来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和决心,你都逃不过一个名叫水菡的情结。只要她稍微一发功,你就乱了阵脚。她可以不用很聪明,她只需要瞄准你的心就行了,就能将你手到擒来。
“咳咳……肚子好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杜橙拍着亚撒的肩膀,另一只手拽着洪战。
三人很识趣地闪人了,可还留意到角落里有个神色复杂的男人……梵狄。
梵狄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也默默退出去,就连那个医生都不好意思打扰小两口,也跟着出去了。
只几秒的时间,这里就只剩下水菡和晏季匀两人。
晏季匀僵直的身子无法动弹,一颗心乱如麻,充斥着太多的情绪想要爆开来,他想要推开她,可是两手不听使唤的,却搂得更紧……她的身子抖得厉害,她的哭声一点一点敲击着他的心,疼到无法呼吸。
这样抱着,闻着她头发上熟悉的味道,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心跳,才能知道自己也还活着,在这之前那些分开的日子,都是死去的,只有这一刻才是真正体会到活着的意义……
“呜呜呜……混蛋,你说话啊,你说,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为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这些日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太残忍了,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混蛋……不会放过你的,你别想再跑……你要是再跑,我就……我就……死在你面前……呜呜呜……”水菡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可她的手却半点都没有松开,只恨不得能钻进他身体与他融为一体才好……
晏季匀幽深的眸子里氤氲着一片水雾,泛红的眼眶酸涩,不知不觉也在颤抖着,战栗着……他能听到自己心里某个角落崩裂了一角,他知道,这一抱,怕是再也无法挪动脚步了,他无法让自己的心再硬起来,因为他渴望这重逢的时刻已经太久太久。
“哎……”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略带哽咽又沙哑的声音温柔得滴出水来:“你想要怎样才能解气,都依你……不过你也把我吓得不轻,竟然还假装晕倒。”
水菡红肿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又爱又气地说:“不假装晕倒你会出现吗?哼,这是梵狄想出来的招数,管用就行!”
“……”晏季匀无奈,原来是梵狄想出来的,难怪呢,这么狠又准的招数,如果说是水菡想到,他会惊奇,但既然是梵狄,他反而会觉得很正常。
经过了生离死别才得以再次拥抱着对方,这时候,理智和冷静都是浮云,早不知飘向哪里去了,只有深深的悸动,难以言说的狂喜,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这里毕竟是机场医务室,不是谈情说爱的场所,要激动也得换个地方。
接下来的时间,晏季匀就只听到自己耳边充满了水菡的唠叨,混蛋混蛋骂了N次,带泪的控诉,惊喜的恸哭,最后她自己都语无伦次了,而他却一直都在默默地听着,心疼得都快碎掉。
如今,谁都不用走了,全都折回酒店去,只不过,水菡换房间了,跟晏季匀一块儿,而童菲还在昏睡,啥都不知道……
水菡一路上问了好多问题,哭也哭得累了,声音都嘶哑了,现在窝在晏季匀怀里怎么都不肯出来,一秒都不愿松手。
她就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只有抱着他,感受到他的存在,她才会有心跳和呼吸。
酒店房间里格外安静,这是只属于夫妻俩的时刻,所有的思念和伤痛都可以释放出来。
“混蛋,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水菡嘴上是生气的语气,可是两只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小手还疼惜地捧着他的脸颊仔细地瞧。他的眼睛早就被她摘掉,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爱意和心痛。
晏季匀心里一抽,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抚上她柔嫩的小脸蛋:“老婆,对不起……这些日子,苦了你。其实,在你们去沧粟岛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你们了,只是因为……”
“什么?岛上的人真的是你?”水菡震惊了,瞪着杏眸,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要躲着我?在岛上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啊?”
太多太多的疑问都源自于晏季匀这只剩下半年生命的身体,但他真的难以启齿,这对于水菡来说太残忍,可不说的话,显然是过不去的。事到如今,必须向她坦白了。
晏季匀微微一笑,嘴角尽是苦涩,缓缓转过身去,将衣服脱下,露出背上的那一块紫黑色的东西。
“这……这是……”水菡陡然一惊,心底一下子窜起了阵阵寒意,直觉告诉她,这东西透着诡异。
一个健康的人,背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多出这么一个像杯盖那么大的凸起?水菡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起了一片小疙瘩,但更多的是恐慌。
“老公……你……你……”
晏季匀攥紧的拳头在颤动,显示出他此刻在用绝大的毅力控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勉强让自己能保持住声音的平稳,艰难地说:“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躲着你的原因……还记得沧粟岛上那种长得跟香蕉很相似的水果吗?那叫冥焦,有毒。而我……虽然坠海之后侥幸不死,却流落到了沧粟岛,救我的人同时也让我中了冥焦的毒,我现在……只有半年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