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悲山脉真是壮观,不过一开始觉得新鲜,看久了,反倒有一股死寂、虚寞的味道,还是雁飞峰的青山秀水养眼,大炎,我有点想家了。”
远方巨大的冰川,银光闪闪,中午的阳光毫无遮挡的照在冰川之上,映射出七彩的光芒,瑰丽不可方物,但时间长了,即使是金丹真人,也感觉甚为刺眼,谢亦玄半眯着双眼,静静的小口喝着化入了御寒丹的灵酒,半天之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欧阳雨樵果然不愧是最顶级的古籍专家,仅凭记忆,他就大致描绘出了一条早已废弃的远古商道,尽可能的准备了一些御寒之物,不到百人的炎字营,开始了他们徒步翻越剑悲山脉的艰苦征程。
转眼之间,他们进入剑悲山脉,已经快三个月了,此时他们所在的地方,平均高度,已经超过了三千丈。
如果仅仅是山高气薄、寒风刺骨,剑悲山,很难成为修士的障碍。剑悲山最让人头疼的,是灵气乱,而且灵气中含有一种奇诡的煞气,不仅修士很难吸收炼化,连简单操控都办不到,不能操控身体周围的灵气,自然也就无法飞行。
当然,就算无法飞行,不能吸收灵气,有足够的丹药,剑悲山也不足以让人谈虎色变,剑悲山中真正的的杀手,是一种被翼鳟境修士称为悲风的怪风,悲风看上去和普通的寒风并无区别,却能无视修士的法力光罩,修士一旦被卷入悲风之中,就只能望风悲泣了,连望风而逃也没办法。
这也是剑悲山名字的由来。
华夏大陆,离地三万丈之上,就是天罡大气,天罡大气共分九层,所以又称为九天元罡,在这九天元罡之中,是无边无际的罡风,罡风中裹挟着大量的乾天罡气,化神老祖,运用专门的心法,可以吸摄乾天罡气强化元神,俗称炼罡,据说炼罡和飞升大有关联,只有通过高品质的炼罡,元神才能承受飞升过程中无尽虚空的压力和考验,不过华夏大陆飞升之路断绝已久,炼罡不炼罡的,即使是化神修士,也未必个个放在心上,化神以下的修士,更是没人关心。
炼罡,不是化神以下的修士能够涉及的领域。
根据欧阳雨樵的估计,所谓的悲风,应该是一种变异了,欧阳雨樵更愿意称为减弱了的,罡风,至于罡风为什么会出现在离地不到万丈的剑悲山,就没有人能说得清了。
所谓的远古商道,根据欧阳雨樵的推测,其实就是悲风出现最少的一条通道而已,当然,那是两万年前的情况,现在变成了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也许是炎字营运气不错,也许是欧阳雨樵记忆力超群,也许是剑悲山脉的悲风减弱了,炎字营进入剑悲山脉快三个月了,倒没有碰到传说中无物不悲的悲风,小规模的悲风倒是很常见,不过小规模的悲风,杀伤力不大,只是一些皮肉之苦,对他们没有实质性的威胁,可惜,剑悲山脉除了悲风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妖兽。
以炎字营的实力,即使他们的实力在剑悲山脉中估计连一半也发挥不出来,但正面对抗三五只四阶妖兽,也未必会落下风,而四阶妖兽,都有自己的地盘,很少聚在一起,这也是凤沛炎敢于翻越剑悲山的底气。
事实上,行进途中,他们确实碰到了四阶的妖兽,不过四阶妖兽灵智已开,明白炎字营只是借道,没有恶意,关键是实力不可轻辱,双方稍加试探,也就相安无事。
至于三阶妖兽,除非大规模的妖兽潮,对炎字营基本没有威胁,而剑悲山,既然不适合修士生存,对妖兽,同样不是天堂,大群的妖兽,从来没出现过。至于三五只三阶的妖兽,从理论上说,更是给炎字营送菜,但可惜,这只是从理论上说,而理论,总有意外的。
少量的三阶妖兽,确实无法从正面威胁炎字营,但并不是没有一点威胁。
一路上,有不少领地意识极强的妖兽,利用土生土长的优势,对炎字营发动了袭击,炎字营被妖兽偷袭而死的战修,加起来有7名,今天上午,就在刚刚,就有两名战修身死。
负伤的,就更多了,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一半。
“大哥,我们是战部,不是盗匪,张畅舒,必须死。”
凤沛炎听得懂谢亦玄在说什么。
上午,负责探路打前站的张畅舒运气不好,他的遇到了一只麟犀的袭击,和张畅舒同队的两名筑基修士身死,只有张畅舒一人逃回了营地。
麟犀具有神兽麒麟和古兽独角犀的血脉,力大无穷,皮糙肉厚,据张畅舒所言,这只麟犀显然是觉醒了血脉,具有土遁的神通,麟犀从地下发动了突袭,他还没反应过来,两名队员就已经丧命,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和麟犀相抗,才不得不返回营地报信。
凤沛炎相信张畅舒所言大致不假,但根据炎字营的规定,战友遇危不救,弃而先逃者,依律当斩,凤沛炎,还是准备斩杀张畅舒。
谢亦玄是提醒凤沛炎,大家离家日久,回归无望,心理压力极大,张畅舒此举,情有可原。
雁飞峰,是炎字营最初的驻地。
张畅舒能到现在还跟着凤沛炎进入剑悲山脉,显然并非胆小怕死之辈,更非无能之人。
他从炎字营建立之初,就进入了炎字营,为人精算计,善理财,一直负责炎字营的后勤事务,多年来跟着炎字营东征西讨,可谓劳苦功高,而且,他在炎字营人缘很好。
军需官,一般人缘都不错。
“大炎,张畅舒口才不错。”
凤沛炎心意已决,谢亦玄尽到了提醒的义务,也不再纠结,转而进入了具体的操作环节。
他“第一秘书长”的称号,自然不是白叫的。
“我知道。大哥,真金不怕火炼,大浪淘沙,是沙子,还是早一点淘出去的好。”
凤沛炎眼中精光一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身而起,大步向营地走去。
“我就知道会这样。唉,大炎,这是,倔脾气又犯了!再真的真金,火势太大,也会烧化的,沙子,也是离不了的,有时候更是有大用,嗯,这件事,找雷鹏最合适。”
谢亦玄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跟了上去。
……
“……,张畅舒,我向你保证,会斩杀这只麟犀替你报仇。你自己了结吧,自己了结,按照炎字营的习惯,你以后还是炎字营的一员。”
凤沛炎神色平静的看着张畅舒。
“炎字营的规矩!哈哈,炎字营!凤沛炎,已经没有炎字营了,两年之前,就没有炎字营了。凤沛炎,这里是剑悲山脉,不是土木堡,我们,早就不是一支真正的战部了,弟兄们,什么才是战部?……。”
张畅舒对凤沛炎很熟悉,正如谢亦玄对他很熟悉一样,知道凤沛炎既然当众宣布要他“自己了结”,那么苦苦哀求绝对打动不了凤沛炎,世间唯一能让凤沛炎改变主意的,也许只有谢亦玄一个,但谢亦玄从来不曾试图改变凤沛炎的主意,更不可能为他张畅舒破例。
既然服软无用,剩下的,唯有奋起抗争一条路了。
张畅舒是聪明人,他不和凤沛炎争辩自己是不是畏敌先逃,也不纠结于自己的迫不得已,而是从根本否决凤沛炎从要他“自己了结”的理由:战部都不存在了,何来炎字营的规矩可言。
至于什么才是一支战部,嘿嘿,这个,说来话就长了,至少以普遍的标准而言,炎字营,在很多人看来,已经不能算一支正常的战部了。
“……,凤沛炎,就算我还是炎字营战修,麟犀是妖兽,不是魔族,不是妖族,妖兽只是妖兽,不是对手,不是敌人,面对妖兽,不是战场,战场上的规矩,也不能套到和妖兽对抗之时,弟兄们从军,是打击妖族、魔族来的,猎杀妖兽,又何必要加入战部,……。”
张畅舒的口才,果然不错,也许细细的剖析,他的很多说法根本站不住脚,但问题是,面对张畅舒,你根本没机会细细的剖析。
“张畅舒,只要我凤沛炎在一天,炎字营,就不会消失,我们,就是炎字营,炎字营不是你说的那些东西,炎字营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即使什么都没有,只要我们心中有炎字营,炎字营,就这这儿。”
什么是战部,什么是炎字营,看着几张熟悉的脸上露出的茫然之色,凤沛炎明白,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好时机。
“嘿嘿,凤沛炎,炎字营,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说炎字营在这儿,也要问问弟兄们答不答应,弟兄们,我们明明可以化整为零,返回抚远境,以图东山再起,为什么非要穿越剑悲山去碰强大的夜修罗战部,……。”
张畅舒并不指望能鼓动太多的战修支持自己,但他明白,自己只要说动超过十名的战修,料来凤沛炎就不敢痛下杀手,至少在剑悲山脉不敢。
炎字营,确实不是凤沛炎一个人,也不是凤沛炎一个人的,至少,目前不是。
至于翻越剑悲山脉之后该如何行事,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张畅舒,有自己的盘算。